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白苗虚弱地坐在沙发上，从段明瑞手里接过杯子，略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瞬间温暖了身体。
    段明瑞坐到他身边的沙发上，“说吧，刚才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白苗左顾右盼地想岔开话题，“我们晚上吃什么……咳咳，哥松手松手，我说还不行嘛！”
    段明瑞满意地松开胳膊，“小样儿，还跟我这耍心眼。”他侧过身体，一手撑在白苗旁边的沙发上，整个人将他罩住，故意沉着脸警告他：“我军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哥，我召还不行吗！”白苗举手投降，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想怎么样说才不会让段明瑞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怎么，还想着怎么编瞎话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白苗连连保证，瑞哥生气的样子真是够吓人的，他降低声音小声嘀咕，“这不是怕你觉得我有病嘛……”
    “赶紧从实招来。”段明瑞抬起身子，“你哥我是那么没见识的人吗？”
    白苗松了口气，组织了下语言，把今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老爷子的事情告诉了段明瑞。他心里非常忐忑，有些不安的偷偷瞄着段明瑞，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到底相不相信自己的话，只是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带着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先说好，我绝对没有撒谎，也不是脑子抽筋儿了！反正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他最后一句话已经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不过也是，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些话的。但是，段大队长从来都不是一般人，他慢慢浮起笑容，然后笑得越来越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喂喂，瑞哥你可别吓我呀！”
    “臭小子，我都没被吓到你吓什么？”段明瑞很不雅观的瘫坐在沙发上，两只脚高高翘在茶几上，“不过说真的，这种事情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我没撒谎。”
    “我知道。”段明瑞点燃一根烟，美美的吸了一口，“哥好歹当了这么久的警察，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但就是知道，所以才觉得更加的不可思议。其实警察这行干久了，什么事情都会遇到，尤其像他这种做刑警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都碰到过，就像上一个挖心的案子，就不像是人能干出来的，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队里的老一辈都说过，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好。但他始终相信，死了的人就是一了百了了，绝对不可能再出来害人，那些打着灵异旗号的案子，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人做的，至于那剩下的百分之一，不好意思，他还没遇见过。所以常言说的好，人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看段明瑞既没有露出怀疑的眼神，也没有把自己当成神经病，白苗觉得特别开心，不自觉就话多起来。
    “前面真是吓死我了，一个大活人转眼就变成那啥了，我最近真该去庙里拜拜。”
    段明瑞端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哥看你长得跟一般人也没什么区别啊！”
    白苗哀嚎一声倒在沙发上，“完了完了，难道是我最近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对了瑞哥，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今天带我去医院干吗呀？”
    段明瑞被他跳跃性的思维逗乐了，按掉烟头，拍拍他的脑袋，“来，哥给你看点儿东西。”
    二楼的书房白苗从没有进去过，倒不是段明瑞不让，主要是白苗觉得里面的东西应该都挺重要，万一打扫的时候弄不见就惨了。挺大的一间书房，带着段明瑞浓烈的个人色彩，那就是一个字，乱！不是客厅那种杂乱无章的乱法，相反，里面一堆堆一叠叠的摆放的相当归正，主要是数量太多了，显得拥挤的乱法。墙角还立着一块大白板子，有点儿像学校的黑板，上面贴着些花花绿绿的小纸片。
    “这个。”段明瑞打开电脑，让白苗来看。
    那是一篇新闻报道，里面说的是发生在本市游乐园的一起踩踏事件，一共三死十伤，失踪一人。因为是扫描件，照片看上去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他还是能看得出来，游客们惊恐万分的脸。
    “那个孩子……”白苗回忆着白天纪太太说过的点点滴滴。
    “是当时的幸存者之一。”当时？他这才注意到这已经是十年前的新闻了。
    “失踪的那个呢？”
    “他哥哥。兄弟俩是双胞胎，当时只有11岁。”
    白苗看着那篇报道，心里有些难受，如果不是见过纪太太一家，他完全体会不到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就像个普通的读者一样，唏嘘一番之后抛之脑后。白苗有些担心地问：“都丢了这么久了，还能找回来吗？”
    不想段明瑞露出一副“你快求我吧，求我我就告诉你”的嘚瑟样子。善解人意的小白苗决定满足他的虚荣心，恳求地看着他，“瑞哥，你跟我说说这事吧。”
    接收到白苗求知的目光，段明瑞心情大好，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
    “你刚才看这份报纸的时候，有没有注意为什么会发生这起踩踏事件？”
    “好像是因为碰碰车着火了。”
    段明瑞对白苗的注意力表示满意，大多数人在看这类事故报道的时候多会把重点放在受害人身上。
    “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碰碰车着火会引起那么大规模的踩踏事件。你去过游乐园吧？”
    白苗尴尬地笑了下，没有接茬。段明瑞意识到自己戳到了白苗的痛处，很快转移了话题。
    “其实，如果当时能很快扑救，根本不会有事。”段明瑞把当时的情况跟白苗描述了一遍，听得他头皮一阵发麻，他想象不到那些慌乱的人群是怎么硬生生的踩死了三个人。
    “我又重新翻看当年的卷宗，根据一些人的口供，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害怕，只是听到有人大喊‘着火了，快跑’，才跟着人群一起慌乱着想要逃命。其中有一些游客的位置，距离当时纪太太比较近，他们也许看到了那个孩子。”
    “那以前调查的时候，就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吗？”
    “问过。”段明瑞点点头，“但是他们都表示当时太乱了，只顾着逃命，没有注意到。”路大海告诉他这些情况的时候脸上带着深深的内疚，他一直为没能找到那个孩子而耿耿于怀，觉得十分对不起孩子的父母。
    白苗觉得很揪心，“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不是更没有希望了。”
    “没希望难道就放弃？”
    “当然不能！”
    “你今天也看到了，那个孩子的时间不多了，根据大夫的诊断，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纪先生和纪太太悲痛欲绝，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他们找回那个失踪的孩子!”
    段明瑞回想路大海对他说的话：这件案子已经结案了，所以在你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都只能以私人名义调查，而我也只能在个人能力范围内，为你提供帮助。
    只能以私人名义调查，真是够要命的。
    段明瑞揽过白苗的脑袋，因为挨得太近，白苗又闻到那股属于段明瑞特有的混杂着烟草味的好闻气息。
    “说起来还真是挺巧的，你有没有仔细看这个游乐场建在什么地方？”
    白苗瞪大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终于在最下角的地方，看到了关于出事的游乐园简介。清波乐园，隶属于濠江集团，位于清水市太清区。
    “太清区……太清区？“
    “说起来，那片写字楼盖了还不到十年呢，连开发商都是一家的。”段明瑞突然兴致高昂，“说起来，当年的几个游客现在正好是你们公司的员工，他们每天工作在当年出事的地方，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有阴影。要不你借机会上前套套近乎，打听一下当年的事情。”
    “但是你不是都说了他们没有看见吗？”
    “我说不上来，就当这是一种直觉吧，我总觉得这几个人当年都没有说实话，他们一定看到了什么！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正好小白苗你天赋异禀，要是那几个人不说实话，你就召唤几只呜呜呜……”
    白苗死死捂住段明瑞的破嘴，一脸悲愤。我操！您是抗战电影看多了吧，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想玩潜伏，开玩笑的吧！什么见尸见鬼，我今天一点都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