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哈西明显一愣的空当，我和老叔交换了一下眼神，自是心里有数。现在他有这个闲心在这儿跟我打哈哈，无非打散我们的注意力，这个家伙终究还是想抓我们的。可是我已经没有这个时间跟他在这儿打这些哑谜，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神色就冷了下来，不复刚才玩笑的模样：
    “慕哈西，现在话挑明到这儿，我就是想跟你谈我们风家军器所原料的事情，都已劳烦我老叔走这一趟，能谈则谈，你要是实在不能谈，那----------”
    我一个沉吟，看看紧紧包在我们周遭的亲卫，他们一个个伺机而动的模样倒让我觉得好笑，“趁早动手！我没有那个闲工夫陪你！”
    慕哈西听完我这席话的倒像是松弛下来的模样，他看看我和老叔，半响，挥手让他的亲卫们全部退下了，我心里慢慢绽出一个微笑，慕哈西，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不长进，七年前就败过一次，现在竟，还是输！他还是没有那个魄力将我扣住，其实他但凡稍微有那么一点勇气，只要迈出这一步，他就不会只是现在这样，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北戎内部的动乱也没有消除，我倒是很好奇为他出谋划策将我扣住的这位背后人。
    气氛终于在那帮亲卫退去后有所缓和，我也就可以算是顺利的进行我下面的话题了。我将事情大概一说，慕哈西倒是一回头微微一笑：
    “风将军是不是问错人了？我们虽然是统一的北戎，但是每个部落都还保有自己的本质，这种问题该找原来与风家交易的部落首领啊？”
    他倒是能推的干干净净，早就知道他有这招，我不缓不急：
    “这个事情当然是与首领无关，可是我们风家现在想要的不仅仅是那几个地方了，还有--------”
    我没有说下去，这点他还是可以意会的。他有些警觉的看了我一眼，才缓缓道：
    “风将军真是好气魄，原来将军是想连我手下的那几个亲部也收入囊中，此番游胜将军前来怕不单只为将军说情，万一我实在不同意还可以取而代之，历来说风将军不光胆识过人，更是奇计定天下，满腹谋略，将军今日打的这个精妙算盘倒真是不辜负这个传闻。”
    他似有些怒气的背过身去，没有说话了，他这番话倒还真是冤枉我了，当初我请斯年帮忙不过是想找一个在慕哈西面前着实能说进话的人，毕竟因着当年那一战我在慕哈西眼中的印象早已欠佳，主要是我不想采取硬碰硬，最后双方一旦耗上得不偿失的就是我们风家了。可是居然偶遇老叔也同是我意料之外。他居然想到这儿去了，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否认已是无用，还是的继续往下谈：
    “首领一时的斟酌也是正常，毕竟这些还是要族内协商的，可是我只想要首领的一个支持，只要首领不反对，夸一句嘴，风芜即来，自然是有办法。”
    话毕，我看了老叔一眼，又转而看向他，冲他微点头，正好暗中说明此次我请老叔来的真正目的。慕哈西只一停顿，就接口道：
    “风将军言下之意对我能答应此事倒是信心满满，我要是不—支持呢？”
    他眼光灼灼地看着我，我没有什么回避，大方的迎着他答道：
    “我们风家开出的条件我相信首领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
    听完我列的条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光，我知道这个家伙有些动心了。北戎向来是游牧生活，颠沛流离，要是有稳定的粮食来源自然能让局势稳定许多，我不但提出了呢更加丰厚的粮食供应，而且在我风家的耕地，我可以雇佣北戎人来劳作，攘外必先安内，我这可才是真正的帮他“安内”！这样的绝对诱惑，自然也免不了让他生疑。我当然也是有我的条件的，我既有遇见了老叔，让他出了山，当然要恢复我老叔大将军的爵位，而且将原本的卿太傅一族从边境的苦寒之地迁回。
    北戎的皇族就是卿太傅一族，慕哈西自然也是。可是他这个首领之位是兵变来的，虽然老叔和斯年没有多说，我自己慢慢一想，可能当年老叔是因首领之位的斗争而不得以来到烟国，当年站在慕哈西这边的族人自然是得到了优待，可是剩下人的下场自然就不用我多说了，这种权势斗争中，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而且据我估计，老叔八成也是站错了队。现在再召这些人回来无非是给老叔装个样子，自然是没有要反慕哈西政权的意思。虽然对于他的为人我有点看不惯，可是这种外族不得干政的大道理我还是懂得。可是这个举动正好可以说成首领仁慈善心，对当年所谓的“乱党行为”进行宽宥，而且感动了隐居已旧的游胜大将军出山，既给他赚足了仁义之名，最关键的是实际上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一来一去再合理不过，不过这天衣无缝的计谋这次还真不是我，是斯年暗地里教授我的杰作，我觉得我要是慕哈西，一定不会拒绝！
    慕哈西许久没有回话，看得出他很是挣扎，我不知道他到底纠结于何处，他的目光始终徘徊在老叔的身上，我隐隐的觉得不对，很明显还有背后的的故事。终究我觉得是该给慕哈西一点时间来考虑考虑的，正想开口想说可以等几天，反正在北戎已经耽误了这许多天，也不再计较这一天两天，我一抬头，一直背对我的慕哈西忽然转了过来，一双大手一把拿过了在帐中旁边的佩刀，我一个激灵，说归说，居然要动手，我也紧跟着也跳了起来，我这辈子对这种一有什么就动手的人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譬如对风亮我就是恨铁不成钢，而对面前这位，就只剩深深的鄙视了。
    不料他却只是拿下了这把刀，没有出鞘，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
    “好，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即刻就举行游胜大将军的回族仪式，晚上的庆宴上当着各部落首领尘埃落定。”
    说实话，我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是相当的怀疑，我的确猜想慕哈西肯定会同意的，可是这个速度快的令我诧异，我犹犹豫豫的没有回话，看来老叔一眼，老叔还是一样的神情，肯定的眼神让我怀疑老叔到底是不是明白了我的疑问，我是有些小郁闷的冲他不确定的点点头，以示明白。
    不一会儿，那些刚刚打过照面的亲卫就端着这种仪器上来了，我知道这是属于北戎人神圣的仪式。西戎人信仰的是他们的龙山，山上的神灵，可是北戎人信仰的却是自己的先祖，当一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背离了自己的部族，会有各部的长老齐开一个仪式哀悼，但是一旦这个人悔过自新，那么祖先自然也是仁慈为本，选择宽宥，现在看来，慕哈西是要给老叔举办这个仪式了。北戎的仪式是面对祖先的，自然分外神圣，外族就是再示敬意也是不允许观礼的，所以我就这样怀着对老叔及其不放心的心情被请出了大帐。
    出来大帐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慕哈西拿下那把刀是要滴血起誓的，这种事情，当然要劳驾最有权位之人的器物了。仪式是很漫长的，我无聊的在大帐外徘徊，却不经意地瞥见了斯年的身影，他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我，我本来还有些心神不宁，现在看见了他，一下子觉得安心了好多。我往他的方向走去，他仅仅看着我，淡淡神情问我：
    “怎么样？我看你有些急啊！”
    他这个人就是眼睛，毒我跟他一说来龙去脉，他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如此，你今天晚上便等事情定下来，明日上午我就来接你回去。”
    我冲他点点头，他又想起了什么：
    “今日风亮出去了一趟，好像是有什么事情。”
    我略一想回到：
    “等我回去自然就知道了，应该无事。”
    他不经意地“唔”了一声，握住了我的手，没有说话，只是帮我暖着。我转过来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无辜的清澈，一股清流涌上我的心口，照例是没有话的，却是相当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