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不得已

    郸姒看见女儿日渐消瘦的身体和眉眼间掩不住的忧伤，忍不住心疼，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最好的。

    明苒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垫子上，垂着头，一语不发。

    黛安第一眼见到明苒就不喜欢她，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儿将要和自己分享儿子，婆婆对儿媳有一种天生的敌意。但是黛安还是忌惮明河的势力的，再加上武铠的劝说，所以她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满来。她得体的笑着，道：“武铠那小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真是太失礼了。”虽然这样说着，却一点歉意都没有。武铠其实是黛安夫人故意支走的，也就是说黛安故意为难明苒，给她难堪。

    郸姒握着团扇的手紧了一紧，心里便是后悔此时也没有了退路。这样重要的日子大王子都可以不在意，那么女儿嫁出去了以后真的能得到重视么？

    镜中墟的规矩和原国不一样，即将新婚的夫妇在真正成亲前会由双方家中的女性长辈主持见面，然后一起相处一个月，如果实在不合适，在成亲之前都是可以结束婚约的，这也使得镜中墟很少出现痴男怨女得非所愿之事。但是武铠和明苒这种情况并不适用，王上亲自确认宣布的婚约，整个镜中墟的王公贵族都在期待，根本没有后路了。

    但是在这个时间，武铠却来面都没有露一下，实在是欺人太甚！可是这个婚约除了君主同意，否则连转还的余地都没有。

    郸姒回以得体的微笑，道：“或许是君主临时把大王子殿下诏走了，毕竟也是这样重要的日子，怎么可以轻视？”

    如果不是君主把人叫走了……哼！真的当她好欺负么？她倒要看看，这位独宠多年的黛安夫人敢不敢撕破脸！

    黛安笑意一僵，有些后悔自己这样鲁莽，虽然这个女孩儿不怎么讨喜，但是她家里的地位势力还是很重要的，如果被别人得到了，对自己这一边的势力绝对会是一个打击。于是黛安道：“就是，我这就遣人去看看，毕竟就算是做父亲的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把人叫走呢。”

    虽然嘴里这样说，黛安夫人却依然稳稳坐着，丝毫没有要遣人的意思。郸姒依旧笑得得体，只是掩在团扇下的嘴角绷得紧紧的，手指上的力道几乎要把团扇折断。

    两位母亲之间刀光剑影，来往的快狠准，明苒依旧保持着沉默。她一直都知道骆子莘在这里安排了人，或许能救自己离开，这是现在明苒唯一的希望了。

    明苒悄悄拉了拉郸姒的衣角，轻声道：“母亲，既然大公子还未回来，咱们不若改日再登门吧…毕竟这件事情还是告知大公子的好。”

    虽然明苒语音不高，但是在场的哪一位不是修为高深之人呢？黛安当即笑意一僵，她是多年来从不知道何为迁就退让之人，哪怕武铠之前已经劝过她，但是黛安此时只觉得郸姒母女四处膈应她，叫她万分不悦，于是黛安脾气一上来，便道：“既如此，便改日再相看吧！笛诺，送客！”

    郸姒当即便沉下脸，她女儿是要嫁给大公子没错，但是也不是可以任人搓揉的！即便是她隐退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个深宫妇人可以肆意欺侮的！

    于是这一回，郸姒气冲冲带着明苒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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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

    岁月静好，茶香袅袅。

    跪坐在一边的茶侍低眉顺眼，微微挽起广袖，皓腕缓慢而不失韵律的动作间，便盛起了两杯清澈清香的茶水。

    郸姒执着团扇，眉眼微微一动，那茶侍便奉上新茶，静静地退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花厅静谧无声，柔和顺从的氛围慢慢滞涩凝阻。

    檀华面容依旧温婉，只是眸光不复清澈，两位女子相对静坐，终是檀华先叹了口气，道：“阿苒的事情，我已知晓，你今日约我前来，也是为了此事吧？”语气却是平平，仿若早已尘埃落定。

    “正是。”

    檀华转过头，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温暖宜人，却照不进这玉宇琼楼，“我虽然知道事无可更，却总是心存侥幸。也是我任性一回。”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先定下的女子，明明是两情相悦，却是无疾而终结局惨淡。

    “若非如此，那婢女早已身首异处。”郸姒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无论自家有多少苦衷，在外人看来，就是明家卖女求荣嫌贫爱富，自己最终选择顺从王上的命令，在某种意义上是对檀华的背叛，本就是明家的错。

    那个叫做小九的丫鬟听从檀华的吩咐，帮助明苒私逃镜中墟，其实也无可厚非，若是明苒没有这个心思，谁又能撺掇她这样做呢？所以郸姒理解，但是却无法接受认同。

    “阿苒可还好？”

    郸姒摇头，这个从前杀人不眨眼的战场女将，潜修数年修出了一身淡泊的传奇女子，眉宇间首次染上了愁苦，女儿的快乐与安全，是她最难以抉择的。但是若是添上明家的未来，心里的天平难免开始倾斜，纵使要对不住知己，所以郸姒对檀华说：“我对不住你，但是我不能拿明家做赌注去赌王上的一时心软。”

    如同郸姒对于檀华对儿子维护的看法，对于郸姒保护明苒的举动，檀华理解却无法接受。

    然而这又如何？

    世事本无常，本就是一次次的无奈与退让。

    “好。”

    静默许久，檀华终于点头。都是聪明人，若只是为了婚约，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又何必叫自己多跑一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出面，断了明苒的情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