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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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玄宫前庭的庭苑中,乐云歌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双手被铁链高高的拴在石柱上。
夜文植握着鞭子,面无表情的挥打起来。
鞭子伴着脆响声打在乐云歌瘦弱的身体上,乐云歌闷着声呻吟着,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已经渗出了腥红。铁链勒着双手,因为乐云歌疼痛的挣扎,双腕处都被铁链划出了血。
身体上新伤旧伤掺杂在一起,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没过多久,乐云歌就已经无力的几乎要失去意识。
夜文植见其如此,便不再抽打,收起鞭子走到远处君泠华的身旁。
君泠华早已不复之前对乐云歌的脉脉深情。此时眼神阴森,看不到一丝光彩。
良久,君泠华缓缓走到乐云歌的面前,伸手抬起乐云歌的下巴,依旧不带情感的凉凉问道:“知道错了么……”
乐云歌惨白着脸看着君泠华,沙哑的开口道:“微臣是伤到了王上,但是,微臣没有错……”
“好,非常好。我君帝国的子民都如此有骨气,本王还真是欣慰的很呐。你若是墙头草,本王还不见得对你如此上心呢。”君泠华扬起眉,冷笑道:“不过,好马难训。本王还就是要驯服你这匹烈马!文植。他就交给你了。好好的教训,训软了为止!”
然后转身,大步走出了尚玄宫。
君泠华走后,乐云歌又被架到尚玄宫地下的刑牢里。
乐云歌被按在冰凉的刑台上面,夜文植坐在正上方的桌案前。
“我一直以为乐师大人金贵,怕是不会再到这地牢里面来了。没想到这么快。这才几个月?大人您就又进来了。”夜文植没有任何表情的说:“如果是拷打敌人的细作,我们一般下手都比较重,而且刑罚方式五花八门。可是面对乐师这样的。让末将还真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夜文植走到乐云歌面前,蹲下来,不走心的扬起嘴笑了一下,低声道:“我看乐师身上的伤也差不多了。您是文官,不及我们这些武将皮实。伤口发了炎症就不好了。我听说,盐可以止血,那就先给乐师敷一敷好了……来人,盐水!”
侍卫们领了命,就从里面抬出来一只类似浴桶一样的大木桶,然后在木桶里面放了一大包白盐,就开始往里面加水。
乐云歌惊恐失色的看着这些人忙碌的倒着盐水,即便心里再倔强,也禁不住对此感到惧怕。乐云歌颤抖着双唇对夜文植说道:“你……你好卑鄙的手段……”
“错了。我若是真卑鄙一下。乐师大人早不知道无声息的死了多少回了。而且不巧的很,末将一向不喜男色,乐师这样一张绝世的面孔,也委实激不起末将的怜惜……所以,得罪了。”
说完,夜文植一把抓住乐云歌的衣领,一拖,就把乐云歌硬生生扔进了木桶里面。
“啊!!!”盐水蜇入伤口,顿时令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刺入大脑,乐云歌锥心的惨叫起来,在水中挣扎着,腾起阵阵水花。想抓住木桶边缘站起来,却也实在痛的握不住力气,手一滑,又摔到水里疼的更厉害。
夜文植站在一旁,抱着臂,冷漠的没有表情的看着。这种惨痛的样子,身为武将的夜文植见得太多了,实在是惊不起心中波澜。
过了一会儿,木桶里面的痛呼声渐渐弱了下去,挣扎声也淡了。
乐云歌终于痛的失去了意识,沉在了木桶底下。牢里所有的侍卫都没有吭声,默默的各自站着。夜文植见乐云歌没了声响,于是伸手进去,把乐云歌抱出来,又放在刑台上。然后吩咐旁边的人:“去拿一桶清水来,把他弄醒。”
侍卫领命,拿来一瓢水,浇洒在乐云歌的头上。
冷水浇下来,乐云歌被呛的咳嗽了几声,嘴里发出无力的呻吟,幽幽转醒。
夜文植蹲在乐云歌面前,手指拨开乐云歌脸上被水冲的散乱的湿发,轻声道:“我看你还是求个饶吧,向王上示弱,求他饶恕你。本将军倒是还愿意帮你传这个话。”
夜文植叹了叹气,又说:“他那个人我知道,打了你,他肯定也跟着痛……你拿瓷片戳伤他,你知道自己刺的有多深吗?若定起罪来,那就叫‘刺杀国君’,按律是要全族连坐的。你还是不要扭捏了,服个软,他有个台阶下,自然就与你修好了。”
夜文植此番的确是心里话。乐云歌这些伤痛,在久经沙场,看惯了生死的夜文植眼睛里,实在是不足以外道,小伤小病罢了。可是这些伤,对于一个自小就养在宗族里面,画个画、弹个琴的乐族公子来说,实在又不算轻。总不能回回都拿来当武将的打,如若最后真的像礼夏辰说的那样,“闹得最后无法挽回的地步”,几个人这一百多年的心力就都白费了,自己和兄长夜文清,每隔个十来年就轮番着潜送礼夏辰到乐族去,这样的大费周章,也都是白费了。再者,夜文植也委实是有些揪心君泠华,君泠华这样做,完全也是在折磨他自己。
故此,夜文植才难得的劝道了几句。
可是没有想到,乐云歌虽然性格温和,却也是个异常倔强的人,而且并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的心中所想,只是愤然的对着夜文植,喘息着坚定的说了一句:“……绝不。你若实在恨我,就打死我好了……”
夜文植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地上的人,看了好一阵,仿佛是在看一件非常非常好笑的事情。然后大笑了几声,语气又暗淡了下去:“很好。那就……继续打!”
夜文植转身走回桌案边坐下,叫人拿来长棍,按住乐云歌的身体又打了起来。
这回乐云歌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也不让自己叫喊出来,双手抠着地面,指甲都抠出血来,只忍受着棍棒敲打在身上,一言不发,倔强到了极点。
终于打到乐云歌完全昏死了过去,几盆凉水都浇不醒了,夜文植才淡淡道:“拖回去。叫太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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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辅府邸。
礼夏辰拿着昨夜已经和君泠华讨论过的,一张上丕城的防御图,和暗崇之指点着。
圈圈点点之后,礼夏辰把防御图卷了起来,交到暗崇之手里,说:“你去给各部吩咐一下,然后把这张图再给武将军和文植都看一遍,他们若有什么想法,可以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行动。”
正说话间,宫奴总管德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差点跌倒在地上。
礼夏辰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了?如此莽撞。”
德闵跪倒在地上急切的说:“太辅大人,您快进宫去看一下吧。乐师大人再这样闹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啦!”
然后德闵将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礼夏辰说了一遍。
礼夏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重重的叹了口气。早晨才见过君泠华,到晚上居然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礼夏辰又对着暗崇之大略的吩咐了几句,就带着德闵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王宫,尚玄殿。
礼夏辰站在南偏殿的门口,有微风吹过来,吹动了礼夏辰的衣摆。
侧殿里面,一片寂静,满屋的灯光,仿佛都被这气氛带的灰暗了几分。
乐云歌躺在床上,沉沉的昏迷着。
床旁边坐着君泠华,满身的颓然,握着乐云歌的手,撑在自己的脑门上,遮住了大半张脸。鬓发有些散乱,看不清楚表情。衣领敞开着,可以看到有绷带缠在身上。
礼夏辰看见了,一阵心痛。
过了很久,君泠华才开口。
“你来了……”声音异常疲倦,低低哑哑。
“你的伤,没事吧。”礼夏辰想打开君泠华的衣领查看一下伤口,又害怕牵动到伤口弄疼了君泠华,只好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心里痛的仿佛是自己受了这刀伤一般。
“不打紧……”
礼夏辰又走到床边,看到乐云歌,虽然已经涂了药,但浑身的伤痕,甚是刺眼。此时人虽然昏迷着,但眉心紧锁,看来的确是非常疼痛,梦里都无法缓解。
礼夏辰摸着乐云歌的头,轻声道:“实在是个执拗的孩子。”
君泠华埋着头,没有做声。
礼夏辰看向君泠华,又道:“你这样打他,自己又痛苦。这都是何必。再者,又不像我们,他自小娇生惯养,又这样薄弱的身子,你又何苦下手这样重。”
“我下手已经不算重了。”外面,夜文植走进来,摇了摇头,许多年来都没有这么左右为难过的皱着眉,说道:“你们都这么要紧他,我当然是不会往死了打。不过这孩子身体弱,怕是要多躺些时日了。而且……”夜文植站在门边靠着,顿了一下又说:“而且,他好像情绪有点极端。那会儿,在地牢里面,他居然对我说,让我打死他好了。”
礼夏辰深吸了一口气,非常无可奈何的对君泠华说道:“我就知道。你,和云歌两个人的性格,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你们再这样闹下去,真的可能就要不可挽回了。”
“……那我要怎么办……他口口声声说,他不会爱我,问我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原来是这样讨厌我,如今,恐怕更加恨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哪怕是一时一刻。”君泠华的语气十分哀伤,里面夹杂着懊恼,却又有着深深的不甘心。
君泠华很痛苦,看着乐云歌如此这般,自己就无法控制的沉痛,这么多年训练出来的强大内心,在遇到乐云歌以后就变得不堪一击,仿佛又回到了百年以前,父母兄弟离自己远去时候的那种愁苦无助。
礼夏辰站到君泠华的身后,让君泠华靠在自己身上,支撑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温和了声音道:“你不要再这样固执了,我来想办法。这么多年来我虽然一直在暗处,但毕竟也算是比较了解他的。以后你就按我说的来,千万莫要再这样强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