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春已渐行渐远  第四章 城里的月光把谁照亮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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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里度过半个无聊的暑假之后,秦少轩便联系郭胖子前往公司,从网站信息上来看,公司要求新员工的报到日期是七月十五号,所有新员工在公司集体培训半个月,然后分配到相应的工作岗位。
    临走之前,秦少轩的哥哥秦少强给了秦少轩两百块钱,算是一路的路费。秦少轩家里兄弟两个,哥哥秦少强当时因家贫初中没毕业便辍学了,跟着叔叔的建筑队打工,几年下来,除了盖了家里的一套房子之外,再无其他积蓄。
    而且,秦少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生活也是非常拮据,对于哥哥的这点心意,秦少轩知道不能推脱,把把钱收下了。
    当晚,爷三个畅饮,秦少轩的父亲更是感慨万千,想当初秦少轩上高中的时候,每到学校交学费便是他最痛苦的日子,因为他始终是全班最后一个交上学费的,期间还会被老师撵回家几次,谈及此处,秦少轩的父亲竟有点老泪纵横。
    时至今日,已经在国企混得一官半职的秦少轩清楚的记得上高二的一天,秦少轩因为学费没交上又被班主任赶回家了,而中午回家的时候父亲并不在家,只有母亲在家。当时正值叛逆期的秦少轩,向母亲抱怨了一大通,主题思想就是怪父亲不积极,没用用尽心思给自己凑学费。
    但是,当下午晚饭时间,看到浑身湿漉漉的父亲站在校门外的时候,秦少轩现在都不能原谅自己,怪自己当初为什么如此倔强,他后来才知道,为了给自己凑学费,父亲从地里弄了一点蔬菜,到当地的集市上去卖,中午都没回家,下午又找人冒着雨把院子里的几棵大树卖了,并冒着大雨赶了二十多里地给自己送来的。
    钱也不多,总共就五百来块钱,却是父亲一滴血一滴汗攒起来的,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当初父亲的心思。
    也是在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几棵树是父亲留给他自己的棺材本!
    而当时自己却一无所知!
    后来上大学的时候,经济情况就好了一些,自己勤工俭学以及奖学金给年迈的父亲减少了不小的压力,时至今日,父亲也终于算是熬出了头。
    每每跟别人喝完酒,父亲总是自豪地提起自己在国企当干部的二儿子,满脸都是自豪,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种给父亲的满足感,让给了秦少轩继续在这个污浊的环境中忍辱走下去的动力吧!
    为了自己的父母,秦少轩什么都能做出来。因为,父母也是这么对待自己的。
    这就叫骨肉相连。
    看到自己的父亲有些激动,秦少轩连忙安慰道,“说这些干啥,这不都过去了嘛,你看,我大学也上完了,工作也找到了,以后你跟我妈就等着享清福吧。”
    秦少轩安慰自己的父亲,父亲笑笑,“但愿吧,只要你们弟兄两个都成家立业了,我们也就放心了。”说罢,父亲把杯中的酒一仰而尽。
    秦少轩在学校的时候,从未喝过白酒,都是喝啤酒,但是无奈自己身板太瘦,喝一瓶啤酒肚子就胀得不行,所以,每每跟郭胖子他们喝酒,秦少轩都推脱自己肚子小,喝不了。
    而这也成了大家嘲笑他的一个话题,称之为小肚子不饮酒。
    今天晚上,算是这个家庭划时代的时刻,秦少轩第一次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白酒,而父亲和哥哥在旁边也没有阻止,因为现在的秦少轩已经不是那个学生伢子了,他也成了踏上社会,变成职工的大人了,而且还是国家干部。
    秦少轩喝完之后,有点晕晕的感觉,借着酒劲叮嘱自己的老大哥在家一定要照顾好父母之类的话。
    这些话秦少轩以前根本不敢说,因为自己一直上学,在家里人看来始终是一个长不大的学生,现如今,自己也毕业了,而且找到了工作,更是一份国企的铁饭碗,他有这个胆量甚至说是资本跟自己的大哥谈一下父母的事情。
    因为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干不了重活,平常又爱喝酒,所以,从哥哥那个年代开始,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不好,而哥哥结婚的时候家里更是欠下了几万块钱的债,也是哥哥还的,因此,一直在家务农的哥哥,基于农村人的狭隘思想,对父亲颇有微词。
    所以,秦少轩借着这个机会,给爷俩圆场,希望自己的后方能够稳定。
    哥哥听完,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满口答应,让他放心工作,家里的事全交给他,到了单位好好干,争取混出个人样,也算是给家里添光增彩。
    那晚,爷仨喝到很晚,喝到最后,秦少轩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晕晕乎乎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父亲用三轮车载着秦少轩到了镇上的车站,他已经跟郭胖子联系好了,两人在火车站见面。
    一路上,父亲并没有跟秦少轩说太多的话,只是让他好好工作,不要担心家里,语气中满是期待。
    秦少轩知道,这是父亲安慰的话,父亲一直患有哮喘,多年的陈疾了,他只想自己的儿子到了外面,一心工作,出人头地,不要走自己的老路。
    当秦少轩坐上长途车的一刹那,转头看见父亲佝偻的身影,不禁辛酸不已。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一直挣扎在生存的边缘,为了他们兄弟两个操碎了心,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秦少轩暗暗发誓,以后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为了父亲,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干下去,出人头地。
    到了火车站,秦少轩等了郭胖子四十多分钟,郭胖子才赶到。随后,两人买了火车票于当晚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大凌建筑是中国大凌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简称,也有简称中凌的,是交通部下属的一级企业,总部位于云海市,离秦少轩的老家有一千公里左右的距离,这是秦少轩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虽然是晚上,但是他跟郭胖子却兴奋的很,一夜未睡,一起在火车上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为了不耽误公司的培训,他们两个是提前一天赶到的公司总部,两人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倒了几路公交车,终于来到了公司的门口。
    公司总部非常宏伟,一栋几十层高的办公楼,“中国大凌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几个大字闪闪发光,秦少轩和郭胖子抬头仰望着,心里满是欣喜,看样子两人果真没有选错地方。
    由于此时距公司正式培训还有一天的时间,两个人在这里也没熟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找谁报到,只好来到旁边的一个小宾馆住下。
    公司所在的位置正好紧挨云海市第一大港口云州港,每天各种大型货车进进出出,好不热闹,但是热闹的同时让当地的环境脏乱不堪,公司门口污水横流,弥漫着一股恶臭,与富丽堂皇的公司大楼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公司的西边,也是一栋栋崭新的大楼,而与公司一路之隔的东侧,则是一些破旧的民房,墙上都用红漆写着大大的“拆”字,但里面依旧有人居住,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拆不了。
    秦少轩来到宾馆里住下之后,顺便跟宾馆老板打听了一下公司的情况,当宾馆老板听说两人是新来的员工之后,连忙说道,“哎呀,原来你们是大凌建筑的新员工啊,你们怎么不早说啊,赶紧走吧,我这里不是你们住的,按照你们公司往年的规定,你们可不能住在我这种小地方,从这里往前走,三百米,路口东侧,胜海大酒店你们赶紧去那里吧。”随后老板又把钱退给了二人。
    秦少轩和郭胖子大吃一惊,不是吧,有这么好的待遇?看样子公司在云海市很不简单啊,按照宾馆老板的指引,两人来到了旁边的胜海大酒店,乖乖,酒店确实不错,这住一晚上要多少钱啊,两人身上可总共就只有两百多块钱了。
    就在两人犹豫之际,旁边的一个迎宾小姐走过来,笑着问道,“请问两位先生是吃饭还是住客房?”
    郭胖子一直在后面推搡秦少轩,示意他上前解释一下,自己可没见过这种场面,“哦,是这样的,我们是大凌建筑的新员工,来公司报到的。”
    迎宾小姐一听,连忙笑脸相迎,“哦,你好你好,对,咱们大凌建筑的新员工都是在我们这里入住,二位请跟我来。”秦少轩跟郭胖子这才放下心来,跟随迎宾小姐来到一个房间,随后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开门,随后秦少轩便跟郭胖子进到房间里。
    进来之后,秦少轩才发现,这是一个套房,房间里共三个房间,其中两个已经有人入住,只剩一个房间,里面两张单人床,正好供郭胖子跟秦少轩入住。
    由于都是新同事,几个人也不是很相熟,再加上坐了一夜的火车,两人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在房间里睡下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
    看着他们两人醒来,另一个房间的一个哥们儿十分兴奋,自我介绍道,“我叫朱竺,来自长沙理工学院,港口与航道专业的,很高兴认识你们。”说着,朱竺就伸过手来握手。
    秦少轩连忙跟他握手,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旁边郭胖子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强忍着笑,但是也客气地跟他握手。
    秦少轩知道胖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朱竺,朱竺,这不就是一个猪嘛!”,胖子的心理他最了解了。
    大家互相认识之后,朱竺连忙给他们两个递烟,秦少轩和郭胖子都客气地拒绝了。
    两人倒不是不抽烟,只不过在学校的时候觉得抽烟不是什么好习惯,只在私底下抽,公开场合基本没抽过,而且这是新环境,两人不熟悉,还是谨慎为好。
    随后,几个人在房间里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从谈话中,秦少轩听朱竺说自己在公司有很硬的关系,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郭胖子觉得在呆在房间里实在无聊,便找了个借口从酒店出来了,说要出去逛一下。秦少轩也借故离开了宿舍。
    刚一出酒店的门口,郭胖子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朱竺啊,朱竺,你真是一只猪啊,你看人家这名字起得,多么霸气,多么拉风!”
    秦少轩也跟着笑了,说道,“擦,刚才看你强忍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怎么想的,人家的名字拉风,你的也不错啊,郭树仁,锅都上树了,你还是人嘛……”
    “锅上你妹!”郭胖子笑着打断他道,“你说他们父母起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什么朱竺,对了,还有种美国,沙万里,种你妹啊,你种美国,得意大利,种俄罗斯,得土耳其,真是服了。”
    种美国和沙万里是他们同专业的两个人,确有其人,这个不撒谎,他们的姓氏和名字都独具一格。
    两人边说边聊,看到公司也陆陆续续有人来报到,也都住进了这个胜海酒店。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个胜海酒店是公司的定点合作酒店,凡是新生,都住在这里,住宿费公司统一报销。
    由此可见公司的经济实力不容小觑。
    下午,两人围着公司转了起来,公司对面那些该拆的破房子大都经营着一些小生意,什么成人用品、烟酒糖茶了,但理发洗头的最多,郭胖子不禁问道,“哎,你看,这边怎么这么多理发的啊?但是大白天的怎么都关着门搞啥啊,不开门还理个毛啊?!”
    秦少轩刚才也注意到了,心里也犯嘀咕,大白天的不营业搞鸡毛呢。
    两人溜溜达达地到了一个彩票站,以前两人从未买过彩票,看着旁边的广告说双色球两块中五百万,两人心动不已。纷纷拿起纸,按照要求挑选了几个号,心里都默默祈祷自己能中大奖。
    当天晚上开奖的时候,两人激动不已,一对,结果一个号都没有,这让秦少轩有点恼火,看样子五百万也不是那么好中的。
    也就是当天晚上,秦少轩跟郭胖子两人终于搞清了对面小房子是干什么的了,夜幕刚一降临,各个理发店都全部开张,只见一个个描眉画眼、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房子里冲两人招手。
    秦少轩顿时明白了,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小红房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郭胖子看着里面的女子悄悄问秦少轩道,“你说一次要多少钱?”
    “不知道,我又没去过,要不你自己过去问问?”秦少轩揶揄道。
    “我可不敢,万一刚到门口,还没进去,从里面窜出一个大娘使劲抱住我的腿说我强奸怎么办?这种案例我可是见多了,要不你去问问?”
    “问你妹啊,你可拉倒吧,你裤子都没脱就说强奸,搞笑,你以为是隔山打牛呢。我没那个兴趣,万一被抓住了,那可不惨了。刚来公司什么都没做呢,就让警察逮了,直接开除,不要你命才怪呢。”秦少轩说道。
    “平日里看你小子挺大胆,没想到这么怂,就几分钟的事,你害哪门子怕啊,还是不是爷们?!”郭胖子继续说道。
    “你别光在这里跟我吹,有本事你过去弄一下,我给你出钱,怎么样?”秦少轩激他。
    不料郭胖子不上当,摆手道,“我没那个本事,想这种活,只能让朱竺来,人家是朱竺,前腿一趴,后退用力,轻松搞定,哈哈哈……”
    两人一阵大笑,边说边回了酒店,路上郭胖子还不忘回头瞅两眼里面的几个女的,直咽口水。
    回到宿舍,朱竺依旧热情,正对另外两个舍友讲着一些自己的轶事,从两人的表情上来看,他们已经被朱竺彻底征服了,对他崇拜不已。
    回来之后,郭胖子强压住“他是一头猪”的冲动,自始至终没有笑出来,但是嘴角仍是挂着笑。
    吃过晚饭之后,于德利来到了员工们的宿舍。众人一看于德利来了,纷纷出来,一个个“于经理”、“于工”、“于总”地叫着,纷纷打听着公司的消息。
    郭胖子和秦少轩一看于德利也十分高兴,终于算是见到公司的人了。
    只见于德利手里拿着一张纸,说道,“大家听好了,明天早上九点,公司十五楼会议室,全体新员工入职大会。从明天开始,咱们就算正常上班,工资照发,你们也就是公司的一份子了,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迟到,明天咱们郑总和蔡书记都会参加入职大会,大家注意一下会场纪律,会上不要吵闹!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郭胖子慢慢举起了手,他还以为是在学校里呢。
    于德利看到郭胖子,点头示意,“说就行,咱们现在已经踏入社会开始工作了,有什么问题直接跟公司提,没必要举手……”
    众人一阵哄笑。
    郭胖子有点不好意思,问道,“于……于经理,我们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
    “吃饭公司统一负责,每天在酒店吃,每人每天五十块钱标准,公司统一报销!”于德利说完,转过头看着郭胖子问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了。”郭胖子欢欣鼓舞,对他来说,只有先把吃解决了,才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五十块钱的标准,绝对够吃,而且是大餐。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那赶紧洗洗睡吧,明天早上不要迟到。”说罢,于德利便下楼了。
    看到众人慢慢回到各自的房间,秦少轩突然问郭胖子,“你刚才问问题紧张个毛啊,还来两个于,搞笑!”
    “擦,你不知道,刚才我是饿疯了,突然想起了咱们食堂的鱼头炖豆腐,要不是哥脑袋反应灵活,差点就说成鱼头经理了,唉,还好还好,阿弥陀佛……”
    秦少轩听完直乐,“你妹啊,你小子至于那么饿嘛,这又不是闹饥荒,哥告诉你,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咱们是大公司,国企的职工,这是铁饭碗,明白吗?!”
    “管它什么碗呢,反正碗里有饭就行……”郭胖子嘟哝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回到了房间,洗刷完之后便睡下了。
    郭胖子从来都是沾枕头就着的人,不一会儿便响起了巨大的呼噜声。而秦少轩则是辗转反侧,头脑异常清醒,他一直在想,工作了到底会是什么样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秦少轩迷迷蒙蒙睡着了,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成为公司领导,风光无限的时候……
    当然,这一切只是梦,后来有可能就不是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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