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嫁 第二十八章 山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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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歪向哪边,他的嘴唇便追逐到哪边,根本没打算放过我。另一只手亦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攀上了我的腰肢。
我的心又咯噔一下,完了,会不会等他轻薄完了我也成了鬼?
想到洪公子那副来一个吓死一个来两个吓死一双的模样眼角几乎沁出泪来,那个未阑缓缓松开我的嘴唇,移上去用温润的舌头舔掉我眼角的泪珠,叹了一声:“你这个样子,日后如何跟着我?”
我含着泪呆呆的啊了一声,却突然间瞥见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手腕上一道刀痕新沁的伤口。
我的心继续咯噔,拓跋弧曾经说过未阑割腕替我输了半身血,这道伤口``````未阑不会邪笑未阑不会逗我未阑不会这般没正经可是未阑会对我来强的未阑替我输过血未阑会``````我晕。
鼓起勇气咽了口口水,我颤巍巍的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当真是未阑?”
这下轮到他歪着头诧异道:“你到现在还没认出来?”
我喜极而泣,一下飞扑进他怀里,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蹭,一面使劲捶着他胸口,语无伦次的骂道:“未阑我操你祖宗!下次不许笑不许逗我不许亲我!”
末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连话也不许说!”
他哭笑不得的抱着我,自言自语道:“话也不许说了?”
我使劲点点头,掐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不!许!说!”
话音未落,又一阵狂风刮过,黑色的树影沙沙的婆娑着群魔乱舞,我才落回心口的小心肝又一下提了起来,慌张的就势抱住未阑的脖子,小声嚷道:“快走啊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未阑淡然的瞟了一眼头顶的树影,摇摇头道:“身处十万里大山之中,跑的再快又有什么用。”
说罢又轻声道:“骨落尘土,风流自有世人说,此生为你书阑珊。”
他回头凝视着我:“此生为你书阑珊,我的名字因你而生。”
我不明所以的回看他,愣愣道:“好罢我答应你以后我生的孩儿也叫未阑,你快些想法子让咱们出去!”
他闻言俊脸一阵微不可查的抽搐,好容易忍住了,才道:“我们虽不在山腹中,但十万里山实在太大,还是跑不掉。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山神,有的只是山魈魔魅,与人达成契约替人办事,又以人血为食,你的生辰八字被打下印记用冥纸烧给了山魈,到了子时山魈出巢便要来吸食你的精血。”
“那怎么办?”
未阑抬眼看了一下月光,道:“还有半盏茶时间就要到子时了,我自有办法,你先同我成亲,可以让山魈晚些才找到你。”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依旧如鼓槌一般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神智,成亲,好像在说“今晚我们吃鱼”一样。
我结结巴巴道:“一定,要成亲么?”
未阑不顾我的反应,已经拿出了蜡烛点上插在泥土中,一面道:“成亲后片刻时间里生辰八字和魂魄会暂时因被月老记录而不存在于人体,山魈会暂时失去找到你的媒介。”
这倒是个好说法,反正我也不叫虞卿卿,即便是和他成亲了,等到哪日未阑想起来秋后算账之时,早找不见我了,嘿嘿。
想毕便泰然的点了点头,道:“好罢。”
未阑没说话,但好像察觉了什么,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掠过奇怪的情绪,不过还是依旧点了点头,甚么都没说,拉着我一道跪下。
我给他看的心慌,便干脆扭过头不和他对视。
子时未到,乌云恰好散去了片刻,黑暗的十万深山在月亮的照射下有了一丝光明,一缕缕阴柔的月光落在大红的喜服上,淡淡的清辉,片刻的宁静。附近已经开始起雾,重重叠叠的高山隐在茫茫白雾中,看不见一户人家,亦看不见一处照明,这些深山沉睡了几千年,从来未曾有惊醒它们的脚步,今日却有一双人跪在它们面前,强行压抑着恐惧相拥成亲。
对山一拜天地。
西北二拜高堂。
第三夫妻对拜。
十万大山作证。
礼成。
我不晓得这样擅作主张拜天地做不做的了数,然心底里潜意识却告诉我这是算数的,而且我是愿意的,身边一个半跪在地面上的黑发男子,长眉似剑,身如玉树却不瘦弱,纯红的喜服衬的皮肤雪白,咋一看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啧啧,以前因他实在太不愿意说话,我亦不太注意他,直至今日才醒悟他一个男子居然长成这般,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明月青山为证,也不算太难看,”未阑忽然转过身对我轻声道,随后低头用更加细小的声音念了一句:“``````长河淅沥绿酒歌,相看滇池彻底竭,江山让手,博卿回眸。”
我闻言微微一愣,顿时心花怒放,从前没注意,这哥们儿原来还读过书,张口便是象牙来的,日后若是没盘缠花了还能赶他上集市卖酸诗去。
“卿卿。”
我尚沉浸在银子中,如梦初醒:“啊?”
未阑微微皱眉看着我,眼眸里是黑色的漩涡,他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种奇怪的情绪感染了我,或者是因他太少说话,故一说话便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吸引你跟着往下说,我眨眨眼,忽然脱口而出:“我不叫虞卿卿。”
“嗯?”未阑便是跪着依然比我高许多,居高临下的挨近我,温和的语气触到我脸颊上的皮肤:“那你叫什么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话已经说出口,扯谎也扯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装作二二糊糊的道:“我叫善弥,这是我本来的名字,批准你没人的时候叫罢!”
“善弥,”未阑仿佛为了记住一般喃喃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接着扭头对我道:“快要到子时了,我们走罢。”
说着从自己的喜服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我凑过去一看,便瞧见瓶子里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甲虫,通体碧绿,咋一眼还会被误认作碧玉雕的小玩物。未阑左手拿着瓶子,咬破自己右手中指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打开了瓶塞。
这只碧绿的甲虫原本静静的蛰伏在瓶底,嗅到未阑的血味后猛然不安的躁动起来,沿着瓶底疯狂的乱窜,若不是瓶壁太过光滑,定要爬上来了。未阑将那滴血挤入瓶子,甲虫立刻飞扑上去拼命舔舐,很快那滴血珠便被它吸进了肚子。那只甲虫吸了未阑的血,抬起上肢满足的吱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碧绿的身躯深处渐渐出现一点红色,在内部晕染般的慢慢泅开,不到片刻,这只绿色的小甲虫便成了红玉一般的颜色。
我好奇的看着它,只听得瓶内轻微的啪啪两声,它的背后居然展开了一对半透明的红色翅膀,嗡一声窜出瓶子飞了出去,我连忙把脸让开,看着那一点殷红消失在大山深处。
未阑收好瓶子拉起我便跑:“走!”
我好奇劲还在一个劲的冒泡,追着问道:“这是甚么虫?”
未阑拉着我头也不回的往相反的方向跑,一面道:“它身上有了我的血,山魈会追着他跑,等下山魈追上发现端倪,咱们应该已经跑出去了。”
我听着分外怪异,他说“它身上有了我的血”就好像是在说“它身上有了我的骨肉”一样,便捅了捅他的腰道:“下次不许你这么说了。”
未阑和我们一道近两个月,比从前有人情味了一些,他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甚么都没反驳,继续往前飞奔。
我体力不及他,一直被他拽着狂奔,山林里树木茂密,若不做记号根本认不得路。我一路跑着,只觉错综复杂的树枝藤蔓在我头顶一次又一次掠过,乌鸦盘旋在高高的树杈间不断嘶哑的鸣叫,凄惨绝厉,叫的我一身白毛汗直下。
时间已经到了子时一刻,长长的林间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我和未阑拼尽全力疯狂的往山下跑,却总不见下山的路,盘根错节的枝桠婆娑影动,朦胧中耳边传来低低的嬉笑声,极尽妖娆之意。
又往前跑了一段,未阑猛的一下刹住脚步,脸色不大好的看着前方,我也跟着刹住,顺着他的眼神往前看。
前方是一棵高大的凤凰树,树冠遮天,其树根因树扎根年久而有些粗大的根结裸露在泥土之上,根结上爬有寄生草,青青独未寤。我没看出个旮旯,亦不知未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看,这棵树露在泥土外的根结太过粗大,一不留神便会绊脚。
等等,方才我拼了老命狂奔之际似乎也留神跃过了好几次这样粗大的根结!
我的冷汗马上下来了,抓紧未阑的手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头顶的乌鸦一声黯哑的嘶鸣,像极了嘲笑。
未阑的脸色也不轻松,他轻轻揽住我的腰道:“别怕。”
我知他是在安慰我,然依旧平静不下来,兀自语无伦次的道:“这算不算鬼砌墙?我曾听闻遇到这样的事,可以用童子尿破。”
未阑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继续用他不咸不淡的口气道:“那也得是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