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玉与歌(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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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云庄陷在无尽的火焰中,男人的喊杀声、女人的哭泣声交杂缠绕像阴湿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耳膜,来自无垠地狱的痛苦妖艳的蔓珠华沙般开放。灼灼的火焰几乎要把她的灵魂也燃成灰烬,漫天的浓烟扑面而来,暗黑苍穹的齑粉缓缓飘落,仿佛在唱一支挽歌。
    云落歌深陷在残忍的梦境中,她在一片灰烬中嘶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嘶——她转过身,背后的瘀伤唤醒身体的疼痛,睁开眼的时候,密林宛如蚕蛹破了一个口子,微光如同细小尖锐的箭刺向云落歌的眼睑。头上、身体上都黏了一层湿汗,她抚上额头,无力地想,已经天亮了。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她只能强迫自己去想,记忆在深幽浅绿勃发的末夏停留,庄子里的云楼水榭,掩盖在梧桐的余荫下,清风微凉。她倚着栏杆,望着潋滟波光里的浮云游鱼,芙蕖灼灼盛放宛若及笄的少女,褪去豆蔻年华里的青涩,也未染上碧玉之年里的风情,只天真烂漫地开着。她收回目光,柳眉微弯,把玩起手中的碧玉簪子,簪子色泽莹润,碧绿澄澈。今日要举行她的及笄礼,手中的簪子就要挽起她的长发,穿过她最美的年华。
    “小姐小姐,快下来。”小茵边在桥上跑边气喘吁吁地喊着她,面露焦色。
    “出什么事了呢?”少女眉头微皱,声音清脆明澈。
    “老爷找你,很急呢?”
    她收起手中的簪子,提起裙摆急急地跑下楼梯,穿过长桥,绕过假山花鸟,在古朴的雕漆木门前停下,轻推开虚掩的门。
    屏障后有两个人的谈论声。
    “如今天下实在不太平,当今圣上虽睿智果决,可惜缠绵病榻已久,久也不见好转。我云庄的生意也日渐败落,只怕会被朝廷盯上。”云侠成叹了口气。
    “照我看,皇帝的日子不长了,最多不出二月。”
    “这,江山岂非快要易主,民生又要几多枝节。”
    “没错,侠成,我并不吓你。只是云庄怕要不保了。”
    “何来此说?”
    “你我多年深交,就这样不相信我吗!我在朝廷做事,当今皇上的心意还能揣度几分,三皇子宋寅最受宠,皇上怕是要把皇位传给他的。四皇子宋青玉在这诸多皇子中是最有为的,可皇上最不喜的也是他。江山易主,决非只关系到朝廷,江湖表面可不漏声色,但立场是要摆好的。”
    “你的意思是。”
    “把云钥上交朝廷,可保你一族相安无事。”
    “安淮,你真是说多了,云钥是百年前武林盟主重复留下的开启宝藏的钥匙,早已不知所踪,怎么会在我这呢?”
    “目前朝廷怀疑的对象有三,云庄,慕容庄,乔庄。如果你真藏有云钥,最好告诉我,好禀明朝廷,到时或还能保全你族人性命。”
    “云钥便真在我这,他朝廷还能巧取豪夺滥杀无辜不成。”
    “这无中生有的罪名可太容易安插了。”
    “只是我这真的没有云钥。”
    “你何须如此固执。”安淮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云小姐快进来吧。”
    云落歌听了许多时,心下担忧却也疑惑,父亲怎么会叫她来这,让她听这些事。
    安淮看到她,抚了抚须,说道:“想必刚才我与你父亲的对话都听到了吧。”
    安淮看到她点点头后,神色凝重了很多,接着说,“你这父亲不肯听我的话,真到了那么一天,你若能有幸逃出,你便来长安的丞相府来找我。”
    说完,安淮便起了身,对云侠成说:“你还是要早做准备呀。”
    云侠成将安淮送出门经过云落歌身边,眼色示意她留下。
    云侠成回来后,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云庄怕是要有祸事,今日且把你的及笄之礼办好,不要让外人看出什么端倪,两个月内全庄就得做好迁移的准备了。”
    云侠成说完,移开他的书柜,在雪白的墙体上缓缓地摸着,突然指甲戳进去,拿出两枚碧绿的水滴状的耳环,对她说,且藏好了它们。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初秋的风有些萧瑟,整个庄子已把该准备的事都做好了,长安传来的书信说朝廷派来的人马还要七日才能抵达浮影城,明天他们就要四散到匿名购置好的房屋田地里,云庄就这样真的散了。
    今晚庄内摆好了宴席,仆人在自己的房内聚餐,桌旁只坐了她和父亲两人。父亲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絮絮地说,“当初你母亲走时,叫我守护好你。时逢乱世,歌儿,明天起你就要跟我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父亲无能啊!”
    “爹。落歌不怕过那样的生活,落歌想着,能够隐居山野,清闲自在,也是件不错的事。”
    “我的好女儿。”
    “不好啦。着火了。”屋内传来着慌的声音,家仆都冲出了房外,着急地领着水桶去扑火。
    她和云侠成都走出了屋外,不详的感觉笼罩在他们心头。
    突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未燃的屋顶齐刷刷地站了一排黑衣人,为首的蒙面黑衣人一声令下,其余数十人都跳下屋顶,挥舞起腰上的砍刀,见人就杀,云庄雇的护卫很快就围上去厮杀,本来是势均力敌但渐渐地护卫们便撑不住了。
    云落歌心下一凛,那些人都是死士。
    父亲护着她跑出门外,在她耳边说,“不要让云钥落入了贼人手中,以致生灵涂炭。”
    父亲拼尽全力驱走了她骑的马,于火光中为她开出了一条生路。
    漫天的烈焰浓烟,遍地的哭泣哀嚎,地狱场一样的云庄。
    云落歌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眼泪已经濡湿了她的脸颊,指甲紧紧掐入手背,她一定要报仇。可是她该去哪,去长安,朝廷人在路上,去了只能是自投死路。绝望地发现,自己哪都去不了,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种绝望和彷徨紧紧地抓住了我,把我一点一点地拖向沼泽深处,污泥漫过我的口鼻,把整个人都淹没,阴云密布的天空露出一点微光,照在冰冷的沼泽地上,像森白的尸骨。我在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内一片黑暗,眼睛也还是一片黑暗。难道一切都是梦,我还在自己的房里,不过做了许多个可怖的梦。
    当眼睛适应黑暗,看到雕花的床尾,隐约的屏障,心魂不定。
    “呦。你醒过来了。”身体不自主地颤栗了一下,惊愕地发现身边的人在我身旁撑起身子,他拨开额前的长发,抬起他妖惑的眸子,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脖子,渐渐渐渐加大了力道,冰击碎玉般冷冽的声音覆盖在我的耳膜上竟使我放弃了挣扎,“你不要不识好歹。”
    “你这个变态,你快放开手。”
    他甩开手,嫌恶地看着我,“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怕,乖乖地把云钥交出来,你也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他兀自笑了一下,眸光里染上一层魅惑,却又很快换上阴邪,他说,“不然,我就先睡了你,再把你抛到青楼里,让云大小姐好好享受一下人尽可夫是什么滋味。”
    我用祈求的可怜态度对他说:“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啊。”他玩味地说着这话,突然搂过我的腰,紧紧地靠在我身上。我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他还在我耳边吹气,使我心里一阵战栗。我从小到大,从没有和哪个男生如此亲密过,此刻,只希望什么都不要发生,尽管我背后的这个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幸好他只是抱着我,什么都没做。我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让呼吸平稳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棂外透进薄薄的亮光,应是天亮了。
    他放开我,起身下了床。
    我却什么都不敢做,只敢在床上装睡。
    他拉开我的被子,只着白色亵衣亵裤的我就暴露在空气中。等等,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心里这样想着,嘴巴就这样骂出来了,“你这个淫魔,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共睡一床,如此良辰美景,你说我能做什么?”他突然无赖地笑起来。
    我感到内伤,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冷脸的时候像是地狱的阿修罗,笑起来时又像一个无赖地痞臭变态,我高度怀疑眼前的人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顷刻间他又换了另一种口气,他说,“既然你真的不记得了,我也不把你卖去青楼了,你就到本少爷的府上来当我的丫鬟伺候本少爷我,我会等你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为止。”
    他说“为止”两个词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使我的心脏又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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