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只是半天不见，但唐秋还是紧张，先生会不会也喝了辣椒油……
    等他们到了那里，刘夏正仰在床上，嘴里叼根稻草，剔牙。
    唐秋觉得有点丢脸，扭头看马三面无表情，拍拍牢门，刘夏往外一看，皱皱眉，马三知道这是给他看的，识趣走开。
    “你来做什么？”刘夏的口气有点严厉。
    “我……”喝下药后，唐秋发音更困难了。
    “回学堂仔细看我教你的东西，好好学习，参加乡试。别再来了！”
    唐秋看先生声色具好，中气足，还不忘教训自己，也就放心出来了。
    到门口，见沈知府和马三在谈话。
    “你搅这趟混水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早拉上我？”
    马三笑笑，“这可是你升迁的好机会。”
    “我会在意这些，上去还不是会下来。”沈纺脸上带着怒色。
    唐秋不知道自己该怎样上前，跪着上去大喊冤枉，太没骨气，视而不见，不合礼法。
    这边知府也看到他了，示意他过来，道：“根据令师口供，此事与你无关，你可以不管，但是你可以劝劝他，多招供，若结不了案，还要押到上头审理，到时候我想帮都帮不上了。”
    “我知道。”唐秋的声音还是沙哑的。
    “你怎么了？”
    “方知县罚他喝辣椒油。”马三代为回答。
    哈哈，原来还有这刑罚，沈纺忍不住笑了。
    唐秋尴尬中……
    与知府谈完后，马三就带着唐秋回当铺。唐秋看到当铺特别亲切，可以不用过返古的生活了，还是大明朝好。
    因为唐秋嗓子不好，马三也没多问他什么，供吃供住的，还陪睡。又和马三同榻，唐秋不是非常乐意，但他也知道不能挑剔，惴惴地睡觉，还来不及胡思乱想就累得睡过去了，一夜无事。
    翌日一早醒来，马三已不在身边，唐秋四下看看，一条方巾整齐地放在桌上，他鼻子不自觉地一酸。
    刚整理好出门，就见小豆迎了上来，引他用早饭，白粥、青菜、豆腐，小豆一旁解释道：“三爷吩咐，唐相公要吃得清淡。”
    马三觉得他有时候对自己真好，一个身无长物，才学一般的书生，他能有什么利可图。
    吃过饭，小豆送上一碗药。
    “可以不喝吗？我已经好了。”唐秋可怜巴巴。
    “这个只能问三爷，当然唐相公可以不喝，只是我会如实告诉三爷的。”小豆非常有当间谍的潜质。
    昨天当着马马三的面，他是一口喝干的，怕被嘲笑。昨天的苦味涌上心头，没那人在旁边，就没有要强动力。
    “你醒了？”马三的声音响起。
    唐秋没有多想，端起碗灌下去，“咳、咳……”呛到了。
    “小心一点，还病着呢。”马三走上来。
    唐秋瞪了他一眼。
    “不关我事！”马三分辩。
    “你好点了没有？”马三又问。
    唐秋点点头，他突然觉得在马三面前说话是多余的，这个人似乎能从一举一动中知道自己所想的，就像昨天，和他不说话也没有一点不和谐的感觉。
    “昨天刘老跟你说了什么？”
    唐秋摊摊手。
    马三忍不住了，道：“恢复了就说话，我又不能凭空读懂你的心。”
    唐秋开口，“先生叫我好好念书考试。”
    马三点点头，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要救我先生出去！”唐秋非常有决心。
    “如果他是勾结叛贼的逆党呢？”
    “不可能，我先生是好人，就算真和他们在一起过，那也是被骗的。”
    马三摸摸他激动到微红的耳朵，“有时候，你一直以为是对的事可能是错的，你要做好接受的准备。”
    唐秋不以为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你为什么掺和这件事？”
    “想知道？”
    “嗯。”
    “我对宁王起兵的始末感兴趣，找到苗头就查查看。”马三说得诚恳，当然，唐秋不信，不过，如果马三不管，自己也实在没有头绪。
    “小秋，先生怎么了！！还有你还好吗？”一声音飞奔而来，是王川的，他一来，就拉着唐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王川刚看完，秦雪就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来了，这个唐秋也是料到的。
    他们两个来也就是告诉唐秋，刘先生的弟子们打算开一次会，讨论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开会的地点就在学府附近的藏书室里，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一定要让学府也为他出来主持公道。
    关于拯救先生得信件，王川在昨天就发出去了，为了早日了结，这天下午就要商量对策。
    唐秋当然是最积极的，向马三借了他整理的一些卷宗，就准备走了。
    “要不要先吃顿午饭？”
    “不了，先生要紧。”
    “晚上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为你准备晚饭？”
    “这个……”唐秋想了想，“你随意吧。”
    马三无奈了，“好，你随意。”
    约摸三个时辰后，唐秋端着一摞纸，撞进门。
    “正好，快开晚饭了。”
    “嗯，多谢。”唐秋进了旁边的书房，放下纸，再出来，关门，出来，坐在饭桌前，非常自然。
    “这是什么东西？”饭毕，马三翻看唐秋带来的纸问，自己辛苦整理搜刮的卷宗换成了语义不通的纸，马三略带不悦。
    “这是王川他们整理的，我们交换了看。”唐秋忙着看，没有在意马三的情绪。
    马三一扫纸上内容，“漠卿为红颜，宁王惨败北”、“携手隐西湖，征夫归教书”……这算是野史、传奇还是……
    “这些是说书大致剧本。”唐秋也觉得有点不像样，“吴师兄说书为业，就有这些。”
    马三完全无语了，这算什么？也是心酸，书生若不中科举，连坐馆都没人要，在街头说书谋生也是常事。这次刘夏遇事，有点出息的徒弟都到别处远处做官，或不能赶来，或避之不及，能来的也都是说不上话的年轻一代和难寻出路的老一辈。
    “看完就回去休息，我再想想办法。”马三看他一脸激动的样子，也不好打击他，留下一句话后就自己回去了，其实，让他多看这些也好。
    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上不了台，不过看起来还是有味道的，就想偷偷看《水浒传》一类的禁书一样，知道没有用，但是刺激。
    “好看吗？”唐秋刚轻手轻脚地躺下，马三就问他。
    唐秋当然不能兴奋地回答好看，“都是些杂谈，谈不上什么。”
    “看到了这么久还假正经，”马三非常不客气，“俗不可耐。”
    “那里说秦漠卿是因为一个女子才背叛宁王的，你说是不是？”唐秋试着转移话题。
    马三伸手捏他的脸，“谁知道呢？为女人放弃前途不明智，漠卿是聪明人……”
    唐秋翻身避过马三，早知道就睡书房了。
    马三从背后抱住他，问：“可以给我吗？”
    唐秋一动不动，他并不反感马三的接近，“什么意思？”
    “我思恋你，想与你成抱背之好，可行？”他刚看完那些让人发春的话本，趁热打铁！马三打定主意。
    “先生还在狱中，我们不谈这些……”唐秋的带着点哀求。
    虽然没有接受，也说不上拒绝，马三没有放手，也没有进一步。
    满满的卖身救师感，唐秋感慨，却也没想太多。
    直到清晨马三起身，唐秋醒来，看到他模糊而颀长的身影，才想起昨夜的事，又看看自己同样是男子的身体，羞愧感涌了上来。
    马三察觉到唐秋的动作，道：“我今早约了人谈刘老的事，你好好休息。”说完就出门，留下唐秋一人做思想斗争。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晚上想事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所畏惧，没有束缚，一早醒来，顾虑的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