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机呢？”人挤人挤死人的说法放到哪都是受用，我左手搭在座椅上的靠背，右手拽住李露的衣袖，一边在心底嘀咕可以打的可以做地铁的，为什么偏要挤公交？
    猛地急刹车，我一头栽在李露后背。
    几年不见，北城的司机换了一批又一批，我也已经忘记了那时候的司机长得模样了，生活本来都在改变，一切本来都是如看起来那么美好，谈什么物是人非，不过是我固执地把一个人的灾难当做全世界的兵荒马乱而已。
    “干嘛，你别瞎折腾了，我不方便拿。”李露斜视我一眼。
    “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坐公交的么，怎么这会从良改邪归正了啊？”趁着有人挤下车，我往边上挪了挪，挨着李露。
    李露切了一声，“刚才也不知道谁落魄样。”我不吭声，李露一脸鄙夷，“你丫什么叫改邪归正？不过是不喜欢坐公交，该毛线，几年不见，没出息的依旧活不出什么出息。”
    我嘿嘿地笑意满面。
    是啊，李露，我也觉得自己没出息。
    好想是真的好想，好好活一场，究竟要怎么样的活法才算不枉费此生，已经够努力了，努力到我觉得都快无能为力了，还要怎么样子去活才算好呢？
    放不下的依旧放不下，该忘记的死死钉在脑子里，还要怎么办？
    “南岛的雪再怎么大还是比不上北城的气势磅礴。“下车后，李露顾自拉上我的行李箱，这条路是往李露家的方向，我跟在李露斜后方。她回头看了看我，面容平淡，我加快了些步伐感慨道。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凛冽的风肆意刮着，我身上还穿着李露的外套，前面李露矫健的身姿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踏实毫不拖泥带水，我默默跟着在后方我想了很多。
    李露，也许除了我爸爸妈妈还有曾炎炎，北城能够再接纳下我的一定只能是你了。我不知道我曾旧旧于你而言意味什么，而你一定是我心里唯一不败的常青藤，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的人都离我而去你却一直站在我身边，用着骄傲不爽的语气说曾旧旧你个傻不啦叽的蠢货怎么不走啊？
    我感动的以及记住的不是李露对我一切的好，仅是她可以对所有人不好，对我是例外，哪怕我错得离谱在她眼里就像我对朱燕阳一样无所谓没有理由的接受。
    不是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是值得深交之人，而一个值得深交的人必定是对你全心全意之人，早在多年前我就明白了这样简单到深刻的道理。
    我走的时候李露还是一个连电饭锅都不碰的人，现在我坐在客厅里，电视上正在播放体育频道的赛事，她就突然来一句：“你要吃些什么？”
    “啊？”我没反应过来。
    “瞅着你一副傻样。”李露笑得有模有样，我跟着她笑。
    李露在厨房里忙活着，我不再担心厨房能有什么危险，只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哈密瓜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概念对于我几乎可以看做是零。饭桌上，冬瓜火腿炒肉丝，蘑菇栗子排骨汤，我看着一桌子两盘菜，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李露。
    我想无论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我都是哭不出来的那种，我也不懂，在长安洺面前在花洁身边，我都是毫无顾忌，而在面面前，好像不行耶。
    其实冬瓜火腿炒肉丝就火腿好吃，蘑菇栗子排骨汤还不错，汤好喝只是栗子硬了些，排骨的味道过于清淡以致没有味道。
    可是好香，入了味的香。
    我倚在窗前，李露爸爸回来了，他看我时我刚好回头，他眼里的不可思议转瞬即逝，单手拍拍我的肩膀，我笑了：“叔叔。”
    能够去南岛，我想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顺利逃脱？那年里当我把所有的原委平淡叙述往后，他说旧旧你当真放得下这里的一切包括你的家人重新开始生活？那时候我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除了逃脱？
    我不确定能不能放下，但是如果要重新开始那就重新开始吧。于是他把一切秘密安排妥当包括我家人那边也将说服了，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谁，李露不知道，这是我们彼此的秘密，仅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
    “看见你安好回来，我很高兴，旧旧你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叔叔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他笑得慈祥，眼角的纹路越发褶皱。
    “哪这么夸张，叔叔，倒是你，这么多年了依旧意气风发。”我迅速收回停留在记忆里的目光，笑语。
    李叔叔放下公文包，端起桌上李露刚泡的龙井，轻啜一小口，“算起来也有四年了。”我点点头，他继续说：“四年了，时间过得倒是很快，在外面一个人还习惯吗？”
    “挺好的，南岛的冬天没有北城冷。”我说。
    “嗯，我去过林镇，在那呆过几个星期，是个不错的地方。”
    说起林镇，我打开背包，拿出两罐蜂蜜，向晴天他男朋友和塔沐是朋友，临走时她把五罐蜂蜜塞进我包里，一个包再怎么大个塞五罐蜂蜜就是别扭，于是犹豫着把另三罐放进了行李箱。“林镇是养蜂人的天堂。”我说：“叔叔，这是林镇的蜂蜜，我宿舍的人给送的。”
    “都给了我，你爸爸妈妈没有他们该不高兴了。”林叔叔笑着道。
    其实不管长多大，也不管你经历多少，在比你年长的人看来，我们都还经历太少，仅仅用年少轻狂来概括都觉得不能清楚地表达那时我们的幼稚吧。就像这样，我在他们眼里依旧是小孩，挺好的其实这样。
    不管我有多少不该，千不该万不该，或许都值得被原谅。
    “哪能呢。”我回应道：“还有很多，蜂蜜女人喝了养颜，男人而言蜂蜜是上好食品，不仅对健康有益还缓解脑力疲劳。”
    李叔叔笑呵呵说：“好，回头我跟你阿姨说说，这东西她保准喜欢。”
    李露这会不知从哪冒出来，拿起我放在桌上的蜂蜜端倪一会，对李叔叔说道：“妈今早公司临时通知要去印度尼西亚出差你知道吗？”李叔说知道，她转头看我一眼，继续说：“那午饭你吃什么？”
    “我看了，一桌子菜挺丰盛的，凑活吃些。”
    看李露要炸毛的模样，我忙笑着打圆场，“李叔，菜这会估计是冷了，要么先热一热要么叫外卖吧。”
    “他看不上外卖。”李露淡定说。
    在小时候我就知道李露在爸爸面前坏道极致劣行，在她妈妈面前乖到我错觉李露就是个文静小孩，真的，包括长大了也一样。现在似乎也没有改变。
    李叔叔去上班了，我躺在李露的房间里，只要睁眼就可以看见天花板上巨大的刘德华海报，我让李露把窗帘拉上，她走过去把窗帘拉得更开，连着把窗户开到最大。
    风猖狂至极，吹得窗帘打横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