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贰、碎
    医者不能自医。
    纵使林中书医术如何高明，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朱砂遇热无疑是大毒。众医师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林中书的下半辈子也就只能瘫在床上了。
    ……这叫沈皎如何不恨。
    -
    不知从哪里传出了风声，宫中有笔账务出了问题，一系列的事务都因此运转不过来。户部尚书马延庆率人一干排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最终出在了一批瓷器上头。
    那些喝茶饮水吃食用的瓷器在宫中自然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每年都会拨出一笔钱来购置这些需要更换的瓷器。
    然而不知为何，忽然多出一笔用来购买一套瓷器的钱。
    最终在礼部侍郎里找出一套精制的白瓷茶具。
    礼部尚书即是方思宁。
    户部那些个金算盘又查出一些有出入的账目，比比皆是指向方思宁的矛头。
    尚湍烨知道后，大怒。梅风力挽狂澜，保住方思宁一条命。
    可这样梅风不就暴露出来了么。
    沈皎在暗中推波助澜，丢出梅风与方思宁贪污共同谋取不义之财的证据，朝堂上下登时乱作一窝蜂。
    梅风在朝中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官员，由于女儿也算争气，他在朝中也算是有了不少人脉。最终把身上的罪证都推给了方思宁，自己只是连降两级，而方思宁摊了牢狱之灾。
    呵……蛇鼠一窝。
    -
    骚乱过后，宫中又是宁静。
    那些胡作非为的人都沉寂下来，似乎察觉到背后还有这样一双无形的手，悠悠然掐着他们的小辫子。
    大多数人自然是不太清楚沈皎究竟是个什么存在。有资历的人知道沈皎那不简单的当年，没资历的人自然就只以为沈皎是个单纯的小宠，被圈在宫里而已。
    其实聪明人多少猜得到。
    可世上存在太多过于聪明或自以为聪明的人。
    -
    “韦公公若是无事，便请回吧。”安公公皮肉不笑地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眉目间却是冷硬。
    明月阁内像是遭遇了一场战争。
    沈皎素来最心爱的木琴被砸了个破烂，常用的茶具也都碎了一地……几乎是触手可及的玩意儿都破得不能再破。
    韦公公扫了几眼四下的环境，堆起笑脸，“皇上说了，今儿必须让洒家将沈公子带到陛下面前。”
    安公公皮肉不笑地回敬：“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您看看，公子今儿的状态是真真的不好……怎么着也出不了这个门呐？”
    “这……”韦公公脸上浮起几丝亦真亦假的迟疑。
    “若是陛下要见吾——那便请来罢！”重重纱帐内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易碎的嘶哑。
    随之伴随着某种瘫倒又破碎的声音。
    “——韦公公，您还是请回吧！”安公公脸上只剩某种焦躁，驱逐的意味也明显起来。
    韦公公神色微变，却还是迅速变成那种平淡的笑，“看来今日沈公子身体着实不好，那洒家就先行告退。今日之事，洒家会向陛下如一禀告的。”
    安公公微笑，吩咐宫女送客。
    ……
    “那阉人走了？”沈皎坐在内阁的窗台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卷，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一句。
    安公公刎他一眼，唤来宫女把地上的花瓶碎片收拾干净。
    “而今这算是和陛下……断了往来了？”安公公拿起挂在床边的外袍，过去给沈皎穿上。
    沈皎放下书卷，任由安公公动作，“汝以为还能有什么往来？”
    还是一副懒洋洋的口吻。
    “老身也管不了你，只要公子您呐，能好好保住自己的命，老身也就安心了。”
    沈皎笑了笑，“今后还得继续劳烦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