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三章 计划与盟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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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本朝扩建都城以来,应天府内的皇宫连着五府六部也南迁至新修建的正阳门内,规模上也要比前朝宏伟大气几分。
踏过秦淮上的中和桥,向北便是皇城,以宣德门为中轴,依次坐落着煜承殿、弘謇殿、贺英殿三殿,过了贺英殿后的御花园,便是禁止朝臣私入的内宫。
按照规制,万寿宴需在最南端的煜承殿及殿前广场举行,今年却因前段时日煜承殿走水、一时无法完成修缮而改了处所。不过沈拓宇想,若非如此,她也没有机会来到最靠近后宫的贺英殿贺寿。
三殿之中,贺英殿并非煜承殿那般金碧壮观,也非弘謇殿那般庄严肃穆,连同周围明朗的植物,整体看上去线条上柔和许多,更像处与民同乐的皇家私宅。更多时候,这里也的确用于寻常赐宴以及每科殿试。
沈拓宇的长兄——沈拓翀的最大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在这贺英殿中夺冠群芳,此时沈拓宇同她二哥刚被宫人引领入座,便远远望见她长兄躬身站在几个学士面前,和颜点头,也不知在同他们攀谈些什么。
“倒是没见到爹爹,”沈拓宇大致环视了下殿前四周,低声道,“我看今晚坐满这么多人,待会儿几千张口齐声祝贺,皇上听在耳中,却也分不清是哪些是真心诚意、哪些是口是心非,若是每天都要演上这一幕,可不得将心思擦得跟明镜似的,却也不一定记得了这么多人。”
沈拓宇第一次进宫并没有被这种陌生的场面震慑住,反倒是心直口快,颇有些无忌无畏的少年心态。
“我见你这小公子倒是眼生的很,这话一说出口就不像是经常进宫的人。”沈拓宇回过头,发现与她坐在同一桌的一个稍长些的少年正上下打量着她,看得她很不舒坦,于是便要回他几句,却被沈拓峻抢先一步开口道:
“鄙人沈拓峻,这位是舍——”见面之人抬眼瞪他,沈拓峻随即改口道,“这位是舍弟,沈拓焱,的确是托皇上给将军府几分薄面,才有机会初次进宫。”
“原来是兵营里养出的人,”那少年带着几分胡人样貌,笑容展开即像壁瓶上镶的红梅似的夺目,让人忍不住多回看几眼,可现下放在沈拓宇眼中就格外不讨人喜欢,“怪不得看着跟沈家长子有几分相像。那我也来介绍一番——在下韩愈升,家父是吏部左侍郎韩吉士,居正三品。”
其实这韩愈升本身并无恶意,只是时人重文轻武,借着抬高些他那任职文官的父亲罢了。可沈拓宇听了这话却觉得心中添堵——尽管她一向对自负家世尊贵的人嗤之以鼻,可她父亲好歹也是个正一品的大将军,眼下却被这人当众嘲笑。但现下并非他处,而是在这皇宫之中,担心一会儿闹大了丢了将军府颜面,于是只好回过头不再理他。
“那我也自报家门吧——”同席的另一个看似与沈拓宇同岁的少年道,“不才冷庆柒,前几日才入的应天府境内,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京城。”
沈拓宇不解地打量起他来——“冷”姓乃皇姓,可他若是皇族中人,怎会坐在这些官家子弟里?
“你是寿春王的世子?”韩愈升惊道,“可你怎么坐到这儿来了?”
寿春王世子尴尬回道:“之前没人告诉我其中规矩,我由宫女一路领来,便在这儿找到个位子。”
韩愈升见他如此,即卖乖道:“其实世子爷你也不必拘谨,这宫中的人、宫中的事我可是比谁都清楚,你若不明白尽管问我便是。你看这贺英殿,是仿照着前朝的谨身殿而建。大殿之中,各地封王及王妃坐在最前,其余贵族次于其位,五品以上文武大臣依次分列两侧,重臣家眷便聚在此处,再向下排序便是地方乡绅。不过也有特例——你瞧见聚在贺英殿那群王爷之中、最上位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没有——那个是大长公主襄宜公主,太/祖的爱女、当今皇上姐姐,地位可是非同一般。”
沈拓宇顺着对方描述的方向,果然看到与诸位王爷同席的一个贵妇正同旁边几人颌首。她曾听闻,当年太/祖皇帝对这襄宜公主的宠爱绝不逊色于当上对那仅有四岁的小女儿疼惜,仅仅因其下嫁江南,便在苏州重金敕造一座偌大的公主府作为陪嫁之一。然而对沈拓宇而言,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重要的是,这位公主果敢精明、雷厉风行,若细算下来她的种种事迹,不可不谓是女中豪杰。
韩愈升见那世子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心中得意,继续道:“想必你平日出不了封地,对你那些皇伯皇叔也是陌生的很——你瞧襄宜公主右手边三个分别是英山王、都梁王、来安王,他们都是继承太祖叔伯的封号;再往下是晋王、宁王、燕王,他们是高宗的兄弟、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兄弟中最有威望的三人,然后是秦王、你父亲寿春王。。。。。。哎,怎么这回溪山王没有将王妃带来?”
沈拓宇白了他一眼,心想对方不是对宫中皇族之事如数家珍么——难得也有他说不出一二的地方。
寿春王世子低声道:“据说是待产于封地,眼下便是足月了。”
韩愈升打趣道:“看来还是有你关心的事情!”
寿春王连连摇头:“我也只是从母妃那儿偶尔得知的。”
戌时将至,宫中逐亮的灯火将整座贺英殿照得明如白昼。沈拓宇再次环顾四处,周围座上之上的皆在欢颜相交,可四壁下的宫人却低眉顺目地如同一个个木头人般。
“不过这殿中的王爷们远远要比太宗时期分封下来的少,否则这大殿之中也容不了他们这么多人齐聚一堂。对了,右边那些席位除了给等会儿会过来的后宫妃嫔、皇子皇女们,还有几个位子是空出来留给那些权臣的,每年这时候那几人都会同皇上一家人一同进殿。像是霍右相、徐太师、乔太傅、李大学士。。。。。。哦,还有你们父亲沈大将军。”
正说着,沈拓宇即听到由南面钟楼处传来报更声。
喧嚣的贺英殿前后逐渐安静下来。从殿中某个角落传来细长而庄重的提报声,便见一头戴通天冠、身着绛纱袍的男子在一干人等的簇拥下由殿后徐徐而入。
相比这人便是当今圣上、太/祖第十九子。
皇帝身边并行着的是皇后,沈拓宇再向后看,果真见到他父亲沈大将军随其入座。
“喂,韩公子,你可认得出哪位是静贵妃?”沈拓宇已像旁人一样恭敬地站起身,目光依旧停驻在那群人之中打探着,她尽可能降低声音,“你要是能告诉我哪个是静贵妃我今天就真正甘拜下风了。”
其实沈拓宇无需急于这一时探究,可是莫名地,她想快些见到这个女人,这个传闻中倾城祸国、颠覆天下的女人。
韩愈升并未回她,沈拓宇微微侧着头瞥过去,却见对方面上露出出难得一见的羞红——
“我没见过静贵妃,”韩愈升如实道,“那位贵人向来不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便是进了后宫,寻常人也因皇上圣旨禁止接近她所居住的宫殿。”
沈拓宇听后心中有些泄气。
其实长久以来,虽然传言中,这经历两任皇帝的女人被描述成十足的媚主妖女,可是沈拓宇打心眼里羡慕她——并非她现在的荣耀地位,而是她有一个肯舍弃三千佳丽而唯独尊崇她的夫君。
沈拓宇并未到思春年纪,或者说一向的男儿作风阻断了她这方面的成长,但每当她看到或听说别人家的丈夫吃着锅里的望着碗里的就很气愤——凭什么要许多个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若是不能找到一个只对自己一人好的男人那她情愿此生不嫁!
这时,沈拓宇突然望见一个熟悉的人——便是先前带着他们一直来到夜宴地点的男子。
“那那个人是谁——就是同皇上一同进入、个子最高、穿着蓝色袍子的年轻男人?”
韩愈升这一回很快答道:“他呀,就是惠王,静贵妃同先帝所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