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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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运动会,人山人海,彩旗飘动。
陈嘉年感觉到自己的腿脚微微发软,手心出汗,滑的快要捏不住那支红白相间的接力棒。
四乘四百米接力赛的第一棒,任重道远,由不得一点失误。
人人就位了。
陈嘉年听到撕心裂肺的吼声,同寝的二货们拼命地摇动着歪扭的彩条,或轻盈或……努力地蹦跶着,那架势,就差没山呼万岁了。陈嘉年叹息。
准备了。
陈嘉年看到系花大人努力地挤到了人群前面,对自己挥动着小手绢。陈嘉年脸红。
枪响了,陈嘉年恍恍惚惚地奔上跑道,与此同时,主席台开始播放一篇通讯稿:
陈嘉年!努力地奔跑吧!在阳光下,在风雨中,跑出你的亭亭玉立!跑出你的婀~娜~多~姿……
播音员高昂地念完最后一个字,陈嘉年应声倒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砖红色的塑胶跑道上。
站起来的时候觉得锥心的痛从脚底长驱直入,凉气也一起侵进来,无奈下再次以同一姿势倒地,委顿不起。
恍惚中听到老大带领一群人冲自己奔来。
下一秒却立刻被一支手臂狠狠一捞摔进一个人的怀抱,然后就是迅速地移动。
陈嘉年觉得这人的手劲异乎寻常的大,勒得他生疼,也记不起到底是哪儿伤到了,颠得浑身都疼,还被人把脸捂在胸膛里,连抬头看一眼这人的脸都非常困难。然后在他快要疼昏过去的时候被摔在医务室的床上,于是终于在校医老头的大呼小叫中成功昏了过去。
这人当然是苏北。
就是这样不怎么成功的挺身而出英雄救美。陈嘉年还是一直都记得,甚至在离开他两个月零三天的今晚,突然地入了梦。
校医离开了很久,陈嘉年还是昏着。苏北担心地抚上他的额头,又附身掖了掖被角。随即想起陈嘉年醒来也许会有点渴,于是起身预备倒一些热水。
陈嘉年却睁开眼睛,望着他在桌旁弯腰倒水的背影。
已是暮色四合之时。最后一缕夕阳红彤彤的光从旁边悄悄划进来,看上去就像是苏北在发光。
自己觉得好笑,于是又闭上眼睛,眼皮上有热热的感觉,眼前是一片猩红,熟透的杨梅的颜色。
靠近的时候,你的味道,让紧闭的眼有了温度,让紧握的手心有了潮湿。
就像是小时候,漫天飞雪中,奶奶把我搂紧棉袄里一样。温暖得让人掉泪。
我的心随着你的离开惶惶然地沉下去。于是我明白,对你的喜欢,像是很早就开始流淌的河流,很早就开始生长的大树,一般在阴影里默默地繁盛,一半在阳光下招摇地疯长,终于长到今天这个,自己都没法收拾的样子。
幸好,你还会回来呢。
陈嘉年再睁开眼的时候,苏北正坐在床前,握着水杯。
一边把水杯递过来一边戏谑地勾起唇角,“学长是想逃课?不是已经醒了么?”
眼里是春光正盛,草长莺飞的暖意。
还没等陈嘉年看清楚这个笑容,眼前的脸就突然换成了吴崧宁铁板一样冷着的脸。
陈嘉年大惊,顺带大骂,“蜈蚣你是啥啊,老子正做梦呢,你个煞风景的!”
“哗啦”,吴崧宁直起腰,把窗帘一把拉开,手脚利索地收拾起床铺来,“我正想问,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梦,又哭又笑,我还以为你是魇住了,正准备拿水泼你。”顿了顿,又说,“你快起来。今天中午……有点……你陪我……”
吴崧宁这小子也有话说不利索的时候?
一抬头,更是吓了一跳,“你终于把胡子剃掉了?”陈嘉年奇道。
吴崧宁最是爱干净,过去从未留过胡子,几天前见的时候,陈嘉年只道是他失恋了,正惩罚自己。
所以,今日定是和那女生有关吧。
吴崧宁看着人满为患的肯德基一楼皱眉。陈嘉年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见吴崧宁还是皱眉。
陈嘉年没来由地烦躁,“挑个位儿赶紧坐呗。喏,就这儿吧。”说着就要坐下去。
吴崧宁伸出手大力捞起他,语气无奈,“不行,这儿够吵闹,但不够隐蔽。”
说着拐过墙角,向最里面,挨着儿童乐园的一个桌子走去。
陈嘉年跟在后面咕哝,“什么情况啊,又得吵又得隐蔽,地下党接头啊?天王盖地虎下一句啥来着?……红杏出墙来?自挂东南枝?”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只听得那河东一声狮吼,教那关公白脸,吕布丢刀,孔明哭天喊姥姥。
陈嘉年屁股没挨着椅子就又被震起来。
恍惚间看见一个黑衣女孩气势汹汹奔过来,于是下意识地后退,一下子撞在了墙上,疼得直想翻白眼。
“啪”还没等陈嘉年咽口吐沫,吴崧宁就傻站着挨了那女孩一巴掌。
无框眼镜还是反射着冷光,那后面的一双瞳孔却喷出火来。
反手抓住她手腕,下了狠劲就要往墙上按,同时有些失控的嚷起来,“操!贱货!你他妈怎么不死了别回来!”
女孩回身一拐,竟往膝盖踢去,手肘装在吴崧宁肩膀上发出闷响。“滚你妈的!你别他娘自作多情!给钱!分手费两亿!”
吴崧宁吃痛,往后一仰,女生制住他的手臂一时没放开,两人就这么倒进了儿童乐园一地的五颜六色泡泡球里。
女生低头咬住吴崧宁的嘴唇,抬起头时眼里已有泪光,随即趴在他胸膛轻声说,“他只是我的发小。你以前没见过,明天就带你去他家。”
吴崧宁伸手理了理女生的头发,语气也软下来,“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两人从儿童乐园出来,见陈嘉年瞪着眼睛干坐在椅子上。
女生一边飞速地整理头发,一边嫣然一笑,“不好意思,见笑了。”陈嘉年赶紧摆手,做眺望远方状。
吴崧宁笑笑,“这是左绮。左绮,这是陈嘉年,我发小。”
陈嘉年笑不出来。左绮?名字从没听过,可这副面孔……像是一把刀,光明正大地捅过来,搅出酸涩的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