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首都军区大院
    “爸，吃饭了。”楚建国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炖牛腩。”
    楚老爷子看着忙着张罗晚饭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就是坐在沙发上不动。
    “爸，你瞪我干啥？”楚建国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自家老爷子，他记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啊。怎么老爹年纪越大越不好伺候，像小孩似得，说生气就生气。
    楚老爷子看着儿子的傻样一口气没上来，脸都憋红了，这儿子到底随了谁，傻成这个样，心还能宽到这种程度。想想自己，虽说有点神经大条吧，关键是老伴这么心细，敏感的一个人，怎么两人生的儿子这熊样。自己宝贝孙子就要参加特种部队集训，他怎么能吃得下，想想心口都疼。
    “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咱叫医生吧。”楚建国看着自家老爷子摸着胸口，看着自己不讲话，就急了。老爷子已经80大几了，可不能这么折腾，就怕他哪儿有点不舒服。
    楚老爷子看看儿子，叹息一声，这儿子啥都好，就是神经太大条，“你对天宇的决定有什么看法？”
    “哦？”这时候楚建国才明白老爷子是为了小儿子的事而焦虑，“爸，你是说天宇参加神剑部队的事？”
    “废话，要不然还能有什么事？你还是他爹呢，怎么就不拿出你做家长的气势，坚决反对这件事。”老爷子就差吹胡子瞪眼了，想想就气，宝贝孙子刚说要参加神剑部队，他就给下了批文。
    神剑部队是**国政府于1890年成立的武装力量组织，又称“**神剑”特种大队，是**国第一个建立起的正规特种部队，直属首都军区，整个部队虽说只有2000多人，但却是从首都军区及全国各个军区一层一层选拔的，精挑细选的精兵良将。可以说每个兵都是军中的兵王，精英中的精英，每个人的行动能力都很强，他们也不负是“皇牌部队”，每一个兵从战场侦察到反恐作战，不仅常规装备运用自如，各种高科技装备也样样精通，不管是空中还是海上，都能完成上级下达的各项任务。
    老爷子在自豪的时候也心疼，这可是自己的宝贝孙子，那参加的任务基本都是九死一生。
    “爸，你才是咱家的一家之主，再说你不是从小就教我们自己要有想法，只要认为对的，就是前方是刀山火海，枪林弹雨，都不可以退缩，不然不配做楚家人。”
    “你还敢顶嘴？”老爷子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就砸了过去。
    “爸，我要是能劝得住，他也不至于喜欢上一男人。”楚建国一边接过**一边嘟囔道，“再说，天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比驴还倔，你上次不是说，只要他能在30岁之前爬到军长的位子，就不反对他以后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吗。”
    老爷子听了这话，心口那叫一个疼啊，自己就是独子，一辈子就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儿媳妇争气，生了俩孙子，把老爷子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偏偏大孙子是一个花花公子，不入政不入军，自己在外面开公司，隔三差五换女朋友，老爷子看了都烦，同时也怕他教坏小孙子，就让他不准带回家。想回家？行，一个人才放行。他倒好直接在外面买了房子，回家就像住旅馆似得，想起来才回。小孙子从小一直是老爷子再带，16岁就入伍了，一直作风严谨，从不和女生过于亲密，不少女生倒追，他也不受蛊惑，让老爷子倍感骄傲。但是去年年底，突然回家说，他喜欢上一个男人，老爷子当场晕厥。活了一辈子，见过的也不少，偏偏是自己的孙子爱上了一个男人，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老爷子一定会体谅，可发生在自己身上，老爷子的体谅与宽容之心被冲击的七零八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甚至都关了禁闭，4、5天不给吃不给喝，可那小子倔的愣是不松口。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老爷子一定会赞一句，这孩子有骨气。可发生在自己孙子身上，只有头疼加心疼。
    “照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了？我不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吗？谁知道会这样……”老爷子胡子都绿了，赶紧站起来找找有没有凶器，看了一圈没发现，直接抬脚踢，“你这个当爸的干嘛了，让你们忙，忙，把我孙子都弄成啥样了？”
    楚建国一边站着不动任由老爷子踢，还体贴的往前送送，生怕闪到老爷子，“爸，这不是怪你，我只是说天宇的脾气比较倔，咱只有慢慢劝，慢慢磨，你倔他比你还倔，软硬不吃，能有什么办法？咱总不能对付那个孩子是吧。再说，爸，你不是一直都觉得能进神剑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好兵吗，就让他进去锻炼吧。”
    老爷子也许是踢累了，又坐下来，“欣赏是欣赏，你看那几个老不死的，都嘴上说的好听，可到头来，哪个舍得把孙子送进去，天宇这孩子就是有种，像我……”
    “那不就行了，那孙自有儿孙福，爸，别操这么多心了，你总不能看着，管着他们一辈子吧，再说，天宇要是真的在神剑站稳了脚，有所作为，绝对能一步登天，真的有可能做到你说的，甚至更强……”
    “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得同意他们俩在一起。”老爷子不乐意了，他还想抱重孙呢。
    爷俩正在聊得起劲，门开了，“爷爷，爸，你们在聊什么？”楚天华把车钥匙往鞋架上一扔，就走了进来。
    “哼！”老爷子傲娇的把头一扭，不理会大孙子。臭小子，不知道赶紧找个好女孩结婚，好生个大胖小子给他玩。天宇近几年是指望不上了，天华也不知道努力，难道非得等我老头子入土了，才知道孝顺？
    楚天华看看自家老爸，又看看生闷气爷爷，他可知道自家老爸神经有多粗，和他生气，爷爷注定落败。
    “哇！爸，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还炖了我最喜欢的牛腩。”楚天华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夸张地大叫，“好嫩的牛腩，入口即化。”
    老爷子终于舍得过来了，拿起筷子打到大孙子的手背上，“谁说给你炖的，没你的份。”
    楚天华揉了揉被打红的手背，“知道是你儿子孝敬你的，行了吧，爷爷。对了，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得过几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那个人，说半个月，就得最少半个月。出去一趟就像赚到了似得，都不乐意沾家。”
    “你还不知道我妈那人，每天在京城这么端着，也够折磨她的，就让她多玩两天呗！”
    “给我拿酒，今天你们一个两个都气我，我非得喝点酒下下火。”老爷子放下筷子，打断两人的嘀咕，瞪着儿子，“怎么还不去？你老子我还不能喝点酒了？”
    “爸，医生让你少喝酒，你身体不好。再说，喝酒能下火吗？”老爷子啥都好就是嗜酒如命，前段时间刚刚检查过，医生让少喝点酒，结果把老爷子馋的，天天找理由要酒喝。
    楚天华看着老爸被爷爷磨得皱纹都深了，也不搭腔，一个人在那偷着乐……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王淑华抬了抬头，发现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放学的点，其他同事应该都去吃饭了，这是谁敲门“请进。”
    顾朝生推开有些老旧而又笨重的木门，发出了咯吱一声，走到王老师面前站好，“老师。”
    “朝生，你什么时候到学校的，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王淑华转了转身，拉过旁边的板凳，示意朝生坐下。
    “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完了。王老师我找你来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王淑华看着朝生，本来白皙的脸庞，现在黑了不少，有几处大概还被晒伤了，人瘦了不少，不过情绪还不错，不像是开始她代表学校去朝生家表示慰问的时候，一副了无生赖的模样了，她真怕这孩子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就此毁了。
    “什么事？是不是学费的问题，我可以通过学校的名义，看看能不能让A大第一年给你减免学费。”王淑华想顾朝生的保送名额已经确定，不需要参加考试，所以也不需要回到学校，只需等Ａ大新生正式开学就可以直接去报到，再回学校，她只能想到是学费问题。父母不在了，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全都赔给对方了，一个孩子能考虑这已经不错了。
    朝生看着王老师的意思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老师，我想放弃保送名额，参加高考。”
    王老师拿杯子的手一顿，不算太满的水洒出来几滴，皱着眉头，“你怎么想起来放弃保送，自己去参加高考？”思量着，王淑华怎么也想不透会是这件事，毕竟当初为了这几个名额，好多家长开始找关系，送礼，走后门，花样丛出不穷。顾朝生居然要放弃，不过她也不敢刺激这个学生，就怕他现在想法偏激，做了什么错事。
    “我父母希望我学医，现在他们不在了，我只是想完成他们生前的梦想。”顾朝生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王淑华明明记得，保送刚确定时顾家夫妻那乐得找不到北的表情。怎么现在又改了，要不是死者为大，王淑华都想吼一句，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朝生啊，老师知道你孝顺，但是你父母已经不在了，你得为自己考虑一下，不能意气用事。”
    “老师，我知道，我也想学医，同时这也是我父母的遗愿……”
    等顾朝生出了办公室的时候，王老师已经一句话也不想讲了，脑子成了一锅浆糊，只记得自己好像糊里糊涂答应了他的要求。她怎么以前没发现顾朝生还有这口才，这嘴皮子利索的，学什么医啊，当律师都绰绰有余了。是她以前除了学习就没关注过学生，还是这次的事对他打击太大，让他变了性。
    其实王老师就是绞尽了脑汁也不会想通，现在的顾朝生没变性，也不是她以前不关心学生，只是换了灵魂。顾朝生的嘴皮子还是上辈子生意场上练出来的，以前他可是凭着这张嘴给耿乐拉回一个大客户，给公司注资近一个亿，喜得耿乐那段时间都把他当老佛爷伺候，要风不给雨，好得蜜里调油，羡煞一众人。
    朝生开始了最后阶段的冲刺，又过了两天，王老师才给顾朝生一个准确的消息，保送名额直接转给班上的陈淼淼了，他可以跟着参加高考了。
    “你给我好好复习，考一个比A大还好的学校才行，我可是给校领导打了包票的。”
    “王老师你就放心吧，绝不会让你失望。”朝生笑着答道。
    王淑华拍了拍朝生的头，“这可是你说的，考不好我会扒了你的皮。不会的就来找我或者别的代课老师都行。”
    “一切服从领导安排！”
    “行了，好好看书。”
    顾朝生之所以能笃定王老师一定能办成，是因为王老师有一个强大的后台――一个在教育局任职的叔叔。要不当初一个刚毕业的菜鸟有什么本事跳过实习，转教重点班，能力是一方面，人脉又是一方面，不然保送名额为什么都紧着这个班。虽说福华镇不富裕，甚至各方面措施都比不上省城，但是福华镇出名在于有个一中。每年一中的升学率在整个省里都是名列前茅，有家长曾开玩笑：‘进了一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门，区别在于是普本还是重点。’王老师之所以呆在这个小镇，也是一种变相的镀金，早晚会离开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朝生摸了摸下巴，不禁感慨，有个强硬的后台真好！
    王淑华回到办公室越想越不对，为什么总感觉像是有人不想让朝生保送，自己一提，叔叔就同意了，照叔叔以往的脾气，怎么都不会这么简单才对。看着叔叔对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尤其听到朝生主动放弃名额时，叔叔像是松了一口气，怎么像是有内情一样，难道是顾家夫妇得罪了什么“贵人”，就像是车祸发生后，下河村的那户人家直接就把顾家告上了法庭，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能想起来走法律程序，王淑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就像是顾家，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一年都不出村一次，能得罪什么人……
    “王老师，你在想什么呢？看这愁得。”同办公室的李老师刚进门，看着眉头都锁成一团的王老师不解的问。
    “啊？没，没什么。”王淑华被惊到了，一下子坐直了，“就是快高考了，为学生发愁。”
    李老师显然是不信，不过也没再追问，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们班的顾朝生放弃了保送名额？”
    “是啊，我也劝不住。”说到这，王老师气不打一处来。
    “真傻，别人削减了脑袋往里挤，就他拱手送人。啧啧…”李老师端着水杯轻轻抿了抿，摆明了是不信。
    王淑华思索了一下，“那你说他为什么要放弃？”
    “依我看，一无父无母的孤儿，要钱没钱，要势没势，摆明了是有人想占便宜。”
    王淑华点了点头，没接话，大概全校的人都会这么想，只是看顾朝生的意思，是自己不要的。也许只是巧合吧，但愿一切是自己多想了。
    海岛市市中心一幢私家别墅里，一个保养适宜，大概35、6岁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拿着美甲刀，慢慢的磨着指甲，不过视线飘忽，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夫人，”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进来了，女人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显得有点激动，“怎么样？办好没？”
    男子看看厨房的保姆，女子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急迫，“张姐，你先出去买点菜，晚上我要吃糖醋鱼。”
    看着保姆出去后，男子附到女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哼，我量他也不敢只拿钱不办事，小兔崽子，我看你还能怎么办？”女子听到后冷哼几声。
    男人不解的问道，“如果夫人愿意，我可以…”伸手比划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女人呵呵笑了两声，打量着男人，“张强，你说猫捉老鼠为什么不直接咬死，要捉住了放掉，放了再捉，这就是乐趣，”又坐到沙发上，半倚着，“我就是想养肥了再捉，才有趣，”表情明显转冷，“我就是要让那对狗男女死都不得安宁，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过那个小兔崽子。”面孔扭曲，那表情恨不得吃了那个人。
    张强怔愣在原地，他一直知道夫人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不知道原来女人残忍起来可以比男人更狠。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宝宝怕……”突然楼上传来女孩的哭声，软软糯糯的，显然年纪不大。
    女人摆了摆手，示意张强离开，赶紧上楼。
    “妈妈的宝贝，小乖乖，睡醒了。”出门前，张强只看到女人一脸温柔的抱着孩子下楼，和刚刚那个满脸恨意的人，千里之隔。
    “妈妈，我醒来都看不到你。”女孩撒娇似得搂着夫人的脖子，乱蹭。
    “那妈妈以后陪宝贝睡觉好不好。”
    小女孩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传出好远……
    “顾朝生！”朝生刚想走出班级就被一个女生叫住，回头看了看，想不起来这是谁。
    身穿白色雪纺及膝长裙的女生走了过来，咬了咬嘴唇，“我不会谢你的。”
    “谢什么？”朝生皱眉，只觉得这个女孩的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我没有帮过你什么啊。”
    “淼淼，你的东西我也收拾好啦，走吧。”后面有一个马尾辫女生，拿着两个书包，走过来了。
    朝生这才想起来这是谁，陈淼淼，自己放弃的名额，转给她了，“如果你说保送的事，那就不用谢了，是我自己主动放弃的，和你无关。”说罢，拿起自己的书包就出了班级。
    陈淼淼站在原地，脸憋得通红，她也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说出来，没想到顾朝生的回答是这样的，简直是当着众人的面甩了她一个巴掌。
    “淼淼，你没事吧？”后面的女生用空着的手，拍了拍陈淼淼的肩膀。“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陈淼淼摇了摇头，没敢出声。
    顾朝生就像是她的一个梦想，第一次见到顾朝生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这个长相清秀，皮肤白皙，身材修长，有一点点稳重的的男生。他的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不像别的男生整天闹腾，咋呼，疯的像猴子一样。
    那时候的陈淼淼情窦初开，每天偷偷的跟着顾朝生，去图书馆，操场，林荫小道。远远地看着朝生笑，都能傻笑半天，时间长了，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陈淼淼喜欢顾朝生，但是顾朝生就像是装傻一样，当做不知道，甚至都没怎么正眼看过她。她自认是一个长得漂亮，家境又好的女生，又是一个音乐特长生，在学校也算是小有名气，追她的男生也很多，但她有点傻傻的就是看上顾朝生了。
    其实当初保送的事是她不愿和顾朝生抢，自己让出来的，不然学校一定会给她父母面子，把这个名额给她。妈妈因为这事还骂她鬼迷心窍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顾朝生会放弃保送还把名额转给她了，她为此还偷偷高兴好几天，现在顾朝生的回答击碎了她最后一点奢望，让她知道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陈淼淼只觉得周围的同学都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红了眼眶，跑出了班级。
    朝生当然不知道有个女生在为他伤神，学校放了三天的假，假期一过就直接面临着高考，朝生想做万全的准备，回家再好好温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