正文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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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她的一个男同学。每回遇到他,离得还远徐缕就要让开,因为他是班里最看不起她的人,就因为他家有钱,穿的比别人好,花钱请别人吃东西也不心疼,不过从来没有请过她。所以第一次跟她讲话他就问她:“你家是不是特别穷?”低头看她穿的鞋子。是一双劳保鞋,下地干活时才会穿的。她自己其实也会自卑,在学校里逛、上厕所,也会留意看别人的脚,看看有没有跟她一样穿劳保鞋的?如果有的话,她便会觉得一丝安慰。可往往没有。整个学校就只有她一个人穿这样的鞋子,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穿起来更难看。至于她哥哥为什么不用穿,因为可以捡她表哥穿过的鞋子。以至于她有时候会希望能有个家里有钱的表姐。
穿着这样一双泥土颜色的鞋子,裤子也是藏青色的,是她姨妈给她做的,褂子也是,都是那种抖来抖去的布,自带凉意的,夏天穿着会很凉快。
穿着这样一身难怪会被人看不起。他们在楼梯上遇到,他看着她笑,问她:“你家是不是特别穷?”她怔了怔,心里有些自卑,但想关他屁事,便说了这句话。他呢,似乎早料到了,没有生气,而是依然笑着说:“家里穷怎么不让你爸爸到上海去做生意?”她未多想,似乎听也未听,只说:“不想去。”便跑下了楼梯。出了楼梯口朝着上面看了看,笑一笑,感觉自己逃掉了。
往后每次徐缕遇到他总要躲着他,因为他每次遇到她总要嘲笑她,不是说她穿的衣服不好,就是说她学习不好:“你上课时又在跟你同桌讲什么?怎么那么简单的题都做不出来。”好像她怎么样会管他什么事一样,她不愿意理他,讨厌他。她也觉得他讨厌她,因为每次她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到,提问不会,老师征询同学的意见要不要让她站起来?他总是笑着回答要,而且是声音最响的一个,她便要为此站一节课,也会觉得羞愧难当。
遇见他就要让开。看见他便转过脸去,往街边走,装作没看见。但他却笑盈盈的走了过来,问:“你又在这干吗?买什么?”还要伸头过来看看,看她手上有没有拎东西。
“不买什么,我随便看看。”接着走开。
“不买东西又跑出来?有时间多看看书,给,借一本书给你看。”把手里的一本书递给她。
徐缕看看他,搞不清楚他是真心的还是为了要嘲笑她?想他不会这么好心,便说:“不要,谢谢,我还要买东西呢。”说完接着走开,嘴里哼起了歌,一副闲逸又随心所欲的样子。
他跟上来问:“不是不买什么嘛,怎么又买?不是,你有钱吗?”说完上下打量打量她,露着一种说不上来的笑意。
“你管呢!我想买就买,不想买就不买,没钱,没钱——我看看,不行啊?又不是你家!有钱了不起啊?”恼羞成怒的说。
他说:“不行!”笑着,又说:“没钱你看什么?画饼充饥?喂,你又上哪去?”快步的跟上。
徐缕觉得遇见他真是倒霉!搞不清楚他为什么总要为难她?难道就因为她家里穷?不过她家里穷不穷关他什么事?他要来嘲笑自己?一边想一边往前面跑。
“喂,你跑什么啊?跑得过我吗?喂——徐缕。”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放手,你干吗?我又没惹你。”她说;一脸倔强的看着他。他松开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然后吸了吸牙齿,笑说:“塞牙了。”又问“哎,你中午吃的什么?就在学校食堂吃的?”
徐缕愣一愣,不知道他问这个又想做什么?但本能的点了点头。
“五毛钱一份的?连饭带菜,菜是炒土豆吧?”
徐缕依然点点头,但很快转过身去走了,不想跟他多说。
“喂,你吃的饱吗?”他问;跟着她,倒着走。
“还行!”眼睛扬起望向街边的楼,似乎是带着一丝得意,或是不正眼看他——这样的一种情绪。
“还行,那你怎么这么瘦?你吃肥肉吗?”他依然笑问。
“不吃。”
“为什么不吃?”
“不为什么,不想吃就不吃。”
“你肯定咽不下去!我也不吃肥肉。对了,你要买什么?”
“不告诉你。”瞥他一眼,得意的笑了笑。他也笑了笑,说:“你怎么这么有意思的?三五班的那个人是你哥吗?”
“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问问。龙志浩呢?听说是你表哥?”
“是啊!我姨家的。”又有些得意。
“哦,那你们怎么都不讲话?”
怔了怔,略微惭愧的说:“不想讲。”
“哦,哦,”笑一笑,似乎是看穿了其中的隐秘。
徐缕猜他肯定是觉得她表哥嫌她穷,穿的差,丢人,所以才不跟她讲话。她自己其实也这么觉得,有时候也会觉得自惭形秽,所以也才会不去和她表哥讲话,别人嫌弃她,讨厌她,她也会识相的躲开别人。
所以她没有出声,任他怪里怪气的笑。但是加快了步伐。
“你到底买什么啊?”他笑完问。
“买什么关你什么事?”
“我听听,看你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浴帐!”她说;歪着脸看他。他听了又笑笑,说:“哦,买这个啊!我以为买什么呢。买了干吗?洗澡?你洗澡吗?”问的讨厌。
“怎么不洗?你管我洗不洗!你干净行了吧!”说着跑起来,不愿意跟他讲话,也不愿意和他走在一起。
他也跑起来,一边跑一边笑,“嗨,你头发干吗剪这么短?是不是头也不想洗?”
“要你管,你才头也不想洗。”
“我天天洗。你洗头啊?真的?”
“不想理你。”
“不想理我?喂,喂,喂——”
“你干吗?我惹你了吗?”停下来看着他,表情依然倔强,但眼神却露着委屈,也有了想哭的冲动,感觉眼泪正在向上涌。
“不干吗!”他依然笑着说,但看见她的眼睛,脸上便浮露出了另一种笑容,说:“好了,不跟你玩了,我去学校了,你自己慢慢买吧。”说完转身走了。
“神经病!”伸手打了一下身边的梧桐,然后接着往前走。但又胡思乱想起来:想着自己刚才那一掌若是将那棵树斩断或是在树干上留下一个深陷的掌印,那么谁还敢欺负她!他这样欺负她,她一掌打过去,不要他的命,但也要他从此以后怕她!不过万一把他打伤的很重怎么办?那就只能给他运功疗伤了,像电视上一样,坐在床上,从后面推着他的背,手掌冒烟,过个十几分钟他就好了,因为自己功力深厚嘛。不过就算好了也要给他教训,让他以后怕她,不敢再招惹她。
又想到飞檐走壁,仰着头往人家的房顶上看,想着自己若是提气能飞上去,在上面走来走去,那多神气。身着一袭白衣,长发飘飘,手里拿一管长笛或是一把琴,就像林青霞演的六指琴魔一样,不同的是六指琴魔最后被打败了,而她不会被打败,因为她更厉害,会隔空取物。若真会隔空取物该多好!可以把钱叫来。“来来来,”伸手比划两下,在想象里人家口袋里的钱已然跑到了她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