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将乱我徒有悲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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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木屋门口,想着昨晚斯年跟我说的那些看似简单的话,我深知每一个政权都会有复杂错乱的关系,虽然我不知道北戎内部的细节到底是哪般。我是该相信斯年,他不会害老叔。可是这件事的起头毕竟在我,扯进这样的事,我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斯年进屋为我取大裘,老叔站在我身边问我:
“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我正想着事情,被他这么一闹有点不知所措,“啊?”
老叔有点狡黠的笑道:
“没事,丫头在老叔跟前不用扭捏,你要是喜欢他,老叔去给你做主!”
我不晓得斯年把我跟他的事情是怎么跟老叔说的,但是听老叔的口气,我就知道个大概了。我以为老叔会继续喋喋不休跟我说斯年是如何的一个难得的好男子,我们是如何如何的极尽他的一切口舌已和那些媒婆们相媲美,毕竟当年我就领教过他这功力,死活非要将我说给他们家附近那户的二儿子。可是现在他却敛起玩笑的神色:
“丫头,你可参的透‘命’这个字,半点不由人这话是一点不假,老叔活了一辈子终究也没看破,我们都会卡在某个当口,很多事情,光凭眼睛是看不懂的,你要听到你的心在跟你说什么,终究,我们还是可以选择,选择相信,选择忘记••••••”
他这话没有说完神色就已黯淡下去,让我更加不知道这次的重回北戎对他是好是坏。十年的时间,我不知道可以改变什么,可以留下什么,原本亲近熟悉的都不知是何模样了,正如现在老叔的这些话,他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想法,至少不会说出来。我一时语噎,不知该说些什么。幸好斯年只一下便出来,暂时的别过老叔,我们两先行回去了。
下山的路经过一夜已很滑,现在有些微微的阳光穿过冷气透了进来有一点心安的温暖,他挽着我的手,走的稳稳的。我忽然想到以前络连也是这样牵着我,走过一个泥泞的山坡,这样总是猛然出现的回忆往往让我很痛苦,或许有一些东西,我已经不配再拥有。而身旁的斯年仍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这心里的繁复,我希望他知道又不希望他知道,现在只能换成心底的一声叹息。
回到了住处,风亮和君月立即迎上来,看的出都是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发展,斯年淡淡的说:“事情已经谈妥,准备面见慕哈西的事情吧!”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小小的舒了一口气。我向风亮点点头示意,君月也会意,两人都各自退下准备去了。斯年转头嘱咐我,慕哈西还是不好对付,万事小心,我朝他点点头让他放心,一切我自有分寸。
老叔行事利落,也只一会儿就到了我们的地方,只是这样的老叔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我以为他从来只是那个豪爽喝酒,大口吃肉,使着大力气一锤一锤铸成让我们喝彩叫好的武器,原来他以前竟是这样一副样子:一身天青色的内袍子外罩一个暗银色的套衣,脚上的玄色靴子上的暗纹看的清楚,将束发微微梳高一点,整个人精神无限,他那憨憨的一笑才让我最后回过神来,看来老叔的这个地位的确是不同凡响,难怪慕哈西要猜忌他了,想到我在烟国的处境,我们这对忘年交果真只能惺惺相惜了。
到了地方后,方才斯年还在我身边,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踪迹了,这个家伙,每次到了避嫌这种事情行动总是异常的快。我和老叔互相看看,一先一后的迈进了慕哈西的大帐,方才门口的守卫在我们进去的时候,兵器虽然是握在手中,并不妨碍杀气的扩散,看来这个北戎首领也早已有所准备了,这么看来斯年的速度却是刚刚好。我们一进来后,一片寂静,显然慕哈西的重点是放在我老叔身上的。他缓缓地转着他手中的酒杯,没有抬头直对着我们,我明白,那道锋利的眼光纵然是没有放在我身上,可是连我在旁都察觉得如芒在背的难受,老叔却面色如素,毫无感觉之状。最后慕哈西才缓缓地开口,却不是对着他注视许久的老叔,多年未见,语气如常:
“风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几年他的中原文化倒是长进不少,可我还听得出他这话语里的不阴不阳,现在不是和他计较这个的时候,我也假意回道:
“承蒙首领的关心了,风芜一切安好,在此也代风家军望上天庇佑北戎代代。”
他只哈哈一笑,没有再说话了,我且等着他,看他能忍道何时。果不其然,终于在他用他那双眼要将老叔看穿的时候,他又是一笑,却是冷冷:
“风将军果真是大排场,竟能请出我们北戎隐居多年的大将军,只是不知要来谈的事情是什么?”
装聋作哑的本事也还是一流,我便索性激一激他:
“我听闻北戎向来是礼待有功之臣的,现今这当年的功臣不知何故却站立门庭,不见招呼,看来传闻也是不尽可信。”
我有些挑衅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慢慢升起的怒火,手中渐渐放下的酒杯,只一撩前襟,他已经到了老叔前面,我有些紧张,左脚微微向老叔的方向踱了一步,老叔似是不经意地一眼扫过,实则叫我放心。我没有吭声,看着慕哈西,他的眼里不光是有怒火,还有惊讶,憎恨,甚至一丝惧怕。这样复杂的情绪,看来这情况并不好于烟国。
他紧紧的盯着老叔,想给老叔一种盛气凌人的逼迫感,这样互相注视的窒息般的冷静,压得大帐里的三个人还呼吸声都凸显的太过大声,接着是慕哈西有些沙哑的声音:
“游胜大将军,你不是说过,你安置好你们卿太傅一族从此再不问世事,那么你这次是出来散心了?还是在烟国最大的将军陪同下?你这是何居心?”
随着他最后一声大喝,忽然兵器声大作,一时间大帐内已涌进了无数的亲卫,看兵器就知道个个不是吃素的,我不是怕他,可是我不想打,我是来谈条件的,不是来打架的!斯年跟我说万事小心,我已经做好慕哈西有变的打算,这种事情以他的为人倒是也能做得出来,不过这意图亮的有些过于心急了,这点来看,似不像是他的作风。我正欲开口,身旁的老叔已经先开口,醇厚的声音让人冷静:
“慕哈西,我没有别的意思,此次只为我世侄女的事情而来,你大可不必这样大动干戈,倒降了自己的身份。”
慕哈西一声冷哼:
“我只知道你有当年那不知所踪的茂敦亲王一个亲侄子,倒还真未听说过你有风将军这样一个世侄女!”
面对他语气中的不屑一顾,老叔仍旧很淡然:
“当年我离开北戎,在烟国和风天将军结为兄弟,如今风芜当然是我的世侄女了。”
“跟敌国的将军有这样的关系,那你说,一个通敌叛国之罪够不够惩治你呢?”
“我已经说过,风天是我的结拜兄弟,仅此而已。”
从进门开始,慕哈西就像一头恼怒的狮子在莫名的攻击,而老叔则滴水不漏的回击,而且毫无破绽。几个来回,我想这头狮子也是时候该蔫下来了。不想身边这些亲卫仍旧没有丝毫撤退的意向,我开始好奇,这个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风将军,你在烟国的地位,不用我说,这周别各地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说你孤身来到北戎,又跟我们归隐多年的大将军一同前来,艺高人胆大是不错,可是要是我就此挟持住你,你说我可以跟烟国皇帝要到多少东西?风将军,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最大的价值?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这个买卖不如我们一起做。”
听他说完这些,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他是想借老叔的这层关系也顺带给我戴上这个通敌叛国的帽子,好让我也在烟国混不下去,然后就可以顺水推舟的将他含蓄的拉拢之意表达的不那么含蓄了。哎,比起西戎主的探子,慕哈西的情报组织能力明显还是有待提高的。他要是知道其实我早就在烟国混不下去了,估计他会相当后悔今日所动用的力量,我咳咳嗓子,跟他笑笑:
“好啊,首领不如先估个数值,看看最后是升是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