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良从清茶的阁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天色近暗，牡丹楼里的灯笼都亮起来了，依稀可以感觉到前院里有了布置和忙碌的气息。清茶解释说，就快到牡丹楼开始接待客人的时候了。季良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个念头——好容易来一趟，不到闻名遐迩的牡丹楼前院参观一番岂不浪费？
    “季小姐……”
    “叫我阿良吧，叫小姐生分。”
    “阿良，天色不早，你快些回去吧。”清茶看着季良淡淡地笑。
    “这个嘛，不急……咳咳，清茶，我想到你们前院去玩玩。”
    “小姐！”桃红有些受到惊吓。
    “你闭嘴！”季良喝住桃红。
    “可是阿良，牡丹楼不接女客的啊？”清茶有些无奈。
    “可是我就想逛逛嘛……你带我去吧……”季良拉着清茶的手臂晃啊晃撒着娇。
    “和我一起？唔……”清茶沉吟片刻。
    旁边的小叶忽然开口提醒：“姑娘，今天晚上你得给李大人弹琴啊。李大人付了重金给妈妈，可推脱不得的。”
    “那我就一个人逛逛也行啊！”
    “不行，牡丹楼要是被发现混进了别的女客，可是有大麻烦。”
    “牡丹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吧，谁会注意到我啊。”
    “要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好？”清茶担忧道。
    “能出什么事儿啊，我就逛我自己个的，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碍着谁，看个片刻的我就打道回府，如何？”
    “小姐！被夫人知道你就惨了！”桃红着急得直跺脚。
    “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这么大嘴巴去告诉夫人啊！”季良挑挑眉，转而又求起清茶：“好清茶，你就让我去呗……”
    清茶妥协地叹口气，吩咐道：“小叶，你领着季小姐去前院看看，有不对的就马上带着小姐走，不要纠缠。若是小姐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是。”小叶应下。
    牡丹楼的前院当真是纸醉金迷的地方，充斥着浓艳的色调，大厅中央是一个高立的舞台，有一群身材曼妙的女子在上头跳舞，底下是起着哄抛着钱的恩客。大庭广众之下调情是稀松平常的事，到处可见香玉满怀的男子，到处可闻温柔如水的莺啼。季良感觉自己真是长了见识，牡丹楼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温柔乡啊。
    海棠苑内的雅间，燕娘恭敬地请示：“公子还没用晚饭吧，要不要传饭？”
    “青武，最近有她的消息吗？”公子反而问起了另外的问题。
    “牡丹楼那边来人说，季小姐现在在逛前院。”叫青武的男子回答。
    “一个女孩子家，居然敢在青楼的前院晃悠。”公子微眯起眼，“燕娘，不用传饭了，我去牡丹楼用好了。”说完，起身，潇洒地带着人往对面的牡丹楼去了。
    再说这边季良在前院逛得正尽兴，桃红则一直催促季良离开，弄得季良很是不满，到最后干脆无视桃红。
    季良在二楼的回廊看歌舞看的起劲，桃红忽然说了一句：“那不是太尉大人吗？”
    季良回过头，顺着桃红的视线，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进了二楼最东边的一个包间。
    “你怎么认识太尉大人？”季良问。
    “老爷大寿的时候，太尉大人来过府上，当时我就是负责伺候太尉大人的酒水，因而是记得的。那个时候小姐的身子还不好，自是没有见过了。”
    “这样啊……”堂堂一品太尉也来逛花楼，唉，真是世风日下。季良叹息。
    “我们去看看。”季良忽然说。
    “小姐你想干嘛！”桃红和小叶都很不解。
    “我只是想看看哪位姑娘这么大魅力，能夺得太尉大人的喜爱啊。你们难道不好奇？”
    桃红和小叶沉默了。于是三个人偷偷摸摸地靠近了太尉的包间、的窗户、的缝。
    里面只有太尉和另一位女子，可是奇怪的是，他们俩只是干坐着说话，而且看表情并不像是在寻欢作乐，更像是……在说正经事，太尉对那位女子还很客气的样子。季良看那个女子气质倒是有几分贵气，长得也很漂亮。
    “小叶，你认识里头的那位姑娘吗？”季良问。
    小叶看了很久，“我没见过这个姑娘。”
    “你们楼里还有你不认识的姑娘吗？”
    “有是有的，可是照这个姑娘的姿色，还有太尉大人的青睐，没道理我没见过啊。”小叶也很奇怪。
    有鬼。季良的第一反应，这个女子肯定不是牡丹楼的人。
    季良把耳朵贴在窗户缝上，依稀能听到里面的只言片语，可是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一些字眼，什么皇上，什么将军。季良意识到这可能是大事，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季良准备撤退，又忽然听到“丞相”两个字眼。季良一下子警觉起来，事关老爹，不能不防。正当季良准备再贴近一些，却不小心弄响了窗户，里头的人马上看了过来，外头的三个人只好转身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