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锦衣薄幸郎 拾伍、殇景作赋,世人自苦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6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元宵佳节谁都能过,像秦瑞没事乘着月黑风高烟火明亮画了副画。
早澈湖上,灯火通明,烟花漫天,湖上飘了花灯一盏又一盏。
“没想到还能跟二姐在湖上泛舟,有些造化弄人的味道了。”白沉水盘腿坐在,小舟上点了灯,清风拂面。
“造化?哪里来的造化,我要是不想,谁还能绑我上舟?不过是自己愿意罢了!”梅繁端起矮几的上酒又放回去。
“我只是怕璋儿你元宵夜里没人陪伴,思念故人过度,又伤神伤身。”她又抱起琵琶,十指纤纤,嫣红的罗裙落在甲板上,她扣弦,铿锵能动人心魄:“多少年前的事了,那年我抱琵琶,姐姐吹箫,你穿白衣在船头和声而唱,没有檀板敲点,清清亮亮的声音还是让岸上围了不少人。”
何止那些时候何止白沉水在早澈湖的受宠。
当年早澈湖畔,梅盈一舞,翩若惊鸿,惊为天人,豪门贵人愿散尽家财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玉笛横吹,又引得对少文人墨客心甘情愿折腰在她的九重纱裙之下。
梅繁一手琵琶,能将不论阳春白雪,下巴里人的曲调,信手拈来,多少人愿一掷千金一睹芳容,加上嗓音如同三月莺啼,唱尽了秦淮河岸上的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皇孙贵胄都甘之如饴的将她捧到云端。
都说,秦瑞一生挚爱是梅盈,可谁还不许阴差阳错。
今日秦瑞都想不起当初为何哭着喊着嫁给自己的梅盈为什么会嫁给越王,越王死后,为何改嫁祁国皇帝有那么决绝……
这世上有的是痴情偏遇无情,有情偏又错情。
梅繁的眼睛看着岸上来来往往如同鬼魅的人,指尖没有停,奏的一曲梅花三弄,如青鸟啼魂,凌云戛玉。
“二姐这么多年琴艺还是尚未生疏呀,甚妙甚妙。”说着白沉水自斟自饮起来。
一曲弹罢。
梅繁抱着琵琶说:“浣世也善琵琶,却喜欢跟人说他长琴弹的好,湘儿,倒是什么都会些,就是不精。”
“湘儿虽然曲艺不精可也比一般人好的多,说起来湘儿,安郁都是我养大的,姐姐你挑剔个什么劲儿。”白沉水说完,急咳了两声。
梅繁递了张帕子给他说:“也是,我不挑他们,不过湘儿在大昱遇刺的事儿我可能问问呢?”
“他动身去大昱以前,先去了西图,让西图联合阑国给秦瑞使个绊子,安湘才没傻到以身试法。”白沉水徐徐地说。
“可是西图最近在骚扰祁国边境,快是要打起来了。”梅繁的声音像是在说笑。
岸上的灯火,似乎比刚才灭了几盏,湖上水雾缭绕,远处秦楼楚馆的灯火刚好隐在雾气里,白沉水说:“夜深了,你我且回去吧。”
……
大昱是要行冠礼的人要沐浴斋戒七日,可是关月津确实并非俗类,五天前,他还带着全家老小去放烟花呢,这几天更是喝酒下棋,乐得自在。
可是自在完了换的是关月津现在扯着头发叫嚷:“完了完了,春晓这头发怎么梳?你看看,都打结了。”
春晓一脸无辜,你自己睡觉不老实,现在吼她干什么,更何况她在崇阳王府的时候伺候的是郡主,也没给男子束过发,跟她说有用么?
安湘倚在门框上,抱着胸问,幸灾乐祸:“早叫你早起,你非要睡,离你冠礼还有半个时辰,你去折芽行宫路上要花一刻钟的时间吼。”
那声吼的阴阳怪气,十足看笑话的样子。
说是加冠,其实这头发不能让皇帝陛下亲自给你梳吧,也就是自己打理好,人家给你插个簪子,戴上帽子,然后换身成年人的衣服,给长辈敬几杯酒就算齐了,可是,在此之前这个头发怎么办,他平时当然也束发,可是弱冠跟成年的束法不一样呀!
说关月津足智多谋,也不是白说的,一对狐狸眼放光的看着安湘:“安湘,你多大来着,比我大吧,你会弄的吧,别跑!”
关月津府上哀嚎声一片。
折芽行宫本来是秦瑞登基前以太子之名建给自己当府邸的,事实上是修给当年的那个侍读的,当时是想这他封侯拜将的,住的地方能气派些。可是那个人造反了,做了越国皇帝,哪里还会在乎一座宅邸。
原来想的再好,也就都不了了之了。
折芽行宫后院。
秦馥光躺在栏杆上,翘着腿晒太阳,这院子建的地段风水都是好的,在这里晒晒,感觉畅快多了。
“清明玦你还没谱,这么滋润,也不怕到了清明你真成了笑话。”安郁坐在他脚边的凭栏上,手里捧着茶。
“你不必担忧,我给浣世阁主也下了帖子,也不知道到那天他好也好不了。”秦裕一笑,眉眼弯弯。
安郁就这么看着他,“怕是不能来了,你和……他,原本就斗的不可开交,佛说有世间八苦,其一就是怨憎会,他可不会自讨苦吃。”
“也是……”秦裕坐起来,靠到安郁身边:“郁儿呀,佛还说过,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
“谁知道佛祖说没说过这话,许是些无赖拿出来糊弄人的吧。”见馥光靠过来了,安郁就不自然的往后撤了些,说话里还把“无赖”二字咬的特别重。
秦裕用一种小媳妇的眼神凝望了安公子许久。
前院,宾朋满座,馥光太子到场的时候只是暗叹了一句,这关月津的面子也太大了。
关月津到了以后,皇帝陛下圣驾也到了,迎驾后,陛下先是给这泼货取了个字,其名月津,便取了个单字为渡。接着让馥光太子也措手不及的是崇阳王收了关月津当义子,那秦可倾秦郡主和他不就是兄妹了么?生生的断了馥光太子喝喜酒的念想。
其实在外人眼里关月津真的就像馥光太子说的那样温润如玉,谦谦公子。人前进退有礼,知书达理,兴致到的时候还能吟几句诗,和几声词,在庙宇上,人缘一直不错,只要惹不到他撒泼也就是了。
认了王爷当干爹的关月津,脆生生的叫着义父,一点也不扭捏,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亲生爹娘就在战乱里死了,被刚丧偶的关御医收养,取名月津,名字出自一首绮怀的诗。月迷津渡,雾失楼台。
几年前这个养父辞了官,云游去了,现下多个爹也没啥,说到底不用自己给他养老。
只是关月津的大事,倾心相许的秦可倾怎能不到?这个他恋了许久的男子莫名的成了他的义兄,她爹爹明明知道的,那怎还会收他做子?秦可倾也是个聪慧的女子,这般就是关月津的意思了……终于,认了吧!不是两情相悦,要来作甚?
馥光太子也想问一句为什么,看的出这事也是秦瑞默许的,本着多年的求知若渴精神,秦裕端着酒杯假意上前敬酒。
“父皇,就算月津说无意,咱们也能撮合,不至于这么绝吧!”馥光压着声音说。
秦瑞侧身,近了秦裕道:“咱家的姑娘长得又不是拿不出手,五里三村谁家的敢比?你愁个什么劲儿!”
五里三村……不愧是让天下第美人梅繁怨憎多年,一代倾绝伶人嫉恨半生的人,说话就是放的开。
“可是……”
“前些天月津进宫跟我说了些话。”秦瑞觉得他后半句说完,馥光一定不会再有什么可是但是了:“他说他性好龙阳,断然不会娶妻的。”
关月津家的桃花树下。
“公子,这棵树每年开花都开的挺早,今年更争气了呢。”春晓在树下摆好琴案,对安湘说。
安湘坐在树下,头上是开的星星点点的桃花,红褐色的桃枝映着粉色的花,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机盎然。
“早开有什么好,早开的早败。”安湘挑了两下琴弦,这琴是关月津放在书房的,关月津痴乐,但知道的人极少,真听过他弹琴的人更少,听完不夸的没有。
安湘只知道关月津的琴声悠扬的如同风过桂树,像月出东河,云消雾澈。
“你家公子酒量如何?”安湘问。
春晓笑着回答:“半斤八两,他嗜酒,却喝不多。”
安湘点点头,一个眉头挑起来的样子看的春晓忍不住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