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意料之外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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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陷入了噩梦般的深渊,那些向他们伸展过来的干瘪手臂像是地狱的招魂,实力再强大的人,面对如此境地都会止不住的颤抖。
    所以,没有人察觉到,在他们之中,有一人和他们一样一脸惊恐,嘴角却挂着笑容。
    尸体们越靠越近,他们所能站立的地方也逐渐减小,哀嚎声中,他们迷失在恐惧里,竟忘了反击。此时的他们都已是冷汗津津,月亮被云遮挡住,寒风吹过,携卷着彻骨的温度,侵袭着他们,舔舐他们每一处裸露的皮肤,窜进他们的袖口,快速冰冷的带走汗水中仅剩的余温。
    这场战役就将要结束了,毫无悬念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水姑娘大睁着双眼,无声的流泪。绝望,就将把她吞噬殆尽。
    北渊在这一群人的中央,默默感受着他们源源不断的恐惧,紧皱眉头。
    他不明白,为何近在咫尺的敌人,众人之中竟没有人能够发现他。如此精良的队伍,就算在莫大的恐惧之下也是强大的。
    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经过漫长的旅途也早已生出默契。他们彼此信任,彼此托付。可为何还是会走到这步田地?
    鬼镜在北渊手中微微颤动,像昭示着主人此时内心的暴怒,在无月光的夜晚,闪着森冷的光芒。多年未曾出鞘的妖刀,今晚饱尝了血液,它被唤醒了,不同于众人的恐惧。鬼镜此时是雀跃的,也是饥饿的。它还需要更多的血灌溉它锋利的身躯。
    北渊似是察觉了鬼镜的兴奋,他紧了紧刀柄,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冰冷。
    他不能就死在这里。
    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他是王座之上的人。
    如此,北渊缓缓地动作了。
    “噗。”冰冷的武器刺进了脆弱的身体,不同于死者黑色的陈血,这血的颜色异常娇艳,令人联想起盛放的牡丹。
    “啊……”随着一声声的惨叫,那原本凶恶的尸体竟一个个倒了下去,化作了枯骨,随风消逝了。
    “好险啊……再晚一点,我和皇弟就要阴阳两隔了……好险好险……”北渊停止了迈步的动作,看向来人,竟显出一丝不耐。
    “太慢了。”他说。
    “好好,太子殿下息怒,皇兄不敢了,这就给太子赔不是。”眼前此人,象征性的欠了欠身,那纨绔的语气却将他那毫不在意的心情表露无疑。
    可是,此人此时的动作实在无法与那随意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一手持剑,一手拎着一个人头“哈哈哈……”,那人笑得令众人汗毛直立。
    他手中,提着严十七的头颅。
    “啊……”水姑娘再次尖叫开来,捂住脑袋疯了般的抽搐。
    “什么……”所有人都都是一头雾水。
    最不敢相信的,是好端端站在那里的严十七。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那里还与身体连在一起。可自己若是没事,那男人手中的又是谁?
    这简直不可思议,众人一脸诧异的望向身后好端端站着的严十七,觉得这一切似梦非梦。
    “至于惊讶成这样么,这人不过是借助了你的身份,你们都太相信彼此,一片混乱中只注意那些尸体却疏忽了自己人。这冒牌货一直与真正的保持一段距离再稍加掩饰,就变得毫无破绽,不会有人去关注队伍中是否多了人。”男人耸了耸肩,将那人头扔在了地上,很是嫌弃的用手帕擦拭手掌,“没想到这么多的大人物聚在一起也能犯这样的可笑的错误。”
    “北玙,够了。”北渊缓慢吐字,制止一再冷嘲热讽的某人。
    “哎……真是的,做了太子以后你越来越不把我当皇兄看了。”淮亲王北玙边是摇头边是叹气。摆出的表情真的像是悲痛欲绝。
    这便是北渊最后一位故人,他那纨绔却危险的皇兄。
    北渊明白,这最后的一段夜路必定凶险。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瞒过西遄的那只狐狸,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一路安然无恙只是安泽炎在寻找时机罢了。
    而这片林子再合适不过,但安泽炎这一局赌的实在太险,只留给自己一个机会,若是失败,那只剩下战场之上的刀剑相接。
    北渊深知安泽炎的意图,他让北玙守在了这最后的关卡。若是他们子夜还未到达城中,那么北玙定会来此支援。
    北渊步步计算,却遗漏了安泽炎的狠戾。
    慕容宴和那匹马车,都消失了。
    虽然身边的凶险消失了,可隐患依然存在。
    粗重的喘息渐渐平息,众人慢慢冷静下来,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紧握手掌,不是因为刚刚的绝地逢生,而是因为羞愧难当。这是他们所有人的污点,他们都是一届枭雄,如今却栽在了一个小小的邪教手中,如此多的人竟被一个无名小卒耍的团团转。
    不管结果如何,安泽炎都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狠狠的挫了他们的锐气。
    愤恨间,众人不忘四处寻找慕容宴可能留下的痕迹,这场战役耗费了他们太多的时间,现在的慕容宴恐怕已经陷入苦战。
    一个魑瞳的人就让他们所有人应付许久,更别说孤身一人的慕容宴。
    他们的心还是悬着,比刚才好不了多少。
    北玙看着他们紧张的表情不明所以,已是脱困,到底是谁让他们如此焦急?
    “是叶鞅,她回来了,带着临山弟子的身份。”北渊与他并肩而站,语气平静无波甚至透着冰冷。
    “这我一点也不意外,早晚有一天她会回来,只是没想到竟然已是临山的人。”北玙一身夸张的黑底烫金华服,双手抱怀,轻佻的勾起嘴角,“多年之前,虽还是孩童,但你我还是负了她,如今她回来了,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站在她背后。”
    “看来,我们以后将是敌人呢……”北渊食指抵唇,和北玙一样轻笑。
    远处,箫声渐起。
    ……不久之前。
    后方惨叫声此起彼伏,仿佛阴冷的诅咒。
    慕容宴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被那莫名的愤怒支配着。
    为什么所有人都抛下了自己?为什么没人来救救她?为什么女人如此绝望?
    为什么自己却无能为力?
    沉默良久,她抬眼看向站在身前的男人。
    男人身着斗笠带着黑色的面具。面具上勾勒出了一张猩红的笑脸,那仿佛涂抹着鲜血的嘴,一直裂开到耳际。
    男人举着箫,平静的吹奏着。
    箫声不大,却掩盖了后方的哀嚎。
    “呵。”慕容宴轻笑,“收起箫吧,那对我没用,你的幻术困不住我。猜得没错的话,刚刚涌进我脑中的,只不过是被我遗忘的片段吧,你只是唤醒了它。”
    面具背后的脸瞬间一滞,他猜到会被识破,可没想到那么快。
    那的确只是慕容宴自己的记忆,是被她遗忘的不愿再记起的记忆。
    叶鞅的记忆。
    他只是利用了慕容宴这一弱点,将记忆唤醒,希望能就此让她失去反抗的力气。临山之力太过强大,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不过,很不幸的,这像是起了反作用。
    慕容宴迈开脚步,无声的踏出步伐,红衣坠地竟无风自起扬起了漂亮的角度。一时间,空气的温度降到零点。
    慕容宴真的愤怒了。
    看到已是冲到身前的那抹红,男人不得不停止了诡异的旋律,险险招架。他将箫刚做武器,一个旋身直逼慕容宴的要害,此时他已顾不了许多,保住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慕容宴腾起轻功,在空中划出一道刁钻的角度避开那一击,现下,她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动用大舞也是得不偿失。索性她将翻飞的衣角挥舞起来。
    如一场盛大的独舞,红色的俏丽身影不断动作,那是一种夺人心魄的美艳,像是绽放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引诱着人们坠入美丽的陷阱。
    事实上,只有与慕容宴近身战的这个男人才能体会出她的可怕。
    看似华而不实的招数,却将他逼得节节败退,每一个如舞步般的步伐,都能夺人性命。
    此时的他,已是无法抽身。
    不断闪躲,不断勉强接下攻击,在这快速的近身战中,他讨不到丝毫的便宜,反而是伤痕累累,才过去不稍一盏茶的功夫,男人已是体会莫大的恐惧。
    “咔嚓。”男人惊恐地发现视角突然地歪斜,许久才感觉出脖子弯曲的诡异弧度。甚至连绝望都还没来得及,他手中的箫,应声落地。
    “你最不该的便是让我生气。”
    这是男人听到的最后的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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