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柳絮絮开门的时候没有想到会看见这一幕，她脸色发白的抓着门把就要关上，身后的连悦奇怪她的动作，看了她一眼，推开她，又把门打开了。屋里的两个少年脸色潮红，衣衫凌乱。
    目光及下，是莫冰突出的锁骨下面一个个的鲜红的痕迹，看得她呆了，少年慌乱的眼神灼伤了她，她走上去，抬手就给了莫冰一巴掌，响亮的声音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女儿的拉扯，眼里朦胧的水雾中浮现的是另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那个时候，正值大四实习，她嚷着要去买职业装，拉着萍萍走遍大街小巷，才终于在一家店子里看见了合心意的。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头乌黑长发及腰，穿着包臀的套装，在镜子里看了很久，裸露在外面的一双腿又细又长，她喜欢的不得了，但是三百元的价格却让她退步了。她只是一个穷学生，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钱来花在这些东西上面。萍萍见她实在是喜欢，就劝她买下来，还主动的借给她钱。就那样，她欢喜的买下了衣服。
    后来，她们又去了美食街，买了点儿小吃准备当晚饭。回宿舍的时候，白衫正在收拾东西，见她们回来也没有打招呼，她也没放在心上，径直去了洗手台，把套装洗了，在晾衣服的时候，听见了争吵声，她出来一看，萍萍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而白衫则是咄咄逼人，一个弱势弱懦，一个强势逼人，平时关系还不错的两人，为什么会爆发出这样大的矛盾？
    不要脸，下贱，恶心，这样的词汇不住的从白衫的嘴里说出来，眼见的越来越不堪入耳，她忍不住将白衫拉了出去，走廊上静悄悄的，偶尔几个人出门，沉闷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四处流窜。
    她轻声呵斥着白衫，责怪她不应该那样说萍萍，有什么事好好说话。白衫却是冷冷的笑，说，好不了，谁都好不了。眼里闪出的冷和恨，让她吃惊，她还不及多想，白衫就进去拿了东西离开，一直到毕业，她都没有见到白衫。一年后，在电视台的转播上，她才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彼时，她已经是影后。
    在那一年里，发生了许多的事，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几乎颠覆了整个人生，恍若一夜之间，都不见了，身上都被贴上了某些标签，不堪入目，终身污秽，永远活在阴暗里。
    眼前的少年，是如此的青春现货，若是从此以后背上那些包袱，还未开始的人生，便已经毁了一半。尤其是莫冰，这个可怜的孩子，哪一张恰似故人的脸，让她更为忧心和痛心。
    柳絮絮曾想过母亲知道了这件事的反应，却没有哪一种是眼前这样的，明明她的母亲是那样的和善，那样的开明大方，跟现在的激动，反对的模样完全不同。她把母亲往下面拉，在楼梯口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上楼的白衫。
    连悦眼神闪躲，有些不愿相信的痛楚和难过，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
    白衫见她这副模样，着实被吓了一跳，却在看见站在门口的路一寒和莫冰的那一刻，瞬间了然。
    “你都知道？”看着她一脸的平静，连悦问道。
    白衫轻轻点头。
    连悦突然疯了一般的像她冲过去，险些从楼梯处跌下去。
    “妈，妈。”柳絮絮赶紧抓着她妈，一双眼都已经急红了。
    “你为什么不阻止？还是，你是故意这样的，你是在报复吗？”连悦厉声问道。
    “我报复？”白衫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我报复，我凭什么？我有孩子，我有丈夫，我有家庭，我有事业，除了一段无法抹去的难堪过去，我什么都有，我为什么要报复？难道现在的我不好吗？”
    “因为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偷来的，你本来不该是这样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你出卖了好友才得来的。在看到那个孩子，看到莫韵，你不可能不动容，不可能不想起往事，你恨萍萍，恨我们，你要让所有人都不痛快，是不是？”连悦声嘶力竭，一字一句，一言一语，落在在场的每一人的心上。
    “连悦。”白衫轻喊，皱起的眉头，牵扯微颤的睫毛，一颗泪珠就那样落下来，打在脸颊上，滑到嘴唇里，那种苦涩的味道慢慢蔓延开来，“当年，我就不是受害者吗？我的男朋友，好朋友，好哥哥，他们那样是怎样对待我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给我的伤害，给我的痛，难道就不是痛了吗？是我出卖的萍萍吗？他们全部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这些年来，我浮沉挣扎，最后还不是惨淡收场，谁又心疼过我？就因为我当初活下来了，还活的这样好，所以就注定要承受你们这些人的指责吗？难道我就愿意自己的儿子与那个人的儿子发生这样的事吗？我已经老了，有些事，早就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这发自肺腑的话语惊到了三个孩子，可是连悦却轻轻摇头，笑容惨淡，“不是因为你活下来，又活的这样好，我们才责怪你，白衫，你问问你自己，当年是谁把萍萍怀孕的事捅破了天，是谁把白裳的事公之于众，害得莫韵和路易，一个远走他乡，一个永远悔恨和内疚之中。你和路易离婚的时候，他来了一次，你没有看见，那是真的解脱了，跟你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十几年，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