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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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寒与王珩一惊,同时看向门口。
”爹爹。“撞开门的向宣跨进门槛,跑过来扑到向寒怀里,娇小的身躯不住的颤抖着,口里呜呜咽咽道:”爹爹,我害怕。“
向寒搂着他,抚慰道:”没事了,爹爹在呢。“
待向寒平复了情绪,向寒才柔声道:”宣儿,告诉爹爹是谁欺负了你。“
向宣紧紧揪着向寒的衣襟,撅着嘴道:”爹爹,是朱哥哥啦,本来他跟我玩得好好的,一个漂亮姐姐来了,不知对他做了什么,他就要跟漂亮姐姐走,我也要跟去,漂亮姐姐就生气了,说我像女孩子一样,看着就不中用,就推了我,还踹了我一脚。“
向宣一指自己的小褂子,委屈道:”呃,就是这里,还有她的脚印子呢。“
王珩在旁温声道:”那朱哥哥呢。“
向宣哼道:”跟那漂亮姐姐走了呗。“
向寒与王珩对望了一眼。
王珩又看了看向宣:”孩子要紧。”便揣着那几本书走出了书房。
哄睡了向宣,向寒便立即去找了王珩,商椎此事。
王珩思量着向宣的话对向寒道:“向县令,你没有发现这些人拐走的人都有什么特征。”
向寒思量了一下道:“都是男人,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青壮年,身体健康。”
王珩点点头:“那依向县令之见,在什么时候会最需要有着这些特征的人。”
向寒想也不想:“打仗的时候。”
此话一出,向寒霍然而惊,不由得看向王珩。
王珩微微一笑:“现下除了西边的匈奴比较令人头疼之外,那里不是一片升平。况西边那里自有南宫将军镇守,也出不了大乱子。须知现今的兵士已是足够充裕,两年前圣上体恤百姓,让其部分解甲归田,圣上不会那么无聊,再让其归营。”
向寒听后默了片刻,几乎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道:“大人的意思是不是朝廷里有人怀有不轨之心,意图颠覆社稷。”
王珩少有的认真道:“本司也不过是做个猜测,任何事都要个真凭实据。”
向寒盯着他道:“大人昔日在朝,也曾位高权重,结交之人皆是上卿大夫,可曾觉得谁可疑过。”
王珩愣了一下,随即淡然一笑:“本司身世有些不堪,朝中之人大多不屑与之交往,是以,并不曾注意过。”
他的神色颇有些自嘲和凄然。
一向听说这位王侍郎是如何的锦绣华美,如何的左右逢源,可谁又知道那光艳绝世的表面下是怎么一副无奈和心酸。
想来也是,妓女之子,只这一条便已够那些出身清正的官员做多少文章了。
也不过瞬间的迷茫失神。
转眼便又是风淡云雅的闲适风流。
就算事关谋逆,在他眼中似乎也不过跟普通的案子无甚区别,就跟处理张三家的狗咬了李四家的猫这样的案子那是一样一样的。
似乎是,一切都是不得不做。
因为不是按自己的意愿而活着。
所以,无论是中书之子,还是吏部侍郎,亦或是低贱的妓女之子,因为无法选择,索兴便也无所谓了。
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向寒不由好奇,这世上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呢。
这厢想着,那边没留意便出了口。
王珩惊讶地望着他,继尔笑开了:“这个问题好像倒从来不曾有人问起过。”
向寒是个有些执著的人,既然问了,自然想得到答案,便又问了一遍。
王珩意识到向寒的认真,不耐地扫了他一眼,懒懒道:“本司乏了,你且退下吧。”
向寒仿似没有听见,突然上前,看着王珩道:‘大人,这个问题之所以让你如此难回答,可否是因为大人觉得这世上根本无甚可恋,之所以这样活着,不过是因为心里彻骨的仇恨,恨这个人恨到不惜与他玉石俱焚,不惜灭他满门,包括你自己。”
王珩猛地对上向寒的视线,向来淡然出尘的双眸徒地泠然下来。
向寒毫不避让,目光灼灼看着他道:“大人,自你那日碰巧出现在玉皇庙前,下官便着人留意了你,发现你跟一个人经常书信往来,下官偶然截下几封来,冒然一观,大吃一惊,是以,便悄然改了几笔,仍旧送出。”
王珩不信,挑眉道:“你认识本司才几天,就能模仿得了本司的笔迹。”
向寒唇角往上一勾,笑了笑道:“大人字兰亭,想必极慕王右军其字。但王右军的真迹早已失传,大人广采历代名家所摹,自成一派,其书秀逸俊彩,矫若游龙,有流风回雪,行云流水之洒脱,确是极难临摹。但下官有个小才,但凡诗书字画,只要瞧上几眼,便能过目不忘。”
向寒说着,走到屋中书案前,铺纸提笔,立时,便做出一篇《兰亭序》来。
然后,掂着宣纸的两角看着王珩道:“大人觉得如何。”
王珩简直不敢相信,竟然分毫不差,一撇一捺都宛若自己悬腕而作。
其中的震憾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如此绝顶聪明,兼之狠辣性情。
不敢想象他以后若是位列上卿该是何种风范。
向寒将宣纸往书案上随手一丢,望着王珩的目光就有些怜惜:“大人,凡事不是一定要同归于尽才痛快,中书大人是清白的,王家上百条人命又有何辜,大人于心何忍。”
纵然心头百味杂陈,但到底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王珩面上依然十分沉静,不起半丝漪纹。
极平淡道:“看来是有高人暗中相助,不然凭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如何那么快截获本司多封书信,且那些人也不是旁人能近得了身的。”
想了一想对向寒道:“是苏彣。”
向寒摇摇头:’座师并不知晓此事。”
“那是谁。”除了苏彣,好像没有谁会对自己这般上心的。
王珩见向寒否定,不由有些疑惑。
“这个人是谁,大人自会晓得,他对大人是真的非常关心。”说完这句话,向寒走到王珩近前,拱手一揖:“此前大人因收受贿赂而被降了职,现今刑部的人已然查清,当日那书生送的确实是一蒌子粟面馍馍,相信不日,圣上就会下旨,让大人官复原职了,下官在些先恭喜大人了。”
王珩瞬间睁大了双眼,望着向寒的眸子怒不可遏,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柄茶壶就砸了过去。
向寒敏身躲过,含笑望着地上碎成几瓣的茶壶,再将目光转到王珩身上,轻轻摇首道:“下官这样做,也是为了大人着想,大人的病,非乡野游医能够治得了的,如若再这般耗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回京让宫里的御医把几回脉,瞧一瞧,好生将养为好。”
说到这儿,他对上王珩泠然的眸子,恳切道:”大人可要好生爱惜自己才是。“
王珩仿若未闻,横出一根指头,指着门冰泠泠道:”本司不想再看见你,你可以滚了。“
向寒作了一揖,轻笑道:”那便不叨扰大人歇息了,下官滚了。”
他一走出房间,便听到身后“砰”地一声巨响。
惊得树梢上的燕子都打了个颤儿,扑棱着翅膀嘶叫两声避到了远处。
向寒耸了耸肩,做官难,做一个九品芝麻官更难。
这不一不小心,将把这位骄傲的王郎……哦,是王侍郎给得罪了。他又主吏部,看来自已将来的日子可不甚好过喽。
苦笑了一下,便穿过院落,来到前面县衙里。
几个衙差已是候在那里。
一个留着八字胡,尖脸儿的捕快见到他,揖了一揖道:“大人,朱师爷的独子朱景行被掳走了,这事您看……。”
向寒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他会回来的。”
话方落了地儿,外头一个俊朗少年便走了进来。
堂中几个人除了向寒,余者皆惊,都跟看鬼一样地看着他。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日中时分被掳走的朱景行。
朱景行见大家跟看怪物一样的地看着他,也不甚在意,只走向向寒,在他耳边轻声道:“大人,单独说话。”
向寒哦了一声,摒退了其他人等,独独留下朱景行。
人都走净后,朱景行拉下右襟的衣裳,与王珩一样,肩上都卧着一只血红色的蝴蝶。
“大人,小的依父亲的话与小少爷找了一个偏静地儿玩耍,果不其然,遇到了一个美女,提了一蓝子果子请我吃,幸亏我少时曾练过几日功夫,只是眩晕,脑子却还清醒,便将计就计,随那女子走了。”
朱景行顿一顿,取了一盏茶,润了润喉,继续道:“那女子带我走了数里路,便来到了一个庙前,走进去之后竟发现……。”
朱景行脸宠突然锗红起来,欲言又止。
向寒追着问道:‘发现了什么。“
朱景行的脸更红了,攒紧手中的茶盏,小声道:’许……许多不穿衣服的美貌少女和许多的男子。”
向寒看着他模样笑道:“然后呢。”
朱景行眼中竟流露出些遐思,慢慢道:‘然后就有一个很齐整的女子走向我,说了很多肉麻的情话,最后送我走的时候还道什么时候想来就什么时候来,倒也并不曾做出些放浪言语。“
”只有这些了。“向寒道。
朱景行想了一想,像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叫道:”我走的时候,隐约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说,只要效忠云东皇,她就是他的人了。“
向寒唇角往上一勾,似笑非笑道:”唔,,玉皇庙竟是温柔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