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 瞬息万变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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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一生就会这么过下去。
    但是,人生太长!
    生活总会用它的方式告诉你,你的际遇总是那么的瞬息万变。
    肖谨言去B市的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是邵要初三那年,成绩一落千丈,老师找家长谈话说:“本来文科功底就不好,作文连一半的分都拿不到,自打初二开始成绩下滑,导致他不懂的科目就像滚雪球般越来越糟。”
    各种压力,让本来就极度自卑的邵要在肖爸妈面前越来越沉默寡言,即便俩大人劝他没必要放在心上。
    毕业考试完毕,邵要终是鼓足勇气,与肖妈妈商量想回村里探望时隔多年的爷爷,肖妈妈欣然同意,早已不是当年无知不识字的稚儿,经过几番车途辗转,再次回到久违土培房前,年久失修的模样已仅剩一点残垣断壁。
    极度恐慌的邵要跑到邻里处打听,几番唏嘘,几番打量,邻里告知,爷爷独居无子,又年老体弱,几年前被政府送至县城养老院,一颗几乎停跳的心脏顿时才活了过来。
    再次回到那个生活了十多年的院儿里,邵要闭了眸子,左转右数,一如从前历历在目,临别前,虽有不舍,却存了一番想见爷爷澎湃的心。
    行到远处,与一对质朴的夫妻擦肩而过,被问及那胜利五组还有多远,邵要折了身子向后遥遥一指:“对面那间没了顶的泥巴墙院儿,从它至左全都是了。”
    夫妻万分感恩,脸上带着闪烁的激动与怯懦,背道而驰,各怀心思。
    再见到爷爷,爷爷正被一个学生义工牵着到处走,突然而至的相见,还未做足思想准备,却是热泪盈眶,邵要高兴得哑了口,呜呜哭声跑上前,爷爷却把他几番打量,许久,才激动到:“是不是小要啊?”
    邵要忍了泪拼命的点头。
    爷孙俩,抱头痛哭。
    难得的相见,互诉着衷肠,起先韶要没注意,聊得久了,听到,爷爷讲过的话,每每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
    问:“小要终于回来啦?”“小要你回来啦?”“是小要啊?”
    隔了几分钟,总是再问一次,说过的话,总是这么几句,邵要急得哭,问:“爷爷您是怎么了?”
    一旁的学生看不过眼,上前安慰道:“爷爷年纪大,记性差,可见他有多在意你,想起来总是问一问的。”
    一下午,爷孙俩一个重复着问,一人重复着答,乐此不疲。
    临行前,爷爷抓住孙儿的手不舍着说:“一定要再来啊!爷爷老了,见一次总归少一次了。”
    邵要听得哭岔了气,一再点头应允:“一定会再来的,还来很多很多次的。”
    把爷爷送到房间里,下楼后,再回头,却见窗户口那个颤颤巍巍的身影,带着一抹慈祥而熟悉的笑,目送他离去。走至拐角转弯爷爷看不到的地方,邵要终于蹲下身子痛哭出声。
    至此,他才明白,老所包含的意义。
    一直呆在老人身旁时并未察觉老人的变化,而时隔几年,再见,邵要心里隐隐涌出一丝不安,见面前是另一种不安,见面后更多是害怕的不安。
    愿爷爷长寿!
    坐上回城的车时,再次看到车窗外那对问路的夫妻,人和人的相见即是有缘。
    眼见肖爸肖妈忙着去B市的日子越来越临近,邵要心里像堵了石头似的沉甸甸,没想,两日之后,转机到了,虽然,邵要从未有预料过这样的转机。
    一日晌午,天气炎热,肖妈妈才午休起床,听到有人按门铃声,正奇怪开门时,门口站了一对面色苍老的夫妻,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衣服的颜色洗得水白水白,只是还算洁净。
    “请问有什么事吗?”
    妇人张口就问:“邵要在吗?”
    急切的话,急切的面容,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从肖妈妈心底涌出,细看之下,除去那份苍老面容,竟觉得妇人有几分面善,特别是那双眼睛,看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音,肖妈妈按下所有心思,让了老夫妻进屋。
    原,老夫妻是邵要的亲生父母,当年把小儿放在玉米地里,被送黄书的老人捡走,两人几经周折,新近才打听了老人的住处,谁知已人去房空,再在老人院见到老人时,夫妻俩除却感恩,还打听了邵要的新家。
    爷爷起先不愿露口风,心里存了替邵要的打抱不平。才知,老夫妻当年穷得连一口粮都没有,为了让小儿有口奶吃,两人隐了哭声躲在不远处,见到有人行远又出来,如此,终是眼巴巴看着老人抱走了他们心爱的孩儿。
    有时舍弃并不是不爱,只是成全与活路,这种心情,老人怎会不明白。
    那天晚上,肖爸肖妈面容沉静,看向邵要说:“不管小要是随肖妈妈去B市还是回家,肖妈都想让小要知道,你不是选了一个舍了一个,而是有两个家。”
    那晚,邵要头一次叫了肖妈妈为妈妈,并抱着她哭着敞开了心扉,原,他最不舍的还有一个爷爷啊,“去了B市,我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也许永远也看不到,我不舍得,也不能,小要给妈妈爸爸磕个头,感谢妈妈爸爸五年的养育之恩,您们的恩情,小要知道怎样都报答不了,只愿妈妈爸爸能快乐安康。”
    原来,不是不被爱,而是被狠爱着。
    亲生父母并未舍弃他这个事实,让邵要心里的一个他都未知的疙瘩解开了。
    那年放假肖谨言没有回来,而是肖爸肖妈直接北上去了B市,送肖妈妈离开的那天,邵要把一封信交到她手上,说是转给肖哥哥,被肖妈妈打趣道:“是情信吗?哥哥可是交了女朋友喽。”
    邵要一张脸羞得绯红结巴道:“并……并并非情信,只是一封感谢的信。”说完,粉了一张脸,低垂了头。
    肖妈妈爱怜的摸着孩子的头,低低哭出声:“孩子,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妈妈很爱你。”
    被抱在怀里那刻,邵要忍了许久的泪终是流了出来,哽咽道:“对不起妈妈,小要一直都知道。”
    现在后悔,当初未能给妈妈更多的开心,更多的心底交流,并非不懂,只是做不出来那种亲昵,自卑一直横在亲情当头。
    与肖妈妈约好了随时可去B市探望他们,肖爸爸拍着邵要的肩膀,只说了一句:“你永远是肖家一分子。”
    再多的不舍,离别终至。
    看着检票口依依不舍的人影远去,一对质朴的夫妻走到小孩面前,一副欠疚的模样,有些话,不必说,自埋在心里头,邵要擦干净眼泪,笑得天真直率,领着两位老人步出了机场大门。
    自此,与肖谨言上大学已分别一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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