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濯焰(十四)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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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魇•鸢云•雨散
    我叫鸢云,我是皇族唯一的公主,我从小在濯焰城长大。当我出生时,濯焰城外火光弥漫,一直冲上云霄,烧尽天空露出阴霾,大风则是凛冽地刮,吹得人们的呐喊逐渐模糊开来,还有长年盘旋在天空上的濯焰鸟的悲鸣。母后告诉我,在我未出生以前,我的家族陷入有史以来最危险的困境,当时除了星宿一族以外,其他隶属火族的家族全部叛变,他们连结成强大的军队来攻打濯焰城,母后说,如果没有星宿族,我的家族早就灭亡了。
    因此,皇族早已是风雨飘摇。
    可是,父皇母后我的哥哥们却依旧给了我快乐的童年,那一段时光是我生命里最难以忘怀的记忆。印象最深的是,每当凯旋之音响起时,一身火红色战袍的父皇总会面带微笑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笑容又温暖又美好,仿佛他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有花的精魂在翩翩起舞,让我连死亡都不怕。但他的面容好沧桑已经在岁月的年轮里刻下深深的轮廓,而哥哥们依旧高达挺拔,星眉剑目,斜飞入鬓如同流泻的星河,每当我看到他们时,我总是感到一阵一阵的难过,父皇逐渐老去,已经不复当年的光景。而每当那个时候,天空总会下雨,雨声淅沥,当时我和母后站在门口,看着父皇他们归来。
    带着胜利的喜悦一同归来。
    只是这样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短促,就如同所有的命轮带着注定的色彩在两条平行的街道上疼痛地擦肩而过,只是一瞬间就透出了恍如隔世的朦胧。在我80岁那年,星宿族的王倒下了,他死的时候,天空如血,大地遍布火种,濯焰鸟绝望嘶哑的悲鸣弥久不散,樱花树开始凋零,破败的樱花花瓣随着风吹过来,落在我的脚下,当时我站在濯焰城牢不可破的城墙上,听着城外传来的声音,我听到一个男子霸道的声音,他说,王,你根本不配做火族的皇,你太软弱了。
    然后我听见那些跟随父皇出战的将军高昂的声音,他们说,宇灭,你怎么会懂?正因为王是火族有史以来最仁慈的王,我们才誓死追随王。
    哈哈。真是可笑。一群泥古不化的老家伙。你们给我听好,下次我的到来,就是你们的灭亡之时。
    也许真的只是下一次了。星宿族的王倒下了,父皇再也无力抵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因此,我的小哥哥旧翌,他是我的哥哥们之中天赋最高的之中,为了抓住最后的希望,他被派往火族禁地暗渊,寻求毁灭一切的力量,当他离开的时候,他对我微笑,灿烂如同朝阳,他说,鸢云,不要伤心,我会回来,带着希望回来。
    我看见他火红色的头发和全黑色的长袍随着风一起飞扬,仿若展翅高飞的苍鹰,而悲伤却如同凋零了的樱花落在我柔软如同锦帛的发丝上,当时我看着他不断远离不断缩小的身影,突然之间眼泪流了下来,然后一声绝望的鸟鸣划过苍白的天空,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够见到他。
    而小哥哥,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当占星台那里传来他的死讯时,我趴在母后温暖的怀里难过地哭了。当时我就对自己发誓,等我长大以后,我一定要毁了那个地方,那个带走小哥哥生命的地方。
    而在我90岁的时候,濯焰城陷落了,父皇母后他们全部战死。我记得当时是父皇的东方护法紱游护送我出城的,马车经过的地方,尸体横陈驿路两旁,我看见我的族人不断倒下,在大伙中消亡。当我来到凡世入口时,紱游已经濒临死亡,他的胸膛插着一把红色的三棘剑,红色的血液不断往外流,一圈一圈地晕染开来,他指着凡世的入口,对我说,公主殿下,那就是凡世的入口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当时我问他为什么离开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哥哥们,他突然笑起来,笑容明媚,他说,保家卫国,是男儿的责任••••••
    后来,我在凡世流亡了三十年,三十年对我来说,本是短暂的,可是我却觉得一日恍若千年。在我120岁的时候突然长大成人,街道上大伙弥漫,人们仓皇逃开,一个人从大火中走来,他的声音飘渺,我听不清是男声还是女声,我只听到他说,鸢云,你愿意用你的生命交换毁灭一切的力量吗?
    我愿意。
    然后我看见他模糊的笑容,他全身笼罩在漆黑的斗篷里,他说,记住,是你的生命。
    接着,我回到了火族,我重建濯焰帝国,我恢复我的家族的正统的地位。当我把宇灭击败的时候,他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他说,鸢云,你也逃不过。
    当时的天空好明亮,让我不知何时早已冷漠的心剧烈地痛起来。
    之后,我成为了火族的圣皇,我获得了无上的荣耀。可是,我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我的父皇母后我的哥哥们全部离我而去,我站在濯焰城牢不可破的城墙上,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仰望着苍白的天空,看着他们的魂灵向我招手对我微笑。
    那我就会高兴好一阵子。
    在我350岁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来找我,他要我攻打冰族。我去了,因为我的生命在他的手中,况且我也没有抵触的情绪,生与死早在我的眼里如同沉沉雾霭般徐徐消散了。只是在战争的最后,我看到一个俊美的男孩,我知道他是冰族的皇子,我可以简单地杀死他,就如同杀死他的父皇母后一样,不费吹灰之力,我只是应了那人的要求佯作受了重伤而已。可是,当我看到他脸上的绝望的表情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几百年前的自己,当年的情景与现在是何等的相似。
    我的心动了动。
    而在我归来后不久,那人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依旧分辨不清,尽管我是如此的强大,他依旧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就如同笼罩在一团黑暗当中,我听见他对我说,去凡世找一个人。
    谁?
    夏泓。
    日月升浮,草木枯荣。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在火族的边界了,当时的天空是前所未有的明亮,空旷的白色,大风轰轰烈烈地吹过去,吹走一切的恩怨。而潋淑圣苑他们跪在我的面前,双手交叉于胸前,对我微笑,一瞬间,温暖如春。
    我知道,母亲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我从未料到是这样的结局,我仿佛感觉悲伤如同河流在我的头顶静静地流淌,无声无息地漫过去,再漫过去。
    我知道,一切的生与死不可挽回。
    我抬起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大地,眼泪就那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知道,也许我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了。星晷如同我们从苍雪城出发时那样,走到我的身边,对我微笑,她说,王,我们该动身了。
    当我们离开的时候,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濯焰鸟嘶哑的悲鸣,绝望如同撕裂的朝阳,在明亮的天空上拉出一道透明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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