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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陈诚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顺走了。
    银行卡清了零,身上还剩百来块钱。陈诚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穷过。
    走进无人的小巷,转进一间酒吧,震耳欲聋。
    陈诚摸出100块钱拍在吧台上:“给我来十块钱啤酒。”
    ……
    调酒小哥头都不抬:“没有。”
    陈诚无奈,悠悠摸出5块钱不情不愿的推过去:“这物价涨的也太离谱了。”
    调酒小哥开了一瓶酒递过来:“傻逼。”
    陈诚仰头喝了一大口:“哎……你说的对,好久没人这么夸我了。”
    调酒小哥冷着脸问:“要不要办会员卡?”
    三两口喝完了一瓶,陈诚摆摆手:“别,以后不想来了。”
    “我了个去,你上回也这么说的,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啊?”调酒小哥翻翻白眼。
    陈诚目不转睛的看着调酒小哥,看得对方不知所措:“干嘛……你干嘛……”
    “我发现你今晚说的话……”陈诚手指抵着心口:“特别贴切,应景。”他灰心丧气抓了把头发,站起身往酒吧中间走,拿起演奏台旁边的一把吉他,靠着桌沿,随手拍了拍琴箱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引起很多人的注意,音响师也跟着把音乐降下来,打算看看这小子想干什么。
    “妹妹……妹妹你……”陈诚一边调试琴弦,随口胡乱唱:“妹妹你坐床头~”。
    哄堂大笑。
    陈诚清清嗓子,随意拨动几个前奏,硬生生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改的民谣不民谣,摇滚不摇滚。
    钱能摆平的事,都不是大事,大事是是现在自己不仅穷,而且很穷。
    走出酒吧,已是深夜。
    走在深巷中陈诚脚步一滞,月光笼罩下,两三步之外人影微动,星火点点。
    陈诚眯起眼睛:“谁?”
    “真巧。”那人扔了烟头,在脚下拧了几下,走过来。
    陈诚退开一步:“什么?”
    “作为政府官员,三更半夜,夜不归宿,投身声色场合,玩忽职守。”
    陈诚大惊失色,站在原地膝盖发软,艰难的一步一步向后挪着:“我连七品都算不上……更不是什么科长……”
    那人三两步靠近,伸手一挡,身影一错,挺身将陈诚抵在墙上,柔声道:“说,你在这干什么。”
    “路。。。过呃!”陈诚吃痛一声,双手强行扭在身后,那人贴近颈边,嗅了一下,声音低沉,传进陈诚耳朵里别样危险:“喝酒了?”果然手上力道不由分说加重几分:“工作时间官员不准喝酒,难道你不知道?”
    陈诚吃痛不敢轻举妄动:“呃……我是只个村官……而已,并且、现在,现在是晚上,休息时间!”
    “嗯,不错。”男人柔声一笑,手上使劲,陈诚左边胳膊咔的一声,“呃!操……”陈诚痛的呲牙咧嘴,肺里翻江倒海,“唐江年,你他妈的放手!”
    唐江年手摸上肩头,手指微微用力将人箍住无法动弹,一副搂头抱腰的样子:“我们现在姿态亲昵,你最好闭嘴。”陈诚一愣,唐江年轻轻笑道:“跟我走。”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唐江年押着陈诚走出深巷,待两人走近,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从驾驶座开门下车,借着路灯看清那人模样,陈诚靠了一声,挣扎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唐江年我操你妈……”
    唐江年一掌将人扣在车门上,期身压上去,靠在耳边说:“夜深人静,你最好大声点。”
    “呃……咳咳咳……咳咳咳……”陈诚咳嗽起来,震的胸口疼,加上喝了酒,胃里翻江倒海。唐江年松收回手,从车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过去,陈诚弯下腰,咳的撕心裂肺,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随便吞了几粒,就着唐江年的手喝了几口水,终于平静下来。
    唐江年将人扶上车,顺手扔了药瓶,“你只是病了,别弄的这么狼狈,引起误会。”关上车门,“路边有监控。”
    陈诚不屑一顾,切,我不就是把吃药搞的跟嗑药似得,看出来故意牵连你,非要戳破,打谁的脸呢!切!
    车子调头开动,陈诚右手砸在前排坐椅上:“送我回家!”牵连胸口,引起一阵无力干咳。
    唐江年拉过陈诚的手,“苏秘书,去医院。不要乱动。”手摸上肩头:“应该骨折了。”
    陈诚对着车顶翻白眼:“手法挺准,那你倒是给呃……!”
    唐江年手上使劲,陈诚痛的眼泪要掉下来,无力歪进唐江年怀里。
    “我是害怕拖延时间,这条胳膊就残了。”顿了顿,目光灼灼:“怎么咳成这样?”
    陈诚“呵”了一声,抽回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唐江年叹气,“这段时间,你最好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准……”陈诚横眉瞪眼,心中怒火噌的燃起来:命令谁呢这是!嘴上狡辩:“我确实哪儿都没去!”
    车子停在一家镇区卫生院门口,唐江年开门下车,下车前溜了一眼陈诚:“最好是这样。”
    陈诚心虚,无端想起来白天放在赵正延家门前用石头压着的报纸。报纸没问题,问题是报纸里藏的东西。张口结舌不敢再多说,闭嘴低眉顺眼的跟在唐江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医院,四下灯火通明,就是见不着人影,凌晨一点多,值班的护士早就呼呼大睡。
    陈诚坐在医院大厅的长椅上,挂着左边胳膊,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懒的看唐江年一眼。
    唐江年正在打电话,陈诚摇头晃脑听几句,嗤笑起来:“你们这些既得利益层,伤风感冒都需要领导层亲临,怎么着,小护士小医生治不好你的病了还是怎么着?还是说亲自挂号有辱你身份?”
    陈诚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空旷无人的大厅里听起来格外清晰,唐江年挂了电话,微微一笑:“我是担心有辱你的身份。”
    陈诚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应该自食其力。走吧。”唐江年伸手要把人扶起来,陈诚身子一歪,吊儿郎当往走廊上一站,直着嗓子喊:“急诊!心脏骤停,人工心脏复脉搏200下每分钟,速速来人接诊!”
    唐江年揉着眉心往墙上一靠,幽幽叹气:“每年从省到地方,层层考核选拔,百里挑十,十里挑精,精的成为地方骨干,留下待命的,通过各种利害关系,跻身成为后备骨干。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一个村官你可以当3年归然不动。。”
    陈诚挑眉瞪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走吧。”
    陈诚破罐子破摔,哈哈大笑:“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得被碾压成什么样,各个上杆子碾压我,以此为生活所乐。”
    唐江年点点头,若有所思,“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精神值得弘扬。”陈诚呲之以鼻,闷闷不乐,对着走廊扬声道:“人呢!都去哪了!死人了!”
    挂号室的小窗口刷的打开,“叫什么叫!死人了叫什么叫!滚二楼去!”刷又关上。
    陈诚本来就窝一肚子火没地撒,小小值班护士居然也给脸色看,右手拉着唐江年,一脚踹开挂号室的门,“查岗!”
    得这枪口撞的。
    一少妇穿着白大褂手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惊魂未定,脑子还没转过来。
    陈诚气急败坏的说:“骨科有人值班么!”
    “刘姐在……王主任晚上做完手术现在在后院宿舍休息,我去叫他……”
    “不用了!X光线几楼!”
    “三、三楼……”
    “好了,没事,你先休息。”唐江年将陈诚拉住,安慰值班少妇,将人领出来,走向后院。
    陈诚黑着一张脸,“医死人肉白骨。现在的服务业差成什么样了!”
    唐江年笑起来,“嗯…服务业,确实需要注重高素质以及高知识人才的培养。”
    切,装个什么劲儿啊。
    在医生宿舍楼前停下:“五楼,502。去吧,王主任在等你,三更半夜把人从睡梦中叫起来,脾气都不会太好,你也收敛些。”
    陈诚脚下猛一崴,感情刚才就是故意看我出洋相?丢人丢大发了!
    唐江年坐在医生宿舍楼前的石凳上抽烟,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从五楼下来,笔直的从唐江年面前走过去。唐江年掐了烟头站起来跟上去,前头那人正是陈诚,此时他正面瘫着一张脸,明显写着“此人正在窝火,生人请勿靠近”几个大字。要不是天黑,这几个大字分外鲜艳夺目。
    当然了,脸比较小,写不下这么多字,看图说话就好了。
    医院门前,空荡荡的,来时的车不见踪影。陈诚转过身,唐江年忽然说:“你去赵正延那做什么。”那边一转身,这边一问,时机卡的刚刚好,好到陈诚来一时反应不过来,又惊慌失措,目光闪烁,汗顺着额角刷下来了,在这朗朗月光下,心虚失态表露无遗,掩饰都来不及。
    唐江年靠近,陈诚更加心虚,腿都站不稳,不知道接下来这个人还要问什么,唐江年拉住手,微微一笑,柔声到:“胳膊还疼么?”
    啊?陈诚两眼发直,愣是没听懂。什么意思?弦外音?话里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唐江年叹气,看样子,真的吓着了。拉着手,路灯下,两人徒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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