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渭城新雨柳色青,闲风借香再穿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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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有桃花,
艳艳说其华。
三更梦桑梓,
十载念蒹葭。
阳春三月,海棠又开成了一片艳华。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层叠花影中却掩映了一处不大的飞檐亭,笼了轻纱,隐约着亭内佳人。
“主上,安平王世子来访。”琴姬在亭外轻了声道,“奴婢以为世子知道楼内的规矩,便让弃了侍从独身进来。不想世子毕竟是世子,脾性倒是极傲的,费了几番唇舌也是说什么都不肯,如今只得来请了素惜姑娘过去,瞧瞧有什么法子。”
“现下前庭如何了?”清清冷冷的声音自亭里传来,琴姬却似在其中听出了些兴味之意。
心下疑惑,语气依旧是极恭谨的:“回素惜姑娘的话,前庭此时恐还僵着,还请姑娘出面。姑娘蕙质兰心,就只说句话也是好的。”
“嘴贫。”素惜淡淡瞥了一眼亭外候着的琴姬,一时却也想不出话来拒绝,不由微颦了眉。她本是清冷的性子,虽对这位傲性的世子有分兴趣,也并不以为意,如此一来倒似是必得前去了。正犹疑间,就听到另一人不经意打翻了手中白瓷的杯。莫不是这位竟对世子爷有些在意?
素惜看着滴在汉白玉阶上的深红酒酿,心中便自有了计较。于是起身施了一礼,道:“既是安平王世子来访,我便也前去看看,主上稍候片刻。”话罢,也不待回复,唤琴姬上前挑开轻纱,扶着她自去了。
待两人转过小径,亭内之人这才重执了杯,取酒壶斟酒。酒液缓缓上升,在妖娆的花香中便又糅了些清醇的酒香,随着闲然的风飘开。哀哀一叹,声音里有几分不明的情绪。
“既是他。。。。。。也好。”
前庭。
谢夕玦轻摇着折扇,眉峰微挑。
正与他随身侍从对峙的棋女,也不觉在心中赞了句丰神俊朗,少年风流。只是。。。。。。棋女细一叠眉,这安平王世子让她有些心悸。这是她的知觉在示警。
香茗已有些凉了,细弱的茶烟泯失在修长的指间。谢夕玦端起茶盏细抿一口,旋即轻佻一笑:“素惜姑娘,你可知,茶凉即涩。”
棋女闻言微诧,回身方看见素惜自珠帘后走出。棋女福身,素惜却不睬他,径到谢夕玦面前停下,略略施了一礼,“世子此话,却似在责怪素惜姗姗来迟,是也不是?”
谢夕玦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眸底掠过一丝惊艳,却也只一时光景,便重又沉凝。
素惜从来一袭白衣示人,今日却着了件鹅黄色银线绘蝴蝶穿花长裳,只因这料峭春寒,于领上缀了条雪白的狐尾,衣上再无更多配饰。青丝仅以一单股玉兰钗松松挽了个落马髻,余下的便随意搭下长至腰间。简单的衣着更衬得美人肤如凝脂,发若乌木。
谢夕玦自认见过世间千娇百媚,竟无一人能与之相比。。。。。。不,还有一个。。。。。。他望向素惜来时的珠帘,暗沉的眼底便有了一分松动。
“夕玦,此生相约定百年,黄泉碧落双飞燕。”
“不要碰我!”
“夕玦,这是我的宿命。”
“夕玦,不要丢下我。。。。。。”
“夕玦,解语楼中,我等到弱冠之年。”
他记得她狭长的凤眼,记得那双眼里的温存,无助,悲伤和决绝。
那是他十年未忘的人啊。。。。。。
“世子?世子?”素惜看着眼前发怔的人,出言轻唤,“世子莫不真是恼了?”
谢夕玦回过神,心中闪却些许厌恶。外表再清傲又怎样?她认识的人是安平王世子,只是安-平-王-世-子。
自母亲去世后,这世上只有一人唤他夕玦。
安平王眼中的谢夕玦是出众的继承人,值得用尽一切的培养。圣上眼中的谢夕玦是文武双全的近臣,并为此欢欣异常夙夜忧心。天下人眼中的谢夕玦是权柄无双的亲王世子,面对他只能卑躬屈膝,笑脸相迎。
只有在她面前,他是谢夕玦,也只是谢夕玦。
但,十年了。。。。。。他已不再是他,她,可还是她?
被心底突兀间冒出的念头一惊,谢夕玦忍不住想笑——自己这可算得上近人情怯?偏偏这念头就此在他脑中纠葛不去,春寒尚在,谢夕玦竟有些燥热。
心头百转千回,面上却仍是笑的浪荡风流:“姑娘真爱说笑,我若真是恼你,估摸着也是走不出这解语楼的。”
“世子这话说得,便好似解语楼是那等三教九流不干不净的地方,”素惜笑嗔道,“若让主上知晓,是自今日可是进不了内苑的。”
“怎的夸人反倒是我的不是?”谢夕玦不羁一笑,“这怎是我恼你?分明是你恼了我。”
“得,世子爷口齿伶俐,素惜这厢告罪,”素惜也是轻笑道“世子今日定是为解语一诺而来,既是如此便该知晓这楼里的规矩。若不舍了护卫,就是圣上亲临,怕也是进不去。这般,世子又待如何?”
“姑娘这是在威逼了?”谢夕玦半阖了眼,隐隐有些与轻佻不服的凌厉,看的素惜心内也是微惊。可惜这楼里偏生有个楼主,那般孤隽,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世子说笑了。只是解语楼不比王公贵戚的府邸,还望世子莫坏了江湖的规矩,若是自认趟不得这趟浑水,离去便是。”素惜面上含了些肃冷的气息,也不多言,转身欲走。
“既是如此。。。。。。”谢夕玦挑了挑眉梢,“本公子也只好从命。”
离去的身影一僵,素惜诧异地回眸看他。谢夕玦眼角的凌厉已尽然退去,依旧是少年轻狂浪荡不羁的模样,素惜甚至以为方才是自己看错。
“世子可要想清楚。解语楼的一个承诺虽珍贵,却也及不上世子万金之躯。”素惜有些啼笑皆非,是他的长辈语焉不详还是他太高估自己低估解语楼,年方十九便敢前来求诺,“就此离开也无妨,自解语楼退去的王侯将相多如鸿羽,三年后再来即可。”
谢夕玦笑笑:“罢了,再有一年我便至弱冠,她已等了许多年,我如何再能负她?”
素惜既知自己拦不住他,也只好吩咐左右前去告知主上,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谢夕玦身上。
素惜自幼侍候主上直至如今,其间主上曾独身前往安平王府,归来后便时常魂不守舍,素惜只当主上因学习处理楼内事务劳累所致,如今看来,却似是心系旁人。。。。。。素惜暗自思付,眉眼也显了些阴沉。
安平王世子,解语楼楼主。。。。。。
这条路,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