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走后不多久，辛芮就拎了一大袋东西过来，和她老总谈了点工作上的正事，然后又赶着去主持秘书部门的圣诞Party。
    袋子里有我和韩斩浩的换洗衣物，护肤用品，甚至还有Ipad。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我不禁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微微抬起眼皮，问，“怎么，少了东西？”
    “没有。”
    我摇头，转身，将大件的衣服挂进一旁的立式衣柜。
    也是，协议没有正式撕毁，也就意味着我和他还是那种关系。
    之后的时间，韩斩浩打着点滴，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我则窝在沙发玩电脑游戏。现下流行的“小鳄鱼洗澡”，不过到了稍有难度的第七关，我就玩不下去了。一遍遍GAMEOVER，再一遍遍PLAYAGAIN。
    夏岚曾说我这人有时候死脑筋，还特意讲了小蜗牛爬墙的故事来开化我，让我学习那个说出“既然行不通那就改道而行”的智者，偏我听了还万分赞成说出“坚持不懈就是一种可嘉精神”的勇者。
    我自知自己并非什么勇者，只是有些事，我宁愿多尝试几次，免得日后后悔。如果最后还是不行，那我便输得死心塌地。
    就在我第六次GAMEOVER后，突然听到韩斩浩无奈的叹笑，“你对这游戏到底是有多较真？”
    我瞥了他一眼，第七次点了PLAYAGAIN。
    一直以来，7这个阿拉伯数字，在我心里就像一把锄头，意味着辛勤开垦。很多时候，我都愿意尝试七次。就像高中时候解一道几何题，数学老师明明就在我的身边，等我开口问他解法已经等到不耐烦，我还是自己尝试了七次才向他开口。结果，解法倒是对的，就是将二乘四算成了六，答案才总是对不上。这事还被他当做反面教材在班里宣扬，说什么青春期的孩子不服输是好事，但是不能蛮干到底。
    事实证明，玩游戏还是需要分天赋的，我再一次惨死。
    韩斩浩朝着床的一侧挪了挪位置，拍着身旁的空位，“过来。”
    他的口吻如常，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味道，眼角含着一点笑意。
    犹豫了两秒，我还是抱着平板慢腾腾地走了过去。我刚到床边，他又掀开被子一角，动作随意，神情也很坦然。
    我不知道，对于我们之前的争吵他是否会有什么感慨。至少，当那晚我说出不想继续这段关系时，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亲昵之举。到底，是我会错了意，还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结构是不一样的？
    最后，我还是脱了鞋上床。我们并肩靠在床头，肩膀相贴的温度让我有些难过。心与心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再紧的相依相偎也填补不了心灵的空白。
    韩斩浩一手打着吊针，腾出一只手来玩这游戏，于是，我只好替他拿着平板电脑，别扭的姿势靠在他的怀里。
    很快，小鳄鱼得到水源洗澡，发出舒服到腻人的喟叹。
    游戏继续……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病房大灯已经关掉，只有床头的暖灯发出柔和的光芒。
    韩斩浩的声音从卫生间断断续续地传来，开始还平心静气，后来语气就有些不耐烦，“你刚下飞机，先回家休息。再说，今晚雪太大，过来也不安全。明天来看我也行。”
    不过一会儿，水流声传来，然后是开门声，脚步声。
    我闭着眼祥装熟睡，在感受到那股愈来愈近的温热气息时，还是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然后，耳边传来韩斩浩轻笑，“装得一点也不像。”
    睁开眼，我就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下一秒，他因病发热而有些发烫的嘴唇就覆上了我的唇瓣，轻柔辗转了一下就缓缓放开。
    隔得那么近，我能看清他温柔下来的眉眼，**的鼻翼，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可是我无法动弹。这些从来不曾在我们身上发生过的类似情侣间的亲昵让我觉得迷茫，还有些内心酸涩。于是我扭过头，泪水很快弄湿了我的脸颊，那种粘质的感觉令人万分难受。
    后来，我是趁他睡着了才离开的医院。下楼时在医院门口看到了风尘仆仆的白菲菲，即便面带倦色，神情却高贵清冷。她的目光轻飘飘地从我身上扫过，然后拉着皮箱，踩着一路风雪进了大门。
    错身而过，我在心底庆幸，多亏是有点自知之明，不然留在那里三方会晤，该是多么尴尬的局面。
    这个时段，路上车辆已经相当稀少，恐怕地铁也已停运。
    医院不远处就有公交站牌，可是没有回小街的直达，所以，我只好绕过这条单行道，到下一个路口看看是否有去那附近的公交。
    脚下的积雪很厚，即便穿着厚厚的皮靴，我的脚也渐渐冷得生疼，于是只好加快了脚步。
    距离凌晨十二点前十分钟，我接到了齐威的越洋电话，他说安居的大学教授在五十岁的高龄成婚，他也随着受邀的安居去了美国，顺便感受感受美国地地道道的婚礼习俗和圣诞氛围。
    “陆子尧，MerryChristmas！”齐威的声音听起来欢天喜地，隐约间，我听到了婚礼进行曲，还有陈安居催他赶去现场的声音。
    “齐威，MerryChristmas。”那时我已坐上开往小街的二十四小时公交，看着不断倒退的街景，我收起低落的心情，笑着说出自己的祝愿。
    至少在这个寂寞的圣诞夜，我收到了来自朋友的最真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