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齐再次回到他和韩莫的家时，已是第二天晚上。既然已经决定分开，那自己就没有理由再住在韩莫的公寓里。
    林齐打开门，屋子里一片黑。显然，韩莫不在。林齐开了灯，看见鞋柜上放着韩莫的房门钥匙和车钥匙。钥匙下压着一张纸。
    “如果你要离开，就把我身边所有与你有关的东西全部带走。”林齐看着韩莫的留言，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韩莫···你好狠···
    伤心过后，林齐看着那句话和一串钥匙，心里有些疑惑。突然想到了什么，林齐转身跑下楼。
    车库里，韩莫的车果然停在那儿。林齐打开车门，看着车上挂着的祈福香珠。与我有关···是说这个吗？这是林齐亲手挂上去的，他自己的车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解下香珠，但林齐直觉韩莫指的不仅仅是这个，否则他不会专门留下纸条和钥匙。
    林齐想了想，拉开了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果然符合韩莫的性格，除了林齐为他准备的小药箱，就只有一个记事本。在关上储物箱之前，林齐瞥见记事本里有露出来的纸的一角。
    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展开之后，林齐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
    纸上是林齐的肖像画。大概是两年前了，林齐和韩莫晚饭后出门散步。广场边有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在画肖像，林齐被他高超的技巧折服，就花了十几分钟去画了幅。画完之后，林齐乐呵呵地拿给韩莫看，韩莫却只瞟了一眼，说：“有点儿傻。”
    林齐以为这幅画早被自己弄丢了，没想到居然在韩莫这里。将画折好放进包里，林齐下车关上了门。
    正准备锁车的时候，林齐突然想起后备箱里也许有自己的什么东西。打开后备箱的那一瞬间，林齐惊得手有些抖。
    后备箱里有个大大的储物盒。春秋的长风衣，夏天的衬衫外套，冬天的长大衣，好几件衣服被折得规规矩矩的放在盒子里。林齐用手轻轻抚着灰色风衣，心里有些疼。
    这些都是韩莫的衣服，但韩莫从没穿过。然而，它们却给了林齐三年的温暖。
    林齐的部门闲的时候可以一堆人整天在办公室发呆，忙的时候又一连好几天的加班，甚至有时加班到半夜。但只要那天韩莫没有加班出差，林齐下班时总能在公司大楼下看见他的车。韩莫永远站姿规矩地立在车头，不慌不忙，修长的手臂上挽着衣服。春秋季时是一件灰色长风衣，夏天是一件灰色衬衫外套，冬天时是一件黑色长棉衣。林齐高兴的跑向他时，他就淡淡的笑笑，将衣服递给林齐，说“兜风，顺便带件衣服给你。”
    哪来那么多次顺便，林齐早就明白。只是，他没想到这些衣服韩莫一直备在车里。林齐忍不住拿起风衣抱进怀里，低下头，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悠悠荡进鼻腔。
    林齐抱着大大的储物盒往韩莫家里走。他心里很乱，手里的盒子沉沉地压着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人总是爱想如果。林齐也在想，如果情人节他说了想念，如果问出那个问题时他没有犹豫，如果分手时他说舍不得，自己就不会有勇气离开。林齐一件一件将自己的东西整理进行李箱，心里全是不舍。爱了六年的人，住了三年的地方，怎么舍得离开？
    站在床头柜前，林齐犹豫了很久，想起韩莫的留言，还是忍不住蹲下身子。就算你不是那个意思，也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吧。
    林齐一直认为，即便是恋人，也要给彼此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在他和韩莫的家里，那个空间就是卧室里的两个床头柜，他和韩莫一人一个。他从不偷看属于韩莫的柜子，韩莫也不会打开他的。林齐的柜子里放着日记和很多的他偷拍韩莫的照片。韩莫那么冷淡的人会在柜子里放些什么？林齐一直很好奇。
    轻轻拉开第一层抽屉。抽屉里放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林齐一件一件的边看边想，每一件里面都是一段回忆，那回忆让林齐幸福又心疼。
    虽然摆得规矩，但东西确实很杂。大二时送韩莫的铁艺小人，大三时送韩莫的幸运石，大四时写给韩莫的信，部门集体旅游带回给韩莫的捡来的心形小石头，回老家时在奶奶帮助下拿稻草编的“韩”字，陪外婆上香拜佛时给韩莫求的护身符······怎么也想不到，韩莫那样怕麻烦的人竟然会一样一样地把这些可笑的小玩意儿全都收好，整齐地放在这个离他最近的柜子里。
    林齐眼眶早红了，却忍不住地想笑。光是他看到的这些就够了，真的够了。分开的勇气在话一出口就用完了，现在这些就够他继续赖在韩莫身边。
    林齐把东西一件一件的用手抹去灰尘，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不离开的理由已经有了，林齐还是忍不住拉开了第二层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