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林夕一梦 第九章: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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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业九年八月十八日夜,西湖,白堤,望湖亭。
明月悬雕檐,掩抑烟柳幔。彩云清照晚,疏星浅河汉。
李弘正在西湖白堤西德望湖亭望着天上的明月,听着属下汇报消息。中秋才过三天,月亮也只是微微亏损。
“主人,属下当日看见崔大人从此处运起轻功至对岸,然后隐于山林之中。”
“可还有其他人出现。”
“当时已是宵禁,并无旁人在场。”
李弘不再说话。并无旁人在场,那么崔珩不是被人胁迫的,所以他现在一定很安全。
“对岸是什么地方。”李弘看着对岸,黑夜中有些模糊的轮廓眯起了眼睛。第九章
“主人,对岸的岛是一户人家的私宅。”
“那户宅院的主人是谁。”虽然是疑问句,说出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不知。宅子的主人从不露面,平时也只是仆人出来采购物品。听说是主人家有隐疾,需要静养。”
“崔氏别庄那边崔珩去过吗。”
“不曾。”
“恩,你下去吧。”
“费德松,我们去对岸吧。”
“是。”
小舟慢慢地在湖面上穿行,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荡开归静,荡开归静。冷白的明月与夜色倒映在湖水中,染上青黛的色彩,小舟在双月之间向沙洲前进,隐约可见飞檐画粱藏在林木花树之间。
岛上的下人看见有陌生的船只向这边行驶来,忙大声向立于船头上的李弘喊道:“先生,这里是我家主人的住处,不是游玩的地方。您请向别处去吧。”
李弘温和一笑:“在下玉清,求见你家主人。”
那仆人被这笑容晃了下神,又急忙回答道:“先生,我家主人不见客的。”
“无事。”李弘自袖中取出一张带荷花清香的红色对折花笺,“这是我的拜帖,转交你家主人,他看到就会见我的。”
“啊!好,先生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传。
那仆人看李弘说的这般笃定以为这人是主人的知交好友,忙不迭的进去通传。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仆人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灰衣锦袍的年轻人。那人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面无表情但眼睛里隐着凌厉的精光,太阳穴微微凸起,走路脚步平稳无声,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李弘正在心中猜测这人的身份,就见他抱拳一礼然后微微躬身,侧身抬手:“玉公子,我家主人想见你,请随我来。”接着不再看李弘一眼,转身就走在前方带路。
穿过亭台楼阁,曲廊画壁。李弘和侍卫们被带到了一座三层小楼外。然后就见领路人旋身又是一礼,体态恭敬却声音无情的说:“我家主人就在楼中二层,公子请进。只是家主喜静护卫可否留在楼外。”
李弘抬手一挥走了进去,后面的护卫停下来但还是摆出了防御的姿态。费德松很是惊疑。李弘为什么会在还没有查清楚这户人家的身份的时候就直接上门拜访?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上只身犯险,作臣子的只能忠于命令。不管怎样,若是皇上真的有危险,拼了老命也要护守他周全。
却说这边,李弘走进小楼略略打量了一下第一层的装潢摆设,心中的猜测有些确定了下来。然后他就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很空,只有一个苏绣平湖秋月屏风摆在那里,屏风后面隐隐约约坐了一个人。他绕过屏风眼睛震惊地盯着那个人。
坐着的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一身金丝绣凤赤黄高胸襦裙,鸦羽一般黑亮的长发挽成飞天髻,用点翠嵌宝凤钗加以修饰,脸上妆容精致。只是因为靠着椅背而仰起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显示着这个做宫廷贵妇装扮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像蝴蝶一样的睫毛轻扇,那个一直闭着眼睛的人抬起眼睑,妖娆的眼线转换了一个弧度。他平静地看向李弘。
李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些被压制住的情绪问:“你是谁?”
坐着的人站起身来以一种女子的仪态走向一边的楼梯上了第三层。行动间散出了一些苏合香的气息。李弘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也上了三楼。
第三层的中间摆着一个一人高的兽纹香炉,渺渺紫烟飘飘而去。整个第三层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衣柜,因为它只挂了衣服。很多很多的衣服,全部是女人的,一行一行整齐的挂好,中间一道走廊衣柜分列两边。站在这里李弘停下了脚步。
他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看过去,每件衣服旁都固定了一个小托盘放置着相配的首饰绣鞋,脸上的震惊之色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不是一向挂着的温和可亲,而是面无表情。
衣服有很多,但再多也是有尽数的,他走到了整个走道的尽头。又是一道屏风,这座屏风很大,屏风上绣的图案是这座小岛的样子。
他绕过去,穿着女装的男人站在一套礼衣凤冠前背对着他。
猩红的礼衣华贵大气,被高高的架子撑开,像一只有金色花纹的巨凤一样,下摆约有三丈长,凌于地,在衣服后方两丈处固定。华丽的凤冠被支撑在衣物的正上方,无论尾翅皆由珠玉钻宝辅以点翠之法,在室内熠熠生辉。
李弘看着那件衣服慢慢的说:“你到底是谁?”
那套礼服是母后出席大典的正装,
这里所有的衣服他都曾经看见母后穿过,
那些首饰鞋子母后也有,
这个男人长得和母后一模一样,
第一层楼和清静院极为相似,却比那里更像母后曾说的故居。
屏风上的画他曾经看过,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