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游之菩提无果  第七章 又相逢,薄灯古刹春雪寒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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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满袖,又到一年春好处,万紫千红。
    我倒了杯春风绿摆在书案上,有落花飞过,停于窗口,我起身拈来,细细闻着,暗香扑鼻,暗想流年匆匆转眼旧庙换新人,只叹花虽有花语,终究不解言。
    “住持,有贵客到访。”忽有一小僧说道。
    “请戒持师叔前去便是。”我说道,未放下手中的花瓣。
    “可是。。。。。。”
    “知道了,我准备下就来。”
    这几天常有香客秉着敬爱佛法为由,偏偏让我起香斋敬,又说悉听佛法,愿赠金银许我大佛金身常艳。其实不过想试试我这年轻的方丈是不是徒有虚名罢了,倒笑我不学无术,难为寺之梁柱。
    其实我心知来者不善,怕是那日我捅了耗子窝,这道士倒也不一定都清闲。
    我披上袈裟攥了串佛珠便走了出去。
    那人背朝大佛,轻衣白衫,手中的小扇轻轻摇摆,显出一副飘逸洒脱的样子,可不知怎么的我竟觉得这背影是这般熟悉。
    见我来了,那人转身说道:“听闻方丈佛法精深,得戒难师父真传,在下世为凡人,心中难免有所烦闷,特与此处叨扰方丈,还请方丈为我辨析平生,这十万白银且当我敬于佛祖以承寺庙香火。”
    童须。
    我心中默念。
    一瞬间,我便感到心中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怎么,你师父才来过,你便迫不及待了么?我当那日是场妙不可言的梦,只怪自己不愿从梦中醒来罢了,也当是自己是疯了,才这般想念梦里的味道,倒像是熟悉得真正发生过一样。
    “施主善心,佛光自然照应,有何世俗困扰,不妨去边上偏房小坐,慢慢说来可否?”我恭请道。
    “方丈客气,请。”
    有小僧面前引路,到了偏房便走了出去,我嘱咐他泡两杯春风绿来。
    我问他有何困惑,他且说世有两情相悦,却道双亲相阻,囚了小姐上了闺房,此去多日不曾相见。
    我说出家人四大皆空,施主问了人间情事,佛门弟子既不能解也无法解。
    “方丈又岂能不知,佛门即是红尘,你我同立于红尘之中,哪有解于不解之说,你且说来,我洗耳恭听。”他依然不依不饶,竟搬出了佛门即是红尘的典故,那是当年敝寺高僧禅和所作《闭门书》里的一段,禅和于平生落日之年念想了来去种种,更是自己袒露了曾经对一个人的痴痴念想,当时只以为是禅和的愧欠和对佛祖的忏悔。
    “施主见笑了,我既入了佛门,自然五蕴皆空,不图虚妄,早已忘却了红尘,施主所言小僧不敢苟同,还请施主恕小僧修为尚浅不能为施主排忧解难。”我双手合十,叨念阿弥陀佛。
    他见状,有些气愤地在屋里走了走,将手中折扇一扔,便说说道:“说的轻巧,戒善大师,你敢不敢在佛前发愿立誓,从此清规加身,五戒持法,青灯古佛,孑然一身?”
    我睁眼看了看他,便看到了正进来送茶的小和尚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小僧虽年纪尚轻,但来佛门已有十余年头,清规自然早已加身,五戒也已经持法,青灯古佛更不用说,施主若有些疲累便在此喝杯春风绿休息一下,小僧参禅时间已到,恕不相陪。”说着我便走了出去,小和尚战战兢兢地在一旁放了茶水便退了出来。
    “若海,你当真这般绝情?有了方丈了的名头便以为当真成了佛门弟子?你配吗?”那人突然怒吼道,我的耳边传来杯盏被打落的声音。
    我心如丝结,一阵春风带寒,吹散了佛龛上的焚纸,吹灭了佛前跳动的香烛,皆说参禅悟佛念平生,我竟也悟不透自己的心。
    一瞬间,我静止了,好像时间也静止了,任凭春风梨花带雨零零散散吹落了一地,谁也没有理会,来来去去的僧人和香客只是站在一边,或低头掩面而泣,或立于门口眺望远山,或跪于佛前长久不起,或敲着木鱼有口无心念着经。
    是啊,我配么?
    不知为何,很邪恶的念头满上我的心口,似乎万般有力的一股气敲打着我的胸腔,我想我必须快些上前,不对他做点什么还真是说不过去。
    我邪邪地笑了笑,转身时他已不知所错,面目呆滞竟有些无语凝咽,我便靠近他耳畔说道:“我配不配岂轮得到你来说,这天下苍茫数千万人,谁能判定谁配不配,倒是你换了道袍来我佛门,此番作为与你师父当日无异,何苦自取其辱?”略一思索,我又说道:“倒不如和你同归佛门,你我花前月下暂相逢,也胜却人间无数呐。”话中带笑意,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亲昵的气息绕过他的耳畔,显然他有些意想不到地颤动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许久才问了这么一句:“那日,他真的来了么?”
    此话一出我便知晓那日他师父来寺中挑衅他原是不知情的,倒也难为了他师父瞒着他单独出来,还和我在山腰巧遇,他若知晓必定笑我眼拙。
    “他来不来不要紧,反正你来了便是了。”我嘴角上的邪佞戏说了梦里的狂欢,反正梦也好,真实也罢,于今日,我便让这美梦成了真又能如何,此后你怨我也好,辱我也罢,红尘若于佛门齐肩,那么试问这天下可还有什么可以清静的地方?
    “你。。。。。。”他竟不知该如何回我。
    天空被浊云盖满,空气冷得有点不像话,雪若白得没有一丝瑕疵便是成了污物。
    “佛门乃清修之地,公子你若动了情愫,这里恐怕不便久留,寺后有一客房,公子若不嫌弃不妨去那里小住几日,等这雪化了再下山也不迟。”我故意大声说道。
    他也没再说,只是把原本属于我的那杯春风绿如狼吞虎咽地喝了下去,不,应该用灌了下去来形容更加妥帖,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茶。
    天黑得好快,大阵大阵的风吹了进来,寺里不得不早早点了青烛,关了门。
    除了他还有别的香客也留住下来,好在之前修缮了几间草舍,如今勉强还能住得下人,晚饭的时候怕香客们出入不便,便命了小和尚把晚饭挨个送去,正走到他的房间前见小和尚捧着米粥和馒头进来我便接过来,示意他先回去。
    我在门口张望,纸糊的窗户又能挡住多少严寒,草舍里虽有被褥却终归挡不住入侵的严寒,待到积雪覆盖时又不知该有多冷,别家好歹是几个人一起住,倒是难为他独自一个人了。
    心里想着已是初春时节为何还下这般大的雪,脚却不自主地踏了进去,见他坐于卧铺之上,眉眼似乎了闪着泪光,徘徊于我心里数久的话终于忍不住说问口:“他待你如何?”
    他抬眼看我,忽然站了起来,然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坐着不吭声。
    “这里凉,去我那儿吧。”
    我也不管他跟不跟来,不管他想些什么,不管他做什么打算,有些话总归要说,就好像有些人安在心口上总归是放不下。
    我转了转了手中的念珠,抬眼望天,任大颗的雪花落满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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