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骨香  第四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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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衾玉闻言,面不改色地道:“廖赞了,我哪是什么美人,不过倒让我想起江湖第一美人,听雪楼的楼子琼,又名广琼子,据闻他洁白无瑕,就像浑然天成的玉像,一点也不似凡人,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会双目失明,双耳失聪,你说他是不是美人?”
    那已不是美人,而是一尊艳绝天下却杀人于无影的妖邪。
    听雪楼亦正亦邪,喜欢便救人,不喜欢便杀人,喜怒无常,而楼子琼盛名已久,比罗衾玉燕归来等人都要早入世,今应有二十五六,擅长丹青曲笛,是个举世无双无人能及的天才,但因为武功平平,不登琅琊榜前十而略有损名气。
    黄三更还记得五年前去听雪楼给雪姬公主占卦,途径一阁时,觑得阁内人一眼。当时只道世间的绿水青山,日月星辰都没他半分耀眼夺目,却不知那白衣少年就是楼子琼。
    后来给雪姬公主算完卦问了问,雪姬公主才笑道:“那个人你看了第一眼切记不要多看第二眼。”黄三更觉得奇怪,问为什么?雪姬公主道:“他是一个歹毒的人,最见不得人看他相貌,以后你再见着他,一定要蒙上眼,捂上耳,免得遭来祸事。”
    然而楼子琼却不是用毒高手,江湖上只传出唐门公子溪与他交情甚笃,旁人就忍不住多加揣测,这两厢来往,楼子琼有一座山高的毒物也不足为奇了。
    罗衾玉见黄三更不语,也不急于往下说,便起身走到窗边,扶着窗栏往外探了探身,不出意外,他看到坐在五福酒楼里喝着酒的江春半。那人似有所觉,侧目看了过来,江春半朝他笑开了嘴,并举起手中的酒壶晃了晃,没多久就看到他跨坐到窗台上,使力一腾,身姿如燕,准准落到客房内。
    落地时江春半顺势揽住罗衾玉的腰身翩翩一转,抬手轻捏他的下巴道:“瞒着我偷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说着往房内一扫,便看到一脸便秘的黄三更,手上一僵,讪讪收回手上前作揖道,“没想到小罗这是在招呼半仙,方才多有失态,还望半仙没瞧见。”
    罗衾玉在旁冷哂道:“好一个失态,敢情你天天都失态!竟然知道我找黄半仙办事,你不该回避一下?”
    江春半笑道:“我自是要回避,但不妨我再邀约半仙替我算一卦,半仙完毕后还请到五福酒楼天字号房。”言罢,跳上窗台朝脸色难看的罗衾玉挥了挥袖,而后纵身一跳,落回到酒楼里。
    黄三更收回目光瞟了罗衾玉一眼,当下直觉风雪入了房内,刮起阵阵寒气。只见罗衾玉冷着脸坐到黄三更对面,斟了茶抿一口,又斟茶抿一口,眼眉也不抬一下,看得人心里发憷。黄三更张了张嘴,正欲说句讨好的,不料对面人猛地掷下杯子,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吓得他脖子往后一缩。
    罗衾玉愣了下,瞧着他这般,自觉把人给吓着了,当即敛起脸上神色,缓缓扬起笑容道:“看我把你吓到了罢,来,喝个茶压压惊。”
    他将自个儿喝了一半的茶杯递了过去,黄三更眉头一跳,接过后却又搁下,罗衾玉也不见怪,依旧笑着道,“江春半是个闲主,我便不多留你了,算卦一事你记着欠的我,他日再还我一卦也不迟。”
    黄三更在撞破罗江二人那桩后,心里不上不下的,早就想滚蛋了,但想自个儿应人家算卦,不算完总归是不好的。现下罗衾玉这般说,大抵是被江春半那厮搅烦了,没心情算卦,就遣人走,不过正合了他的心意。
    离开悦来客栈,黄三更转脚便踏入对面五福酒楼,报上名号小二笑盈盈地领着他到天字号。临进去前那小二不着痕迹地往他手里一塞,赫然是一张小纸条,他瞥了眼小二,打开一看,上面寥寥几字,却震得他心神一荡。
    这时,小二附耳道:“那人还吩咐说他已在你的落脚处,记得捎带些热食给他。”话毕,匆匆下楼。
    过了片刻,他平静下来后才进房里,正巧对上江春半笑吟吟的面孔。
    黄三更硬着头皮坐过去问:“不知江公子今日又想算什么?”
    “今个儿我也不想算什么了,倒是想跟你谈谈话。”黄三更一怔,心道今儿都什么日子了,一个不算两个也不算,真奇了。而此刻江春半已道:“我这个人日日闲,夜夜也闲,初时知你名便想找你帮我日日夜夜算卦,吉事就去做,凶事就罢手。只不过我一路寻你而来,发觉你是个天涯人,走哪到哪,当真叫我心生佩服,心里就更加想得到半仙你了。”
    这话本也无甚不妥,但黄三更偏记着方才他揽着罗衾玉那幕,脸色一红,忙摆手道:“江公子真会说笑,我哪是甚捞子天涯人,要是有容身之处我才不愿周游各地,找自己不快。”
    江春半意味深长地道:“想要个容身之所也不是难事,就是看半仙有没有这个心了。”
    黄三更道:“我自然有那个心了!”
    江春半拊掌笑道:“那不知半仙瞧不瞧得上我江府?”
    原来如此,黄三更会心一笑。这江春半也是个心机颇重的人,一套一套词儿,好听倒也好听,却戳不中他心底那根刺儿。于是摇摇头婉拒道:“江府自然也是好的,但不会是我的容身之处。天大地大,哪处是我没去过的?正因为走过,方知这天地还有比江府更适合容身的地方,但那也还不是我的归处。”
    江春半轻咦一声问:“这又是为什么?”
    黄三更道:“我心胸狭小,大地儿不适合,小地儿我心胸就更狭小,如此一来,自然找不到容身之地。”
    江春半叹道:“竟然这样,我就不勉强半仙了,他日若有难,只要半仙不嫌我力量微薄,我江某定义不容辞,必鼎力相助。”
    揭过这话题,二人相谈甚欢,虽看上去江春半更像故意迎合,但也不妨黄三更多说几句,反正过了这店还是要各走各路的。不久,黄三更喝完茶就起身告辞,江春半送他出门。
    出了酒楼后黄三更去了趟集市,买了一只烧鸭,一壶酒就回城外破庙去。
    早上出来还飘着雪刮着风,现下似乎歇停了下来。不过积厚了的雪地还得等明年开春才消融,这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尽管穿着厚实,却还是有不少寒气窜进靴子里,委实冷得他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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