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荒唐的过往,镌刻了青春与时光,抹不去的伤痕离别  第三十一章 伤痕过往(1)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28  更新时间:14-11-08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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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结束,丁嘉送我回家,听我报了地名,他便专心致志地开车。见他没有交谈的迹象,我也只好扭头望向窗外。
    一路上,光影斑驳,时而听到街角的喧哗与车鸣。
    曾经,他在毕业的前夕,总是一大早就骑着单车等在我的宿舍楼下,一起吃早餐,然后送我到上课的教学楼,再独自离开。有一次半道碰上暴雨,我们狼狈地躲进图书馆的楼下,全身湿透地拥在一起。那个时候他对我说:等到我赚了人生第一桶金,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辆轿车,这样,再不怕约会的时候会碰上狂风暴雨。
    那些片段,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想不到再次回想,却又清晰一如昨日。
    丁嘉高我一个级,学的是广告设计。跟他的缘分,起源于青志协。在我作为一名普通成员入会时,他已经是协会的副会长了。一年半的时间,我们就是领导与下属之间那种不咸不淡的关系,所以,大二暑假乡村支教活动结束那晚,当他贸然对我表白的时候,我曾一度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况且那天他也被当地居民灌了不少酒,虽说不算大醉,却已经有些站立不稳。
    我诧异地看着他,一时没了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结巴道:“你怎么,突然就喜欢我了啊?”
    月色朦胧下,他的脸红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窘迫所致。抹了一把脸,他才语无伦次道:“以前觉得你这人有点傲,虽然对你有点好感,还是觉得不太合适……我家境一般,脾气虽然还成,但真不想带个大小姐回家。不过,这一个月处下来,你的所作所为,倒是颠覆了我之前对你的认知。你,你很善良,吃苦不喊累,也很聪明,像,像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我就觉得,挺,挺喜欢的……”
    说完这些,殷切地看了我一会儿,清醒时的干练早就没了踪迹,他还有些摇摇欲坠。
    我被他突然的表白弄得有点蒙,一时没了主意。说实话,被个帅哥告白是件高兴的事儿,却又没有料想中那么窃喜。一来他还醉着,不知是不是说的胡话,二来实在太突然,也是真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我还没想好措辞,他却胡乱地摆了摆手:“算了,也没想你当场给我答案,你再想想吧,改天给我回复也行。”
    说完,也不管我,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那晚我几乎失眠,回校的一路上都在补觉。偶尔醒来,感受到他的目光,等我看去,他又若无其事地调开视线。
    之后的一个月,他凭空消失,没有半点音讯,搞得我云里雾里的,险些相信那晚的事情就是他的酒后失言而已。一直到下学期开学,他才在宿舍楼外截住我,劈头就问:“那个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忐忑不安又详装镇定的样子很可爱,我不自觉地被他逗笑,带着点玩笑的口吻反问他:“哪个事情啊?”
    见我如此,他也露出个毫无阴霾的笑来,“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没有轰轰烈烈地开始,恋爱过程也是细水长流般沉淀,那时的我们,以及送他离校时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都不曾料想,有一天我们就那样轻易分了手。没有吵,没有闹。一个电话,我说“分手吧”,嘈杂的拼酒声中,他迷醉的声音说“那就分吧”。
    然后,再不曾联系。
    一段感情,再如何期待,总有结束的时候。一条路,再怎么漫长,也会有走到头的时刻。
    丁嘉的车缓缓停靠在小区旁的水泥路上,熄了火,说了开车以来的第一句话:“一个人住啊,租的房子?”
    “和夏岚一起,她朋友的房子。”
    路灯很暗,路旁的杂草丛里还有未融化的积雪,反射着惨白惨白的光晕。
    丁嘉先是诧异,然后似乎是笑了下:“你们感情真好,一直都形影不离。”
    我也配合地扯出一抹微笑。
    他扭头看我,略微皱眉:“感觉这一次见面,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三年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变化。”
    他沉默,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方向盘,“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好像,没以前开朗了。”
    就这样简单的几句话,险些让我当场落下泪来。不愧是曾最最亲密的那个人,不过几个小时的相处,便能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其实发生变化的,又何止是这些?至少跟着韩斩浩的这两年,我学会了隐忍。鼻酸不过刹那间,我却能很快摆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脸,不落痕迹地转了话题:“你也看起来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丁嘉的手指一顿,低下头,露出一个貌似苦涩的笑来。灯光太暗,又或许只是我的一时错觉。
    “再高的心气,也在创业失败那段时间磨平了。沉稳不沉稳的不好说,就是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动不动都气得肝疼。”
    大学毕业,丁嘉只在签约的公司干了半年,便辞了那份旁人羡慕的工作,回老家同朋友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刚开始干得风风火火,渐渐就遇到些棘手的问题。毕竟是新人,既缺经验又缺人脉。几次战略性失误的决策,导致问题接踵而至,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先是资金链的问题,后来产品也出错,商家要求赔款……
    很长一段时间,他整日愁得焦头烂额。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在电话里对我牢骚几句,等到问题开始严峻,他倒是只字不提。每次通电话,超不过十句就想挂断,理由总是千篇一律,一个“忙”字,堵住了所有的热情。
    异地恋,又加上缺乏交流,隔阂不知何时冒了个头,渐渐就有了疯长的势态,等到想要修复,却又一切都无从说起。
    我想他大概有段很难熬的日子,以他的个性,不被逼到绝境,决计不会结束一手操持的事业。与他恋爱一场,我便知道,他虽然看着和气,其实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
    再见面,情况颠倒,每次都是他在挑起话题,我的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这次换我开口:“什么时候回的A市?”
    丁嘉陡然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莫名,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提分手那天,是我这辈子最窝囊的一天。和阿明见一个客户,喝酒喝到吐,也没有拿下订单。原指望靠这笔单帮公司度过最难一道坎的,结果,什么也没有了。阿明的老婆跟他闹离婚,要分财产,那时我们一分钱的盈利也没有,哪有什么财产可以分,他小舅子就带了一伙人把公司砸了个稀巴烂。陪他借酒浇愁,然后,你就打电话提分手……那个时候,我真是心灰意冷,觉得人生没了盼头。咬牙说好,其实就是气话。酒醒,我就后悔了。给你打了一天一夜的电话,都是关机。我……公司是开不下去了,我和阿明走投无路,只好关门大吉。等到一切事情办妥,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回了A市,去你的公司,就看到,看到你坐进那个男人的豪车,他替你系安全带,亲……你们那么亲密的样子,我,我什么都明白了……”
    丁嘉的声音很缓,每字每句都似乎在斟酌措辞,透着浓郁的难过和不甘。
    自觉没有对着他流泪的资格,我只是仰头捏了捏鼻子,将那点大哭的念头压了回去。
    他不知道,爸爸出事,我飞回了成都。第一时间,并没有动用韩斩浩给的一分钱。拿了全部积蓄给爸爸交了之前欠下的住院费,见过家人,我去他的公司找过他,才从郝明嘴里得知他去遂宁跑单了,估计还要个三五天才能回来。
    见我神态疲惫,郝明也曾关心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情。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慢慢地把公司的状况给我说了一遍,末了薅了薅已经乱成一窝的头发,叹气道:“你知道丁嘉最在乎的就是你,怕你担心,从来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你不知道,最难的时候,我们为了省下几块钱,会骑着单车绕十几条街去一家包子店吃饭,就因为那里的包子大,稀饭免费随便喝。甚至有时候,我和丁嘉还去工地当零时工,一天两百,挣上半个月,刚够给员工发工资……老板当成这样,怕也是绝无仅有……”
    说到最后,那么个硬气的铁血男儿都在那儿红着眼眶抹眼泪,我亦听着心酸,只好扯了纸巾递给他,急急忙忙地反驳:“我来,就是想要看看他,没有别的意思。给爸爸治病的钱,我有,真的,不骗你。”
    后来离开,公交车开到半路,我又折了回去,将从银行取来的十万交给郝明,求他不要告诉丁嘉这钱是我给的。郝明追问,我只好说钱是向一有钱的大学朋友借的,她家境殷实,短时间不会催我还钱。希望那笔钱可以帮他们度过难关,以后挣了钱再还我也是一样,就是不能让丁嘉知道,不管是我爸生病的事,还是那十万块钱,这个时候,我不想让他分心和自尊心受挫。
    看上去很慷慨很伟大吗?不!那个时候,我就动了和丁嘉分手的念头。
    人这一辈子可能要面对很多道难关,有的,一咬牙,跳一跳,也就过去了,有的,却是你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的。爸爸的病,就是那种无论我如何蹦跶也跳不过去的坎。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韩斩浩那张绑定借记卡,是我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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