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咫尺不可亲 弃我如遗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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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6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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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宫中很不一样,宫人侍女忙做一团,往日平和威严的样子荡然无存。
“世子爷,您怎么这时候才来?”
御前的赵总管见沐云雍进来,慌忙向前。
主上今日好兴致,当即命人开了尘封已久的书阁,请王族公卿一观。
“谁让温柔乡太过醉人呢。”沐云雍探扇浅笑“宫中出了何事,如此惊慌?”
“哎呦!您不说奴才到忘了!主上今日不是开了书阁么,这书阁年代久远,往常又没人去。今儿不知怎么的书架子就塌了,可不巧曦王殿下就站在架子前面······”
“清浅受伤了?!”
怪不得宫中如此忙碌,云踪不得心疼死。
“没呢,伤的是相侯!架子一倒侯爷就把殿下护住了,殿下无事,侯爷现在还没醒呢。这不,太医都在殿下以前住的熙翔宫诊治。偏偏曦王殿下又不知去哪了,奴才正带人找呢。哎呦,您是来得晚了没看见······”
“赵总管莫不是埋怨本世子来晚了?”
好整以暇,并未慌乱。对于自家弟弟的身体,沐云雍还是放心的。
“奴才哪里敢啊。”
惹谁也不能惹了襄国公府的世子爷,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道理。
“你回去复命吧,本世子知道人在哪里。”
枝叶扶苏掩着微斜石径,透过树梢可以看见今日放晴的天空,树梢上停了不少鸟,人一走过,便齐齐飞起,掠过宫墙,再无踪迹。
这是宫中最为偏僻的地方,廊上的朱红早在风吹雨打中褪了色,径旁荒草蔓延,无人打理。
地方和人一样,一旦被遗忘,下场只有自生自灭。
哪怕这是在美轮美奂的宫中,也一样无法避免,被遗忘被抛弃。
百里清浅就这样坐在林间,宝蓝色的华服衣摆漫入草间,完全不复昔日的意气风发。
“赵总管带了人满宫找你呢,你倒好,一个人在这里躲清静。”
沐云雍叹气朝前走去,却不料那人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满是戒备。
“清浅,是我。”
沐云雍靠近,那人又要避开,肩头却让沐云雍扣住“清浅,你听我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皇族赛马场,少年英姿勃发。
谁料乌骓马忽然挣扎起来,疾奔不止,宫人侍卫一阵混乱。
天旋地转,百里清浅只记得有人把他抱住,殷红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他脸上。沐云踪就这样护着摔下马的百里清浅,替他挡住了落下的马蹄。
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都说沐云踪伤势过重,不容乐观。
百里清浅站在人群外,瑟瑟发抖。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害怕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那时候,他也是独自躲在这里,直到被人找到,告诉他沐云踪没事了。
没事了······那今日,脸上染了殷红色彩的人······又是谁呢?
“清浅,云踪久战沙场,哪会如此弱不禁风?”
就沐云踪今日的伤势而言,他实在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百里清浅的脸色这样难看,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我只想知道为何······”
我只想知道,他为何每一次都不顾自己的安微,只为护住我。我只想知道,曦王风流薄情,他又为何对我再三忍让。
小声呢喃让人听不清楚,视线还是不肯看向沐云雍。
“兄长,你说我有哪里······值得他这般相待······”
百里清浅嘴角微扬,笑意凄楚。
“任他真心以待,仍然无动于衷。任他再三纵容,仍然执迷不悟。兄长,百里清浅无情无心······哪里值得他,如此情深······”
只求享尽人间片刻欢。薄幸如我,如何配得上沐云踪情真意切,一往而深?
“清浅,你何苦呢?”
曦王心似铁?明明是寸肠千结。曦王留恋花间?明明是心碎神伤。
既是如此,何苦装作风流不羁,无情薄幸。你和沐云踪,都诚实一些,不行么?
熙翔宫。
太医宫人跪了一地,屏气凝神,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主子丢了性命。
“清浅呢?人在哪里?!”
沐云踪醒了却没看到牵挂于心的人,难道还是让清浅受伤了不曾?
“侯爷,您快躺好,伤口一会再裂开。”
赵总管让主上派来料理熙翔宫的事,不敢怠慢丝毫。他们也不知道曦王殿下去了哪里,只求相侯不要迁怒才好。
“本王来迟了,还请相侯勿怪。”
修长的身影步入寝宫,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曦王殿下总算是回来了。
“去了哪里?”
拉了百里清浅的手,牵他在床边坐下。正想开口询问,那人却屏退了左右,躺到自己身边。
“清浅?”
“沐云踪,你可曾怒过?”
沐云踪,我没有待在你身边,倒还要,让你替我担心么。
“喜怒哀乐,人人与生俱来。”
“本王在你那里,从未见过。”
那是因为对着你罢了。
沐云踪不语,眉头在不经意间皱起,清浅的手刺骨冰凉,手背上还有几道小伤口,格外刺眼。
“曦王难道觉得,在下没有人情么?”
“相侯错了,本王才是无情之人。”
无挂无碍,自去来去,自由自在。
可是沐云踪,我又怎能,无挂无碍。
清浅想是睡着了,蜷缩着侧卧在沐云踪身边,脸色有些发青,双眉紧蹙,很不安稳。连沐云踪想要揽住他,那睡梦中的身体都会因为有人靠近而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难道是做了噩梦么?
终是强硬的将人揽入自己怀里,紧紧抱住。百里清浅挣脱不开,复又继续睡去。可能是让人抱着身子开始暖了,睡得到比先前安稳。
清浅不说,他亦不问。
身处荆棘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沐云雍站在熙翔宫外,绯红衣衫,犹如谪仙。
不少侍女绕路经过,只为看上一眼。
“世子爷怎么不进去?”
赵总管领了人出来,神色轻松了不少。
“这里风景更好些,云踪伤势如何?”
身为兄长总是要问候一下的。
“太医瞧了,说好好休养两日就行。奴才还没多谢世子爷呢,若不是您将殿下及时寻回,奴才今个就难交差了。”
现在想起,依然心有余悸。
“那就好,本世子先走了。”
他已是无力自顾,如何插手于他人之间?
琉璃钟,细腰舞。
醉倒温柔乡,不知苦与哀。
空山无人,客栈独立。
“店家,我的马一路奔波,劳烦喂些草料。”
缰绳交予门口的店小二,进店的年轻公子风尘仆仆,略显疲惫。
店家上前往杯中蓄了水,问道:“公子可是急着赶路?”
“正是,不知这里到都城路途几何?”
“这离都城到不远,只是前日雨水冲毁了道路,公子只怕要等些时辰。”
道路受阻,无法前行。那自己岂不是又要耽搁些许才能赶回都城?
也不知,雍师兄怎么样了?
这几日不分昼夜,心急赶路,也只是想要,早日见到雍师兄而已。
**阁。
“恭迎世子爷。”
淡扫蛾眉,对镜簪花,只为一人。
“本世子不过去了半日,这**阁倒像是换了个样子,更似仙境所在。”
“世子爷又拿小女子们寻开心了。”
佳人们语笑吟吟,上前斟酒布菜,弹琴起舞,打扇说笑。
“这花开在池中便罢,何故还要插入瓶中?”
红木矮几上,几只白莲插于黑瓷花瓶中,引得沐云雍一阵苦笑。
“不过时鲜花卉罢了,世子爷若不喜欢,这就着人换了。”
“本世子有个故人,倒颇爱白莲。”
一去数日,再无消息。
“**阁已有佳人在侧,还放这鲜花作甚?你们莫不是要叫这花,自行惭愧?”
众佳人闻言又是一阵脸红,笑着要罚酒一杯。
沐云雍啊沐云雍,你瞧瞧自己现在过的日子,说出口的话语,跟百里清浅,何其相似。
可惜,大家同处玉软花柔之中,百里清浅还有一个沐云踪对其死心塌地,而沐云雍,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