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坠世事 分遂不支嗟何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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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的清晨总是暗藏生机,这里由于气候原因,没有蝉鸣,没有烈日灼人的烦躁,却在空气里弥漫着生命的讯息,散发出草的清香,被阳光沐浴的大地一片祥和,却又干燥的有点想让人窒息。
在北极点上,极昼极夜现象常常出现,甚至整个夏季都是白天,这与太阳光在不同的季节照射地球的角度和所处纬度有关,而哈尔滨的高纬度使得它虽不像极点那样极端,但也不同于中原地区。正值夏天的时候,早晨3点钟就亮天了,即使是初秋,早晨5点的时候也是大亮。
昨夜微雨,今天晨雾渐散,空气大好,即使是在都市也能听到鸟鸣,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一粟阳光,把窗台上装满艾草的琉璃玻璃罐照射的五彩斑斓,又在嵌着金边的画框上镀上一层绚丽,透过空气中的尘埃散射到徐烨的眼睛里。
徐烨醒了,他皱着眉头,懊悔不已,昨天怎么就这么没分寸的来到这里,他感到羞愧,甚至当连老师那慈善的面容映过他脑海的时候,他都想逃避,他闭上眼,便无暇思索,他凝睇,雾一般的宋晓哲的形象开始具象,他又急忙睁开眼睛,不知所措,不敢想象真的面对老师和宋晓哲的时候,要怎么解释自己的酒后作为。
他将被子移开,赤着上身,自己的袜子也被脱去了,裤子上有些斑斑点点的痕迹让徐烨意识到自己昨夜应该是吐了不少。他下意思的环顾房间寻找自己的T恤和外套以及鞋子,这时候,徐烨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卧室虽然不大,但整洁而温馨。粉红色的抹墙上挂满了用不同颜色的画框镶嵌的几米风格水粉画,屋子是地板铺设的,床靠在窗户旁边,正对着床尾的是一架老式的德国钢琴。徐烨明白了,他一定是被宋晓哲“收留”了。
徐烨先是把被子叠好,然后踮着脚,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头附近的镜子前,镜中的自己头发有些蓬乱,青春秀气的脸上依旧透出朝气的光芒,看到自己没那么不堪,徐烨开始在门边踟蹰。
白色的厨房里,没有扎头发的女孩将电饭煲里煮好的绿豆粥倒进一个大的瓷盔儿里,又用勺子取了一点尝了尝,然后盛出两碗放到桌子上,她又将叠放着刚烤好的面包片的盘子放到中央,很满意的一笑,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转身走下楼去。
此时的宋晓哲下楼开始打扫店铺,用鹿皮巾擦拭着斯坦威,珠海,红棉,卡西欧(琴等品牌),清扫着店铺的大堂和沙发。宋晓哲每天去上班之前都会帮忙把舅舅的店铺打理干净,她起床很早,勤劳朴实也有些任性,舅舅都跟她说了好几次了,店里请来的雇员会打理店铺,但她总是帮忙,她跟连老师说,这是我的家,你是我舅舅,这是咱家生意,我帮忙是应该的,也比她们细心一些。
时间快到7点钟了,宋晓哲一边挽着马尾,一边上楼,手里抱着卫生间里收来到衣服和袜子,在房间到门口站住,敲了两下门,“喂,你起床了吗,赶紧起来吃饭,你妈让你去参见婚礼呢”。门的那边登时传来了回话,“哦,我起了,我起来了,我没,我衣服和鞋子在哪”有些尴尬的语气让宋晓哲叹了口气,直接把门拽开,徐烨呆站在门的附近,面对着宋晓哲真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宋一看他站在门口,就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起了,不出来吱一声,给你,昨天吐了我家厕所一地”,徐烨强咧着嘴,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昨天喝太多了,断片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咋想的”,宋晓哲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真服你了,喝多了上人家来闹,酒品这么不好,行了,赶紧穿衣服,你鞋子在门外呢,来厨房吃饭,快点”,徐烨应了一声,不知道连老师是不是也在。
宋转身走了,徐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洗过的,还透着洗衣粉的芳香。
厨房的餐桌上,一边放着徐烨的手机和钥匙,一套餐具,已经放凉了的绿豆粥;另一边坐着正在抹果酱的宋晓哲,徐烨一看只有她,悬着的心就放松下来,“哦,连老师不在啊”。
宋晓哲看了他一眼,“他白天上课,就晚上来看店,一会服务员过来,快点吃,我一会去上班,对了,你电话,看看,好几个人打过来找你”。
徐烨急忙拿起手机,本来他想既然连老师不在,他就不在这里吃饭,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微妙的情感过后,徐烨坐下来,扭捏的拿起勺子,喝起粥来,宋晓哲递给他一片面包说,“给你,今天你家有人结婚啊”。
“啊,你怎么知道”徐烨诧异的问。
“刚才你妈说的啊,打了个电话,我接了。”
徐烨心想,搞没搞错啊,你不接就好了,这我怎么解释啊,但想了想还是自己错在先,“哦,哦,谢谢啊,我一个哥哥结婚”。
吃完饭,徐烨要帮宋晓哲收拾碗筷,宋推了他一下,“大哥,你赶紧回去吧,我这用不着你,一会店员来了,我懒得解释,赶紧走”。
徐烨其实也想尽快离了这里,就说“昨晚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赶紧回去了,然后再联系,谢谢你奥”。
宋晓哲说,“行了,赶紧走吧”。
“处理人际关系太冷淡来,他同事倒是都挺好的……不过,我也不求他高升,我千辛万苦,只想把他教育成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他,是个好心肠的孩子。”,徐烨妈妈和一个老朋友聊着徐烨的弟弟徐桦,最近她聊天总是刻意跟人聊徐桦,朋友们几乎都知道徐桦工作好又处了个不错的对象,上次周末徐桦带女友回家,继静帮徐妈在厨房忙了半天,殷勤礼貌,人又漂亮,在饭桌上和徐妈妈话题不断,哄的徐妈妈高兴极了,家里气氛热闹非凡,自此她认定继静就是最好的儿媳妇人选。
徐妈妈的身后的那个餐桌上,坐着大儿子徐烨,主持人在台上饶有性质的吆喝着,底下不时的传出迎合的笑声,掌声和叫好声,新郎新娘在旁边准备登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徐烨却低着头,思绪飘飞,昨晚太丢人了,一想到自己昨天有可能的一些画面,徐烨就惆怅的叹气,眼神愣愣的,坐在旁边的胖子拍了他一下,“烨子,看见庆哥结婚,你着急啦,呵呵,总叹气,啊?”,徐烨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没有,别闹”,徐烨抬头看着台上,这时张连庆西装革履神采飞扬,在众人的喝彩中,抱起新娘,两个人相拥而泣,深情热吻。
回家的路上,徐妈还是埋怨不断,“那个女孩是谁啊,嗯,你爸知道的话,有你好受”。
徐烨烦了,“都说了是在连老师家里住的,那女孩是他的外甥女”。
开了家门,父亲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两人就也都安静了,徐烨回到卧室,打开电脑翻看新闻。嗡嗡,手机的微信响了,是申请添加好友的消息,徐烨打开手机,心里的欢喜油然而生,申请添加好友的微信用户是宋晓哲,微信名就是她的真名。
早晨宋晓哲记下了徐烨的电话,下班后,翻玩手机,然后就添加了徐烨的好友,看到申请被立即同意了,宋晓哲又突然想起一事来,回复道,“那天在我家小区看到你弟弟了,你俩是双胞胎啊,真的很像”。
“额?这么巧,是啊,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他叫徐桦”。
宋回道,“更巧的是,他的女朋友是我对门的邻居”。
“哦,是啊,他女友叫做继静。昨天真是失礼了,这周末我请你吃哈根达斯吧”。
“不用了,没事”。
“还是请你吧,不然我都没脸再去连老师那里,太丢人了,给我一个补偿羞愧的机会”。
“我舅不知道你来店里的事。好吧,不过你就请我自己不好,也叫着你弟弟和继静吧”。
“好啊,我来约他们”
。。。
一番交谈后,徐烨貌似又找回了儿时大家一起学琴的时候的感觉,无忧无虑,挺好。
再说弟弟徐桦,他今天心情不好,中午参加完庆哥的婚礼,下午上班的时候,组织部下达了一份文件,要审计处的处长签字后再上交,可是王处长家里来了亲属,请了一周的假,徐桦打电话把王处长叫了回来。王处长看了下文件,也没签字,说,“这不是写着截止日期是23号吗,就不能等我回来上班再给我签,再说这个文件也不重要啊”,说完愤愤的走了,徐桦陪笑目送处长下楼。他感觉办错了事情,自己在心里责怪自己,闷闷不了,心不在焉,偏巧下午吃完饭,徐桦和两个女同事一起回到办公室赶季报,两个女孩和徐桦闹着玩说没带钥匙,让徐桦下楼去值班室取钥匙,徐桦刚拐出楼梯,就听到一个女孩喊,“哈哈,骗你的,我们带钥匙了,快回来”。徐桦转回来,笑说,“霞姐,你又骗我,再也不信你了”,谁知,女孩登时就火了,大喊,“你为什么每次都针对我啊,为什么我们两个人都逗你,你就说我,每次都这样,看我好欺负是不是”,一甩门,进屋了。徐桦愣了,平时年纪相仿都几个新同事都在一起玩,有时候,徐桦愿意开那个女生的玩笑,因为那个女生平时都给人大大咧咧的感觉,徐桦把她当知己,从没有想过自己早已再她心里产生了意见,积怨已久。
徐桦赶紧进屋赔礼道歉,另一个女生也劝说,“徐桦没想那么多了,你别生气”。
今晚,加班的三个人气氛尴尬,徐桦也做不进去工作,自己收拾了下桌子,提前走了。
月光黑蒙蒙的照在白色的江面上,徐桦和室友张弛坐在江畔的堤坝上向水里扔石头,这里很静,只有远处的公路上不时的传出汽车穿梭的声音。
徐桦和张弛出来聊天,两个男人,各自倾诉着生活中的不顺。张弛女友的父亲因为小手术住院了,女友回去看爸爸了,走之前,两个人又吵了一架,女友想让张弛一起回去,可是张弛刚刚请完假,最近单位又忙,他真的不好再请,而且女友的爸爸也不是大病,马上就可以出院。结果女友说他不值得依靠,又一次不回电话,不告行踪的消失了,张弛真是累了。
夜幕下二人痛述过往,说到兴起,在张弛的提议下,两个人疯癫了,无畏初秋半夜冰凉的江水,脱了衣服就跳到江里,大喊大叫,拍打着水面,溅出水花,释放着压力。漆黑荒凉的江水里,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也绽放出光辉。
皎白闪耀,水天密集交混时,两人才恓惶的爬上岸来。
徐桦和哥哥徐烨一样喜欢足球,因为他觉得只有在草场上奔跑的时候才能找到自信。世界杯,五大联赛,甚至中超,巴甲,他都看,足球一度成为他所有的娱乐生活,直到继静取代了这一切。他现在宁愿少看一场欧冠,也愿意用这个时间和继静共享二人世界。
今晚,他不愿和继静聊天,因为他不想把他的不快乐带给女友。
和张弛回到家,很晚了,两人在客厅喝了两罐啤酒,靠着茶几睡了。
徐桦做了个梦,他来到广袤的非洲草原,万物共生,在那里,可以细细品味睡眠,倾听着花草们的呼吸声,想象着窗帘那侧的夜色,他和继静躺在草地上,悄然入睡,他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何所求,在梦里他感受到了幸福。
第二天上班,徐桦面对霞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徐桦感觉自己已超出了羞怯或是虚荣,而是一种病态。“那个,霞姐,这是这周的餐饮业卫生调查表,我做好了,给你奥。”“放桌子上吧”霞姐随便应了一声,徐桦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漫不经心地抬头望去,窗外一片阴沉的灰褐色,风卷残云,在空中急速地翻腾涌动。徐桦心想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悲伤,丝毫也不会有,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