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因琴-第三章-出林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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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6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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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律清缓缓睁开那双摄人魂魄的眸子,椅在木凳上睡了一夜,昨儿个又差点没了小命,腰背酸疼得很。伸直腰背活动活动,背后一阵衣物摩擦的声响,发觉奇怪便回头看了看,一件外衣滑到了脚边。
「有劳费心了,何忆。」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了原先的阴柔与悦耳。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往日的感觉便掀开纯白的床幔走了进去,床铺上空无一人,棉被铺子一片洁白犹如冬雪。律清嘴角一扬,放下床幔转身走出了房门。
房间门前的小院中,花香随着春风淡淡走进鼻腔,沁人心田。「何忆,快些披上外衣,正是春季易风寒。」律清拿着外衣快速走向何忆,果真一丝声响也不曾有过,似是一眨眼便触手可及何忆。
「唔……昨晚真是麻烦公子了。」他大大的眼睛垂着,纤长微翘的睫毛盖着,看不见眼里的无限柔情,倒是脸颊先露出马脚,红了一片。
何忆接过衣裳,顺手穿起,乌黑的发被藏在了衣服中。
正转身,背上突然搭了双手,轻轻把里边儿的发捧出衣外。何忆惊得一个趔趄,正要朝地上摔去,一只手轻而易举勾着(zhao)他腰,「楚腰纤细掌中轻」说的正是何忆吧?
虽说律清身段极好,修长清瘦、曲线玲珑,已是尤物。
回过头说说何忆,年纪尚小,身体极为柔韧,瘦不露骨,抱在怀里也是软绵绵,可以说是搂住了便不想放手,爱不释手便是如此罢。
「失礼了!」何忆有些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得从院子跑向大厅去了。回眸看着匆忙逃跑的何忆,从脸颊红到耳根,脖颈出也隐隐约约染上了粉红。背后的黑发似一股黑色的海浪向上抛溅,又像瀑布似地悬垂于半空,飘着几缕清新干净的味道,划过手心、手背,留下丝丝冰凉的触感。
律清一笑百媚生,周身的花枝绿叶仿佛顿时没了光彩。但笑容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冰山模样。
身后,老爷子悄无声息地走来,律清心知肚明身后的是老爷子,静静转过身。
老爷子提了一只破旧但结实的包袱,笑盈盈地走来。「徒儿,这是为师昨日答应你的三样宝物,猜猜看?」「您可别卖关子了。」律清无奈,僵着笑容摇了下脑袋。
「罢了罢了!」
老爷子一边应着,一边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树荫下的木桌。阳光透过绿叶,照进几缕刺眼的光投射到包袱上。老爷子掀开一层又一层布,一层比一层雅致精美。
到最里一层,是一本乐谱?虽保存仔细,但书面早已泛黄,中间微微鼓起,似乎下方垫着什么东西。老爷子将乐谱捧出,下方果真是盖着个宽大的布。
「律清你可知道,这一路绝不会一帆风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爷子神情凝重地说道:「孩子,为什么你不肯老实呆在这安稳的生活,非要闯入那地狱的大门。」
「纵使取了我的命,律清也绝不后悔。这不是自找麻烦,这是命该如此,是命与我为敌。」此刻他那张俊脸黑了一大半,紧扣着眉头透着坚定。
「罢了,罢了……」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琴谱。当然了不仅仅是这样,这也是一本绝世秘籍。它,可以保你周全。攻守进退,一看便知。」老头子将谱子双手奉上无比严肃,律清顿了顿便也凝重的接过。
「第二样,这是为师为你所造的琴,尊君作谱吾做琴。此乃世间罕至的丝弦所架,琴首与琴尾处乃是上好的紫檀木所造,坚硬如铁刀枪不入,比战场上士兵的铠甲还要厉害。」老爷子口若悬河的讲着,律清听着。老爷子咽了咽口水,道:「喏,给你了。」
说着把琴用那块洁白的布裹上,搁在了小木桌上头。
「谢师傅,只不过第三样呢?」
老头子扬了扬下巴,律清便明白了。这第三样宝贝,便是何忆。
律清笑了笑,是发自肺腑的。道:「那么,启程吧。」
正要抬腿,老头子喊了声慢,匆匆跑到花丛里,用小锄头轻轻挖开那片花。何忆心疼的心要滴下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老头子便从地底下抱上来个箱子。布满尘土,箱子的雕工确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精美。这打开一瞧,闪亮亮的金光射出,照的后院更是亮堂堂。
「一路少不了盘缠,住店吃饭买些杂七杂八的,不都需要钱。况且这也是你父亲留给你的。」知道律清要推辞,便是喋喋不休的堵得他一个字没空钻。
「哎呀一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快些拿好了走人!」想了想又加了句:「师傅我可是一分未动。」
律清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那……谢过师傅了。」何忆连忙上来帮着担行李,捧着古琴如捧着谁的心脏,生怕出什么意外要了什么人的命。
拖着沉重的步伐,终于到了大门前。「师傅,请受徒儿一拜。」说罢,膝盖啪的就重重被吸到地上去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律清若是忘记您对我的大恩大德,便死无葬身之地。」
老头子的瞳孔瞬间放大,又闭眼笑了笑,眼角似乎泛着点泪光,但是生生被挤进去了。负手站了许久,将律清扶起,拍拍膝盖处的尘土,抬头一笑,便立即转身走进房内。走了几步,左手朝后摆了摆手拂了拂袖,示意快赶路吧。
「告辞。」
这声告辞,隐隐约约藏着些哭腔,却也是极不易察觉。
「清儿……何时才能再见,为父……」顿了顿又苦笑道:「为师,为师。是师不是父……」
「公子,我们何时才能回来?」
「你若舍不得,我定不强求。」律清转过身去,对何忆笑了笑。
「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玩笑罢了。」律清扑哧一声笑出来,看见何忆那急的满脸通红手慌摇着的样子,颇有意思。
他很少笑的这么开心,就算是平日里的笑,也不是发自内心。而此刻,那人整个身体颤抖着,一手插住蜂腰,一手捂住笑的灿烂的小半张脸,衣物摩擦的声音和树叶的沙沙响融合一体。
何忆正看得入神,黄莺出谷般笑声却在耳里戛然而止。
律清直起腰来,瘪了下嘴似要把扬起的弧度强压下去,又摆出一副冷冰的模样。周围冷气骤起,阵阵袭人。接着走,踩着地上的落叶还新绿着呢,怎么就被风给骗下来了。
出了山林,律清与何忆二人却是糊里糊涂四处窜,「何忆,我们去茶楼歇歇吧。问问乐清这边近况如何。」「恩,也好。」何忆点了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四周小店,忽的就盯着「欲仙楼」眼皮一下不眨。律清随着看去,见那里头鱼龙混杂不三不四,脸僵得比石头还硬。
转头看向何忆,正盯着自己看。对视许久,何忆果然便把好奇心塞回心里去,挠着头笑道:「哈!那什么什么谷山楼就不去好了,诶我们去那家吧怎么样?」「何忆你可别装傻了,想去便去,还说什么谷山楼呢?」
一阵悦耳的笑声走进欲仙楼,二人气质非凡情绪脱俗犹如世外之人,走到门前便被一楼的人望着。律清这时戴着人皮,但气质却是不可掩饰。老鸨见有贵人,立马跑来招呼着,那速度可比兔子还快些。
「二位公子头回来吧?那可真来对了时候!我欲仙楼在乐清可是赫赫有名,最近又招了些清纯、漂亮、年轻、可爱、乖巧、多才、聪明。。。」未等老鸨语毕,律清便已轻车熟道地朝二楼处走。
老鸨还洒着她的唾沫星子自夸其谈,一注意却见那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楼。翻了个白眼又挂起平日里的笑容,赶忙追上。
「诶公子!别急别急呀,您还没说点哪位姑娘呢?」老鸨眼一转,看了看律清,又看了看何忆。「瞧这二人小脸长的,可美死人。这样的小白脸还没一点不正经,八成好的是小倌这口!」老鸨心里盘算着,道:
「公子公子,瞧我这婆子不懂事!哎哟,可别让我坏了您兴致!」「不如这样把,不管您点了哪位美人,妈妈我都白送您一日春光,如何?」
「当真?」律清笑了笑,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风流样,让何忆拿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律清道:「本公子听说妈妈这欲仙楼美人如云,可惜我没那功夫好好享受一番。那么,便替我唤玉引前来。听闻他琴技绝世,劳烦请他替我弹首曲子。」
「好好好,公子您可有眼光,这玉引琴技高超声色动听多才多艺,婀娜多姿美若天仙,可是正火着呢。就这一锭银子。。我看,是叫不来。」老鸨掂了掂手里的白银,这副模样摆明了嫌钱少了。
律清也是心知肚明的,甩了块金过去,老鸨可是笑弯了腰,一张老脸皱成一朵菊花似的。
「来来公子这边请,近水的雅间,大窗后就是片湖,船只荡着鱼虾游着,妈妈我见你喜静,特地留的!」律清看着房间冷笑一声,推门而入,碧绿的湖水映入眼帘,的确喜欢的紧。道:「妈妈可有心了,不过……还不替我把美人唤来?我可等不及了。」
老鸨一敲脑袋,又急匆匆跑出去了。房内中还残留着老鸨身上的脂粉味,律清嫌恶的用袖子赶了赶,自身的清新味道一下漫过整个房间。
何忆头回见着这般风流的律清,眉梢扬着嘴角勾着,满眼的不正经,还有几分下流样。可不让何忆瞠目结舌了?
「何忆。」
「何忆?」
恍惚间,何忆还瞪着双大眼睛。
律清笑着摇了摇头,换了一副平时的样子却又多了分柔情,道:「方才那样,你可是不喜欢。抑或是吓着了?」
何忆见地板上多了双脚,才回过神来,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正常了许多,却不知律清何时把人皮摘下来了。
何忆疑问着:「什么?」律清摇了摇头,何忆又问了:「公子你何时把面具摘了?为何摘掉?不妥罢。」
「见老友有什么不妥的?放心。」见何忆还是一脸疑惑,又解释道:「你在好奇我什么时候摘了面具?我把师傅给的解凝液混入了山泉,倒些在手帕上擦拭即可脱下,方便许多。」
「公子怎知我问这个?……」
「你这小脑瓜不竟是问一些白痴问题吗?」
「恩……以前师傅也来是我问的都是些废话。」
「恩,确是废话。」
何忆一贯的动作是脸颊通红,委屈羞涩的低着头盯着地砖一动不动。今儿个可是差了多,带着写气恼的意思。
扭过头,侧面看去嘴角似乎板着,却微微嘟起,静静地站在了一边。
情况不妙,何忆定是气了。正想上前解释一番,道道歉安抚,门框外便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律公子,多日不见,玉引甚是想念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