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章,亲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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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凌杀红了眼,手里的钢管舞的虎虎生风。恨不得将心里郁积的暴戾与阴暗,一口气发泄出来。“嘶啦”传来刀子划破衣服的声音,紧接着感觉背后一凉,,伸手到后背一摸,一手的鲜红的血。
    萧凌转身看到双手颤抖握刀柄的青年人,神情惊骇慌张一看就是一雏刚出来混,见血还腿软。
    “我说,诶,慌什么慌,出血的是老子,你他妈抖什么?尖刀不是这么玩儿的,尖子是用来捅的,不是用来划的。”萧凌点点自己左胸口:“来,拿稳了,别抖,往这儿戳。”
    青年握着尖刀的手更哆嗦的厉害,嘴唇蠕动,期期艾艾像被人掐住脖子憋不出一个字。
    萧凌一挥钢管,打落青年手里的刀,表情淡漠:“来,老子教教你怎么打架捅人。”说着飞起一脚踹向对方腹部,那人像一只突然受惊的虾米反射性弓起身子,缓慢跪倒地上。
    “疼不?”萧凌照着青年护着肚子的手臂又是一棍,“咔嚓”手骨折断的声音:“老子不想弄出人命,但要废了你还是没问题的。”青年发出凄厉的惨叫。混战持续了十多分钟,横七竖八放倒一片,能站起来的也就七八个,大部分是萧凌这边的。
    萧凌后背的血把蓝白相间的校服染红了一大片,唇色泛白,有点失血过多他把钢棍一扔,朝还在边骂边踹人的刺头说:“吴越寒,让三儿他们把伤重的几个送到附近诊所去,医药费周一找我要。”
    刺猬头答应一声,屁溜屁溜跑过来,嬉皮笑脸的递上一支软玉:“嘿,老大,我又欠你一次啊。”
    “是兄弟就别说这些。”萧凌接过烟,放到鼻下闻闻,弯腰蹲在领头的胖子面前拍拍他的脸,有反应,还没昏过去:“回去告诉洪哥,青龙堂与三十二中向来河水不犯井水,今天这篇暂时揭过。不服,尽管来找我萧凌。”
    胖子翻翻眼皮,抱头哼哼两声,掩去目光中一闪而逝的狠戾。
    吴越寒脸上挂了彩,见萧凌脱掉衣衫,光裸着上身。后背一道将近20厘米的口子,皮肉打着卷外翻,有些吓人,幸好血已经止住了。
    吴越寒担忧道:“老大,要不去缝两针,上点药。”
    “哪儿那么娇弱,又不是娘儿们,让他们带点碘酒,绷带回来。”萧凌满不在乎的挥挥手,爽快的干一架,心里舒服多了。
    知道劝不动,吴越寒也不多说,只是给他把烟点上,两人吞云吐雾,看着旁边的人清理战场。胖子也被几个手下扶拽着走了。地上血迹斑斑,钢棍木棒到处散着。
    吴越寒问:“老大,洪爷在这一区势力挺大的,打了他的狗,会不会有麻烦。”
    “你当他闲得慌啊?洪有声是什么人,手底下养着那么多人,开那么多酒店夜总会,这么点破事儿值得他眨一下眼皮吗?“萧凌抖抖烟灰继续说:“癞子只是一个小杂碎,在青龙堂还排不上号。”
    “那就好,呼,总算出了口气,妈的,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小爷是面团捏的,任谁都可以揉搓。”吴越寒说着呸一口。
    萧凌提醒道:“没事儿,但这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以后悠着点。”
    “恩,明白。这次也是那狗日的太嚣张了,忍得下去就当爷他妈下面就没那根东西。”
    说着,小三提着塑料袋急匆匆跑过来:“老大,老大,来了。”说着就翻出绷带要往萧凌身上绑。
    吴越寒一把抢过袋子:“一边去,你他妈有没有救护常识,靠边儿站学着点。”说完朝萧凌轻扬下巴,示意他靠墙边去。
    萧凌双臂撑墙,吴越寒借着昏暗的灯光,帮忙清理后背的伤口,碘酒倒在翻开的皮肉上,泛起气泡伴着灼热的刺痛。背部肌肉反射性紧绷,萧凌面无表情,眉都没皱一下,老太太看见又该担心了吧,幸好现在大部分时间里神智不清。低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不清是自嘲还是难过。
    仔细用棉签清干净创口,缠好绷带,花里胡哨的在接头处打个蝴蝶结。吴越寒找了件相对干净的校服上衣递过来,萧凌直接披上身,三两下拉上拉链,仿佛一切完好。
    “怎么样,小子学着点,爷这手艺,这专业的不是一般人,享受不起。”吴越寒把用剩下的直接丢到小三怀里,转头对萧凌说:“老大,去拿点药,伤口有点深,发炎的话还是去医院看看。”
    小三瞪大双眼看着结实粗犷的裸背上洁白粉嫩的蝴蝶结好不容易在吴越寒的阴笑警告下把想说的话咽回去,暗忖道,老大应该不会怪我知情不报吧。我是冤枉滴,我什么都没看见。
    萧凌不置可否,从他口袋里摸根烟出来点上说:“你留下善后,我先回家,有事儿周一再说。”
    吴越寒挥挥手,示意听到,斜睨着眼角的小三:“你都看到什么了?”
    小三捧着脑袋使劲摇头,恨不得把头甩下来。
    吴越寒心情大好的摸摸他的头:“乖,老大年纪不大,整的跟七老八十一样,闷骚啊。为了老大有点青春的朝气,哎,我容易吗我。”很心酸的叹口气。那无可奈何的表情那痛心疾首的语气跟为自家孩子操心的家长一样,说着,儿啊!老爸是为你好。
    小三一脸便秘隐忍的神色,违心的点头附和。心里的宽面条流的稀里哗啦,老子是被逼的啊!
    胖子名叫李辉,外号癞子,为人心胸狭窄,眦睚必报,常打着洪有声的幌子在外面狐假虎威。真正算起来只是青龙堂里一个二流货色。
    一座城市你不能指望它绝对的透明,干净。凡是有阳光的地方必定投下一片儿阴影。光与影本身就是共生共存的关系。
    青龙堂是本市的地头蛇,经营各种娱乐场所。打架看场子,收保护费只是堂里最低等小弟做的事儿。堂主洪有声衣冠楚楚,时常带着几个保镖出入酒店桑拿与政府官员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看起来像事业有成,奉公守法的青年企业家。癞子阴沟里翻船吃了这么大的亏,被人开了瓢子,当然不肯就此罢休。聪明的狗在外面挨了棒子,回到家里肯定要向主人摇尾乞怜这样才有肉骨头啃。
    结果癞子在洪有声面前添油加醋告了一状,反被训斥:“萧凌,三十二中有名的疯狗,你去招惹他干嘛?咱们跟他们一向没有利益牵扯,何必跟小辈儿计较。”看来也有主人不喜欢乱吠的狗。
    洪有声有名有地位,与其因为一时意气去招惹一条随时能跳起来咬人的疯狗,还不如和稀泥送个人情。凭萧凌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和精明的脑子,迟早是一方人物,晨阳这种二线城市恐怕还容不下他。
    洪有声啜了一口红酒,想着,现在毕竟年轻,历练不够。这件事儿确实处理的不好看,如果现在不是南区那块地皮弄得自己焦头烂额,不想惹多余的麻烦。就凭他打了青龙堂的人也不来认个错,如此不把我洪有声放在眼里,恐怕也少不得亲自敲打。算了,这事儿先搁着,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算。
    癞子看他脸色不愉,撇嘴不敢再吭声。规矩的站在下首,屁都不敢放一个。
    月朗星稀,夜空是郁沉的墨色。
    萧凌推开院门,“咳。。。呃咳咳。。”里屋传来如抽箱破风般艰难痛苦得的咳嗽声。萧凌赶忙奔向里屋,动作小心的扶起趴在床边的老人,让她靠在胸前,轻拍后背,期望她呼吸能够顺畅些。
    “奶奶,好点了么?”温声细语:“我给你温一瓶娃哈哈好不好?”老人干瘪的脸上满布褶皱,瘦骨嶙峋的手指用力攥紧萧凌的衣袖,睁大眼睛,喉咙嚯嚯作响,干瘪的嘴唇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萧凌低下头把耳朵凑近她唇边,猛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里涌出黑色块状带着腐烂恶臭的东西,顺着嘴角往下淌。萧凌见状,手臂收紧几分,抱着老人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眼底一闪而逝的沉痛很快恢复沉静。
    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一切终于活生生的摆在眼前,仍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奶奶是这个世界唯一跟他有血缘羁绊的人了。
    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十年,还能怎么做,有什么方法,才能把她留下或者仅仅让她最后的日子过的舒服些。
    从没想过,她会那么早离开。那段时间,奶奶总是发烧感冒,给钱让她去看看,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孙还要上学呢。”自己买了几块钱的感冒药,剩下的钱都藏在竹席底下,存起来,精打细算着高中开学的费用。自从拿到三十二中的录取通知书以后。她总是眉开眼笑的跟周围的人这么说:“咱孙啊,那是要上大学的人。出息着呢。”尽管她不知道这所学校是出了名的烂,在全省中学排名都是吊车尾的货色。
    萧凌正寻思怎么跟绕着灶台转的老人开口说要出去闯的事儿,还没把借口找好,老人已经一头栽倒地上。
    肺癌晚期,拿到诊断书的时候萧凌瞬间懵了,像一道炸雷劈进脑子里。他正摩拳擦掌,准备展翅高飞,外面天大地大总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到时候把奶奶接出去享福,安享晚年。可现在奶奶才58岁还不到花甲,神智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要片刻不见,就会重复得问:“凌凌,放学了啊?”萧凌每一次都会耐心的答应。病情恶化后,身体消瘦的很快。几乎是眨眼间消瘦下去就剩骨架上绷了层皱皮。
    萧凌出去生火烧了盆热水,搅了毛巾,仔细的把老人咳出的烂肺块清理掉,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棉布衣裳给老人换上。把老人放在床上,躺平了,盖上棉被,除了头,被面平坦一片已经看不出身体的轮廓。眼睛有些酸涩刺痛。将脏衣服归拢好丢进盆里泡着。
    做完这一切,萧凌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摸出打火机,点支烟,烟雾袅绕升腾,沉默安静的坐着,月色如皎从窗口洒落进来满地霜华冷清,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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