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发生的依然要发生，林思的骨灰盒刚放下没多久就是楚煜的婚礼。两件事情差了一个星期都不到，墨晴在看了眼日期后瞥了他一眼，状似漫不经心楚煜却心虚的直冒冷汗。
    原先以为婚礼上不会看见墨晴的身影谁知道到了那一天她竟然安安稳稳地坐在林悦的身边。林悦本来也不想来但现在也出现了，貌似是墨晴拉她来的。婚礼全程林悦都没有抬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动不动，墨晴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有在他和柳宁交换戒指的时候挑开一抹冷笑，在被撕裂的白色中讽刺的显眼。楚煜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正对上新娘不解的眼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继续这繁冗的仪式。
    婚礼结束后楚煜再去看原先的那个位置，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铺天盖地的白隔绝了他的其他感官，再怎么嘈杂也是寂然无声，就像是在灵堂一般。
    若是灵堂，又是在祭奠谁呢？是林思，还是他们回不去的曾经？
    无解的答案除了为他的心再加上一层枷锁外，别无用处。那一瞬间他有种难以言喻的迷茫。就像是幼时与父母走散迷路在后山那种仿佛与世界隔绝的无助和不知所措。层层迷雾遮住了他的眼，亦挡住了他的路，重重叠叠的牵绊阻拦了他前进的脚步，而唯一一个可以扫除他的束缚与他一起前行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有种冰冷从心底冒出来，流过了四肢百骸，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楚煜仿佛身处极地，浓稠而冰冷的绝望耀武扬威的占领了他的脑海，知道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林思，是真的回不来了。
    心如死灰的他失去了此生唯一的挚爱，却又在他离开的五天后娶了另外一个女子。这算什么呢，嫁给他的女子又算什么呢。
    墨晴讽刺的笑容还在脑海里回荡，他忽然明白，墨晴回来，不仅仅是为了传达林思的死讯。
    更多的，是为了嘲笑，是为了讽刺，是为了冷眼旁观，是为了报复。
    她选择了这样一个残忍的方式，或者是他。
    他不知道林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恨他，或许是在收到他的婚贴的时候，甚至是在他不顾那人泛红的眼眶毅然放开他的手的时候。
    于是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了尘世却让他痛不欲生。他甚至留下了墨晴，她是他的眼睛，代替他看他被重重荆棘所牵绊，寸步难行。
    明知这将是他未来逃不掉的囚笼，但他只能接受。
    只是因为，这是一种叫做报应的东西。
    正因如此，他无话可说。
    楚煜结了婚以后，墨晴选择在C市定居。
    有曾经的几个朋友去问，她总是漫不经心的敷衍说这里地灵人杰，想留就留了。说话时她转过头不看他们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唇畔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朋友们说她变了，现在的她爱笑，眼里却添了一层凉薄。
    她听了，依然笑，眉眼弯弯，眼角一颗泪痣愈发妩媚。
    墨晴在酒店住了几天后买下了个咖啡馆，店面不大但位置不错，装修之中透着中淡淡的闲散。不知是不是巧合，咖啡馆的斜对面恰恰是楚煜的办公楼。
    墨晴的咖啡馆从买下到开业花了一个月不到，原先的老板因为欠债急于还款就把咖啡馆低价卖出，墨晴正好捞了个便宜。小小改动了一下装修和桌椅的摆放，招了几个人就悠哉游哉的开业了。
    楚煜时不时的回去墨晴的咖啡馆坐一会，喝点咖啡吃点点心享受享受下午的阳光，墨晴也闲就陪着他闲聊。他们的话题天南地北无所不包，比说书的都能侃。说着说着，话题总是咋不知不觉就转到了身边的人身上，而二人最熟悉的就是林思。但每当楚煜想要问起林思的事墨晴总是会直接转移话题，丝毫不加掩饰每次都能让他尴尬好久。
    有的时候柳宁也会来，但只要她一来气氛总是会陷入诡异的沉默。过了一段时间楚煜才察觉他们之间的谈论几乎都是由墨晴领导。三个人的关系永远不能像三角形一样稳定。柳宁试图活跃气氛却从来没有成功过，他开口楚煜就沉默墨晴就转移视线，看天看地看人群就是不看她。有一次柳宁调侃说楚煜你天天往这跑我都要嫉妒了，出乎意料的墨晴没有不理她而是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眯着眼懒懒的笑。下午的时候天很蓝光线很亮，墨晴的表情没有任何遮掩他们看得一清而出，他们互瞪了一会墨晴轻轻的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慵懒的诱惑。柳宁愣在当场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嘟囔了几句听不太清。楚煜没她反应那么大，但心里却着实惊了一下。
    刚才那一瞬间他从墨晴的身上看到了林思的影子，那样强烈的感觉让楚煜有些不知所措。
    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墨晴，她正撑着头看着对面的座位发呆，鬓边几缕碎发被她别在耳后，一闪而逝的红色反光莫名的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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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寻常的下午，楚煜推开店门走进咖啡店，墨晴正坐在暗处看书。方漠跟在楚煜的身后，进来以后甚至没注意到她在哪，墨晴反应倒快，他们刚进来墨晴就起身迎了上去，唇畔依然一抹笑，上扬25度一脸的春暖花开。
    “二位下午好，欢迎光临。”
    “……”卧槽墨晴你受刺激了吧一定受刺激了吧……
    “……”卧槽墨晴你被掉包了吧一定被掉包了吧，笑得跟个老鸨一样你这是咖啡店不是青楼啊喂……
    墨晴看着他们一脸见鬼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成功的吓到了他们，是的是吓到不是恶心到，恶心人之类的事她才不会做呢哼唧。
    “墨晴你你你你你没事吧！？”方漠的手颤抖着指向墨晴，手指抖啊抖的都快戳到墨晴的鼻子上了。一旁的楚煜没吭声但从表情上来看似乎他受到惊吓的程度不必方漠轻。
    墨晴用堪称满意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收敛了吓人的笑容重新变成面无表情的那个鸟样，把他们让进店里直接去端喝的了。
    两个人坐下后等了一阵子墨晴就回来了，手里端了两个杯子，一样的黑咖啡不加奶精只加糖。方漠端起来喝了一口发现味道很熟悉，问墨晴她也只笑笑不说话。
    “好了，说说有什么事吧。你们两位大忙人总不会就到我这来喝杯咖啡吧。“墨晴坐在他们对面，单手撑头看着他们，从发间露出的耳朵上，一枚红色的耳钉静静的反着光。
    “没事就不能来？“方漠听了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和她调侃了起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我信，“墨晴说着顿了一顿，纤长的食指指向楚煜，”但是加上你，“手指指向方漠，“鬼才信你没事会来。”
    “……草。”
    “好了先别闹了。”楚煜开口制止了这么一场毫无营养的谈话，墨晴看他一副要谈正事的样子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然是单手撑头斜着眼看他，懒洋洋的样子总是让人想抽她。
    “我这次过来其实还是想问一问……”
    “林思？”
    “……是。“
    “逝者已逝，你干嘛还这么纠缠不休，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楚煜。再说了，之前你们不是已经分了吗？“
    “我知道，但是……“
    “还有什么可但是的？林思是自杀的你也知道，他是为什么自杀的你也知道，那你究竟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
    “墨晴你别这样行不行。“
    墨晴的咄咄逼人终于让方漠忍不住了。一向都是以强势领导者形象出现的楚煜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低姿态与人交谈，最起码在他看来，是第一次。
    “我怎么了？“
    “你自己清楚。“
    自己清楚，多么完美的答案。墨晴冷笑着看向对面两个男人，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帅气多金，一个比一个风流倜傥，做了他们快七年的朋友她又怎会不知？楚煜的脸色不太好，混合着尴尬和无奈的表情看着颇有些滑稽。
    “既然我自己都清楚，你们……又怎么会不清楚？”
    “墨晴！”
    “别再来问我了，林思人都不在了你还是这样有什么意义？”
    “墨晴你能不能别再这样说话，语气这么冲给谁甩脸色啊？”
    “给你们！”
    “司徒墨晴！！”
    “呦，还记着我姓什么呢，”墨晴挑着眉扯开一抹冷笑，“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忘了呢。”
    “够了！”
    之前楚煜一直没吭声，眼看着这两个人越吵越凶都要打起来了，他只得出声制止，毕竟他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楚煜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墨晴，你也不是不讲理的，林思的事你不想说就算了，只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啊，“墨晴垂下头，低低的笑出声，“还能是什么呢，说穿了……就是你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