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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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朝太平日久,洛阳城里一派繁盛景象。垂髫之童,打闹戏耍,不晓人情;班白之老,品茶落子,不识干戈;若至科考,则有妙年少女,倚窗东望,一颗相思心,盼自远方而来的才子,待与君相识。
永贞五年,二月初六,惊蛰,桃始华。洛水初柳相依,画船红颜相伴,茶楼人声鼎沸,青石道上行人车辆无数,而那车辆大抵是向洛阳城东驶去。
“少颖,今日还是莫要读书了。”宋清臣一进门,就看着书呆子的读书样,不由的笑道。轻步走到书桌旁,将背靠在书桌上,右手握着折扇,时不时的用折扇拍打左手,见没人答话,宋清臣也觉得无样,一颗心满布心思,望着窗外园中开着花的桃树,眼睛却找不着焦点。
片刻后,宋清臣回过了神,然后不就由分说的将那书呆子从官帽椅上拉了起来,看他衣着干净整洁,也不用催他换衣,便一个劲的拉着他出了客栈,还一边含笑道:“窗外阳正光明媚,桃花儿正朵朵含春,那白马寺今日不知要填多少香油钱。这书是要读,可不能像你这般读法,这偌大的都城也是得好好看看的。你看今儿天气正好,我带你去白马寺烧香。”
宋之奇被宋清臣拉着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默然听的完话后就停了下来,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宋清臣转过身的脸。疑惑道,“清哥去白马寺做什么。”
“自是求功名,你同我一道去就是了。”宋清臣边展开手中的白扇,边扇边说,几缕青丝隐去了眼中的不安。
见那书呆子点了点头,也没什么话说。然后,宋清臣招来一辆马车,和车夫谈好价钱后,两人便上了车,马夫将马鞭一扬,灰尘顿起,马车就匆匆朝着城东行驶去了。
白马寺位于洛阳城东,坐北朝南,创建于东汉永平年间,有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毗卢阁五层殿堂外加一些石牌坊。宋清臣两人来到白马寺时,寺庙已是人山人海,其中多数是闺中的小姐和着她的一群丫环,少数的就是和他们一样来应考的举人,外加些老夫老妻的,还有些小和尚穿来穿去。这场景到让宋清臣想到了集市,男女老小,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清哥在找什么?”
宋清臣一进寺庙就开始东张西望。宋之奇总是觉得他今日怪怪的,加上他的这位堂哥从小就不喜欢去寺庙,自从他懂事起,他就只知道三年前为了送伯母的牌位而去过寺庙。难道他在京城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宋之奇一双担忧的眼睛看着左顾右盼的宋清臣。
宋清臣根本就没听清宋之奇的话,这儿人太多,看的他眼花。于是,宋清臣闭了眼摇了摇头,才想起身边人,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看的宋清臣一阵心虚,突然想到了什么,宋清臣抬起象牙折扇拍了几下书呆子的头,然后将白扇指向前方。宋清臣低头咳了两声,再抬头说道,“看到那边的放生池没,”见旁边人默然点头,宋清臣的一双桃花眼顿时弯成了一轮初月,用扇子捂住勾起的嘴角,悠悠的对宋之奇道,“那放生池前的兰亭,你就那亭子里等我。”说完后,还推了旁边人一把,这书呆子还没看到这放生池旁的一位小姐因看到这边的人而羞红了脸。将书呆子打发走后,宋清臣便像幽灵般的飘到毗卢阁去。
毗卢阁为白马寺的最后一殿,飞翼挑角,巍然耸立在清凉台,以南北中轴线为准,两侧辅助建筑完全对称,结构严谨,层次分明,布局规整。宋清臣站在一棵**,象牙做的白扇一展,白扇一面画的是山水水墨画,另一面是用草书写着‘平生志’。
宋清臣今日特意穿着一身白衣,玉石般的脸带着一股出淤泥而不染,含着星光的桃花眼始终是含着三分笑意,白鹤一般的站在原地,清风吹来,青丝白衣舞,道不出其风流。
林希同夫人从毗卢阁出来看的就是这于世而独立的宋清臣,竟不由的同夫人行步过去,看宋清臣也同样向他这边缓步走来,然后朝着这边作了一揖。
林夫人看着这俊青年,想是这届来参加科举的书生,便不自主的看向身边的老爷,只听林老爷温和的对那书生说道,“阁下可是这届考生。”
连林夫人都能一眼看出的问题,当然不只是点头的事。于是宋清臣恭恭敬敬又带着股从容不迫的回答道,“不才宋清臣,字道卿,岳州人士,此次正是赶考的考生。”
看着林老爷一派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宋清臣的那颗心险些跳了出来。
“阁下来此,是为求功名。”
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但宋清臣的面上却要和眼前这位老者一样云淡风轻,还要外带一股仙骨,于是,宋清臣有意的将头转向蓝天白云,还是那副白鹤样的悠然道,“来寺庙者,不是有求,便是游乐,而晚生来此,则是有求,而所求不在功名,而是望能等到一人。”
林希看着宋清臣一副仙骨样,倒是也有了些兴趣。“哦,不知阁下是在等一位怎样的人。”
“伯乐。”听到林希问道,宋清臣是不假思索的回道,这两个字他可是默默的在心里念了好多次。
然后,一阵清风吹来,榕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毗卢阁门前人来人往。
宋清臣的心静了,也乱了,那飘来的缕缕檀香,使得宋清臣不由微微皱了下眉,被那脸上固有的三分笑掩了去。
林夫人起先是静静的听着他们俩的对话,然后那俊青年说了句‘伯乐’后,这两人就都沉默了,这风是一阵一阵来,他们瞎站在这也不是回事。于是,林夫人扯了扯林老爷的衣袖,即使容颜不再年轻,可那双丹凤眼一瞟,竟有当年几番韵味,一股责备的看着林希。
林希干咳了几声,同时宋清臣也回过了神,然后林希悠悠的叹息道,“阁下要找伯乐,也得自己是千里马才行,何况我朝历来对科举都是执行公平公正,阁下若有真才学,定能榜上有名,倒时何求无伯乐呢。而此时,阁下倒不如回家多温习温习书本好。”说完后,林希就牵着夫人一道走了。
看着远去两人的背影,宋清臣算是松了口气,那三分的笑深了,人也有些呆。又是一股檀香飘来,宋清臣不假思索的展开扇子,十分粗暴的用它扇去前面的檀烟,然后快步奔到原先的那株**,抖了抖一身白衣,然后将两手背到背后去,右手上的白扇还时不时的拍着背部。温和的光线穿过树枝照的地面粼粼光波。于是宋清臣心情很好的摇头吟了句‘这春光无限好,可总有人不晓’,然后一脚悠闲的跨出去,还没来得及着地,他那月牙形眼无意的瞟了下毗卢阁,然后整个人一愣,那眼就睁成了圆月,那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永贞皇帝一共有五子,外加几位皇侄,除了太子和刚满五岁的十皇子,大多都分配出去了,而先怀王是作为大将军在战场上鞠躬尽瘁而亡的,于是这位先怀王留下的唯一的儿子便留在京都,皇帝封为安王。是求他能平平安安,还是让他能安安分分,这就只能在心里想了。然而,这安王却是如同皇帝所愿,安安分分过着日子,到现在弱冠之年已过,还不见其娶亲,每日里不是有事,便是同老王妃一道练经。今日,他便是来这白马寺的毗卢阁取经书的,不料却看到礼部尚书林希同一青年交谈。然后,林希走后那青年便笑了起来,那含着星光的桃花眼一弯,暗红的唇一勾,一袭白衣,一头青丝,随含有檀香味的清风中飘扬,竟不是人间物,迷了他的神。可那一刻太短,短的他还来不及细细欣赏,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却硬是把他拉到了市井。
宋清臣僵硬的将抬起的脚放了下来,然后僵硬的朝着毗卢阁那站在第二层楼栏杆后的人笑了笑,见那人点头,也同样对自己笑了笑,于是,宋清臣对他一揖,也不再看那人,就匆匆的朝南边的放生池逃去。今儿他的魂可是丢了几次,这心还没平复下来,哎!罢了罢了,这是他自己选着的,怨的了谁。想通后,宋清臣不由的多了份游玩的心,不知那书呆子现在怎样了。
“少颖,不是叫你在亭子里等我,怎么就跑到门口来了。”宋清臣在放生池那没找着宋之奇就猜到他在这,便调侃道。
“清哥,你没事吧。”关怀担忧的语气听得宋清臣心坎里暖和,于是他也不想太为难这位书呆子,只道了声没事,便又找了一辆马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