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三 [第五]镜影沉璧·夜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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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客房门边的宁月之静静地注视着屋内那对被命运捉弄的人,从他那古井无波的眼里根本瞧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小韵,我不会让你离开的!”那边一片悲伤的气氛,李时韵显然说了什么,童沛然忽然就激动了起来。宁月之似乎可以明白童沛然为什么会这样激动,童沛然有太多的爱只能憋在心底,还来不及好好去爱心底的人。可能是之前没有见到李时韵的灵魂,童沛然尚能麻木地平静着,可如今一见却是再难放手。
“我求你,让小韵活过来,现在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小韵的事。只要能让他活过来,我愿意用自己的灵魂交换。”童沛然奔过来拽住宁月之的衣袖恳求着。
宁月之蹙眉,能让童沛然见到李时韵便已经违背了戒律,让人复活这等事又怎么可能答应。于是挣开童沛然的手,残酷地告诉他现实:“李时韵的躯体已被血妖毁坏,即使你愿意用灵魂交换,复活已是不可能。”
看着童沛然棕色的眸中滑过的水痕,仿佛无瑕的水晶“咔嚓”地破碎,这样悲怆的眼神盯得宁月之心生不忍,紧紧抿了唇将视线眺向窗外的阳光明媚,下意识地想只要不再看便不会不忍。
然而眼前总会浮现起那满是悲恸的脸,隐隐含着希冀的眸……一时间,宁月之觉得窗外的阳光明媚也显得那么的压抑。
长久的静默,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僵持的气氛。
哎,宁月之心底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回童沛然的身上,嘴唇轻微翕动着。
童沛然悲伤的表情倏然惊愕,转而绽放出比窗外阳光更加明媚的笑容,张开双臂将宁月之狠狠拥抱住,然后忍不住欣喜地朝他触碰不到的灵魂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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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各国新闻报的头版登出一则让人深感惋惜的新闻,标题是:著名小提琴家李时韵坠崖,韵然搭档组痛失一翼。
内容报道所记的是,一周前李时韵与童沛然登山,李时韵从山顶坠落,不幸身亡,搭档童沛然痛心退出乐坛。
A市某公寓里。宁月之将看完的报纸随手扔在茶几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沙发,有些虚弱地喘了几口气,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打起了瞌睡。
然而这样宁静悠闲的午后被某个煞风景的家伙破门而入打破。
冥王带着一身怒气冲进宁月之的家,上前纠住宁月之的衣领便质问:“李时韵已经死了!我却收不到他的灵魂,你究竟做了什么?!”
宁月之缓缓挣开双眼,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已经把他给我了。”
“我!”冥王语塞,当初把李时韵的灵魂给宁月之只是让想他在童沛然那里有个交代,却没想到给出去后就要不回来了。
气结的冥王松开宁月之的衣领,近乎咆哮地继续追问:“冥界收不到灵魂,你要我在元老院怎么交代?阿月,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元老院。”
宁月之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虽然近乎虚弱,而气势上却不减半分,他直直回视着冥王,嘴角轻勾:“我既然这样做了,你认为我还会让你找到他的灵魂?冥,如果元老院怪罪下来我一并承担就是了。”
冥王对这样软硬不吃的宁月之彻底无奈,起身便走:“你也知道我舍不得让你出事。”
房门“啪”地重重合上,屋内宁静如初。宁月之在房门关闭后终于支撑不住地侧卧在沙发上,重重地喘着气,视线已是一片模糊。
之前冥王在,他不想将自己的虚弱表现出来,单纯地出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心态,他便强行催动力量陪冥王耗,只是现在看来,若冥王再次返回,他也装不下去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虚弱,宁月之只能说,是为了李时韵的事消耗了过多的灵力,导致身体超负荷。
帮助童沛然其实也算是出于宁月之的私心,看着已经快灰心绝望的童沛然,宁月之忽然记起了自己儿时的事。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绝望过,却没人帮他舒缓这样的痛。
于是宁月之说:李时韵可以留在你身边,只要有一副躯体作为容器乘装他的灵魂。
童沛然找到了一个灵魂已经离开躯壳的弃婴,宁月之便将李时韵的灵魂引入为主。
像这样的擅自更改人类灵魂的轮回已是触犯了神界的戒律,然而宁月之还是这么做了,不仅仅是处于私心,一直活在掌控之下的他也想任性一回。
之后便是布置李时韵的死亡原因、给李时韵一个新生的身份。
新闻报道李时韵坠崖之前,童沛然将住着李时韵灵魂的婴儿过户到童家的名下,取名为童韵,名义上是童沛然的弟弟。
宁月之最终没有消除他们每个人的记忆。灵力不足是一个原因,在宁月之的认知里,也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做。知道这件事前因后果的童沛然与李时韵两人能够重新在一起,又怎么会将这种灵异事件说出去?
于此同时,在上海某郊区的别墅内,清新的空气中混合着悠扬的小提琴音流淌着,从这样美妙的乐声中,可以感受出演奏者内心是多么的轻快明朗。
“小韵,小韵,我们不拉琴了好不好,去喝下午茶吧?”童沛然放下手中的小提琴抱起了身边的小婴儿。
出生不足一个月的婴儿发出了咯咯的笑声,伸出小手在童沛然靠近的脸上抓了几条,然后笑得更欢了。
童沛然舒心一笑,低头在婴儿额间亲吻了一下,眼底满是温柔,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轻喃一句:“宁月之谢谢你。”
浓浓的感谢之意仿佛具有灵性一般,超越距离遥遥,传入意识有些模糊的宁月之脑海中。
睡得一直不安稳的宁月之忽然将紧蹙的眉舒展开来,陷入了一段冗长的梦境。
不知是回忆还是故事的情节,宁月之站在一片黑暗里,在这样一片时间也仿佛停滞了的空间里,还可以嗅到浓郁的血腥味,然而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
这样的环境简直可以将人憋疯,宁月之有片刻愣神,想起来这是他幼时所成长的地方,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有许多与他一样的孩子。
他们的任务便是,徒手打倒对方成为最后那一个活着的人,这样才可以走出黑暗。
哪里似乎有铁链的声音,一道光线顺着声音穿了进来,柔和的光刺得宁月之眼睛酸疼,抬手遮住光线。宁月之听到苍老的声音颇为满意地说:“还毫无损伤地活着,很好。”
之后,宁月之被送入元老院的内部接受着残酷的训练。训练中总有人残肢断臂,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就算响彻云霄也没人去理会。
导师说,只有从训练中脱颖而出的人才可以逃离这样的苦难,如果只会哭喊,没人理会你。
同期的训练中,只有宁月之健全地走了出来,也许是上天眷顾,他并没有同伴们那样凄惨。只是,训练之后,体会过绝望的宁月之再也不愿意对任何人展示除了冰冷一面的表情。
这样的冰冷一直延续到那时……
宁月之跟随长老拜访天尊,在迂回的长廊里他看见了一只猫在扑蝴蝶,由于猫的体型过于肥胖,一个不小心“喵”了一声便从扶栏摔了一下去,宁月之有些惊奇,在元老院长大的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潜意识地就想上去探究。
谁知道那只猫也是具有灵性的,知道自己的囧样被宁月之一眼不漏地看了去后,有些羞恼地朝宁月之扑了过去,一时间宁月之与一只猫打成一团。
“哈哈哈,别闹了,痒。”跟宁月之打熟了的猫伸出舌头在宁月之的脸颊上舔了舔,宁月之第一次对这只不带恶意的生物放下了戒心,卸下了冰冷的面具,发自内心地笑着。
正当宁月之玩得开心之余,一个有些沙哑却依旧稚嫩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手伸了上来:“你是……”
宁月之来不及收起一脸的笑容,回过头去看,却只看到来人的胸部,稍微费力抬起头,便看到了一个穿着不一般的少年。
少年表情如风般温和,墨蓝色的眸子中含着隐隐水泽,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的温暖。
宁月之对于陌生人依旧有些排斥,抱着猫后想后退几步。
“原来小白跟你这个小鬼头玩得火热呢。”少年看出了宁月之的警惕不由笑了,伸手摸了摸宁月之的脸,露出一口比白瓷还好看的牙笑道,“我是夜凰,你可以叫我阿夜哥哥。”
一阵沉默,少年似乎在等着这个称呼从宁月之嘴里唤出。
宁月之张了张口,有些结巴:“阿,阿夜……”然而哥哥那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口,也许是潜意识里就对亲昵的称呼有些排斥。少年温和地笑了,并不在意宁月之的怪异。
自那以后,少年的笑仿佛一律阳光照进了宁月之紧闭的心扉,阿夜这个称呼被他深深刻入了心间——那个给了他第一律温和阳光的人。
夜凰,阿夜……那显眼的墨蓝眼眸在宁月之眼前闪过,与凰羽的墨蓝眸子无异。
夜凰……夜神凰羽?。
“凰羽?!”惊呼破口而出,宁月之从梦里惊醒,深埋的记忆被挖出,他曾视生命里重要的人的阿夜,与他视为死对头的凰羽竟是同一人……真是命运弄人。
被眼前的灯光刺得眯起了双眼,抬手扶了扶有些发晕的脑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宁月之开始环顾四周:已经是夜晚了啊……
“怎么,头还晕?要不要喝点水?”温湿的气息喷洒在颈间,宁月之缩了缩脖子,后知后觉地发觉这个低沉魅惑的嗓音是那么的熟悉,瞬间扭头看去。
那张俊美与邪魅并存的面容倏地在眼前放大,墨蓝的眸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眼里有太多他说不明白情感——温情、思念、沧桑……与之前凰**是满眼的玩味与、嘲讽截然不同。
宁月之被盯得全身仿佛过电般一阵轻颤,,接二连三的惊讶震惊得宁月之张口无言:凰羽!他竟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