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此去经年,终不可幸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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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LY后,我的日子就过得分外舒坦,没有过多的工作,没有上司的压力,有的是凌越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时不时的小浪漫,然而这样的日子却令我感到不安,似乎那是我偷来的一般。
我生活上一向毛躁,泡杯咖啡都能出点事情,看着那片深色的污渍我感到颇为无奈,但现下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先在洗手间处理处理。洗手间隔壁便是茶水间,两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最近凌总真是如沐春风啊,你看小张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凌总都没说她半句重话。”
“谁让凌总最近情场得意呢?”话虽这么说着,言语间却满满的全是不屑和轻蔑。
“怎么,你知道什么?爆点料呀!”
“就那个新来的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搭,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别人不要的破烂货,真是不要脸。”
“真的呀?她人看起来还不错呀。”
“真的假不了,我听他们圈子里的人说的,那女人心理还有些毛病……”
我一直都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所有的秘密都非秘密。虽说凌越对我许诺过封了口,但这攸攸众口岂是人为可以堵住的?
揉着衣摆的手渐渐慢了下来,我心里气得苦,却无法堂而皇之地站出来指着她们的鼻子叫她们闭嘴。因为那些都是事实,她们只是用最不堪的话表达,甚至只是将我心中竭力避免想到却无比清楚的事实揭露了而已。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顿时生出一种重重的自我厌弃之感。
我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请了假,虽是躺在柔软无比的水床上,却如豌豆公主般觉得怎么都不舒服。
我躺在床上假寐,忽而听到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开锁声,难道白天也有梁上君子?我又惊又怕,赤着脚打算轻轻走出房门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区的物业什么时候如此差劲了?
然而迎接我的是个劈头盖脸的拥抱,我下意识地挣扎反抗,一边大叫。
“滚开,流氓!”
“哦?既然都被你叫成流氓了,那我就把这罪名坐实了吧。”熟悉的沉稳嗓音从正上方传来,原来是他。
想想也是,除了凌越之外,还有谁有我家的钥匙呢?
我刚从惊吓中缓过劲来,对于他这种骇人的惊喜不以为然,“都快被你吓死了,这叫私闯民宅知不知道?”
“怎么会?这也不是我家么?”他狡猾地还嘴。
我佯嗔着剜了他一眼,“这房子的户主可只有我一个。”
“马上就会有我的。”他从身后悄悄拥住我,低下头在我耳边呢喃,“以后每一天都会有我。”
我心神一荡,恶语中伤带来的伤害和不安瞬间被这句话熨平,在一起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他乐意,别人如何说都是虚妄。
他轻轻扳过我的身子,敛起平日里的玩笑神情,黝黑的眸子静静凝视着我,“你愿意么,以后每一天都有我?”
我知道迟早都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料到竟这么快,着实意外。
他见我沉默,显得有些尴尬局促。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等的。”然后便松开了握着我的肩的双手,勉强冲我笑了笑,却掩饰不了一脸的黯然。
我没有说话,房子里安静得很是尴尬。
“要不要吃点东西,帮你煮点粥吧。”他见我不说话便当作是默许。我看着他逐渐背离,心口猛地一缩,匆忙勾住他的手。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当然。”凌越拨了拨我的发,“但是不要太久好么,我也老大不小了。”
“说什么呢?”我佯嗔着拍开他绕在我发间的手,竟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煮粥去吧,我饿了呢。”
凌越的笑意更深,而窗外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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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我正急着驱车赶回伊家大宅,全因二哥交代我千万要出席这次的宴会,据说来了位贵客,对卓华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
“这又关我这个不管事的三小姐什么事呢?”我不禁腹诽,又是在这个堵得一塌糊涂的节骨点,看着前方望不到边的庞大车流,我实在烦躁得很。
果然,等到我到了伊家大宅,所谓的宴会早已开始。理了理自己身上早已换好的宝蓝色丝质小礼服,衔上一抹虚伪的笑意,就这么从容地跨入了这场灯红酒绿。
二哥眼尖,立马就从纷繁的各路名媛中拣出了我,端着两杯香槟向我款步走来。
“怎么这么迟?”他虽这么说,脸上倒也没什么责怪的意味,顺手将一杯香槟递与我。
我无奈地耸耸肩,“这个点总是堵车,我也没办法。”
“先去见见宋夫人吧,伊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年轻女孩,或许你和她会比较谈得来。”二哥轻轻揽住我的腰,向人流的另一端走去。
我的心咯噔一下,“哪位宋夫人?”
“自然是C&W的宋夫人。”
一听到“C&W”,所有的思路仿佛都纠结成了一团,过去已有些遗忘的影子轮番涌出,熟悉的窒息感亦迎面袭来。我急急退了两步,“不,我不行。”
一听我这话,二哥的脸色瞬时冷了下来,“依依,别闹了,驳了宋家的面子对卓华的生意百害而无一利。”
“真的不行,宋夫人她……”
接下来所有的话都飘散在了觥筹交错声中,因为我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依依——”
我甚是僵硬地转过身,想必脸色也是难看得很,只轻轻叫了声,“伯母。”
宋伯母和从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五年的时光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刻下什么印记。
她笑着和我碰了碰杯,“方才伊洵告诉她小女儿叫伊依的时候我还愣了愣,想不到果真是你,实在是巧。”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
“那时你们还在念书,哪里理会得上家族的事?况且我这些年都在法国,唯一回来的那次就见了两个人,一个是你父亲,另一个就是你。现在想来,若你那时同楚涵一直在一起,那也算是很好的。谁知道……”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甚至不想继续这样的对话。宋伯母无疑是我和他曾经情到浓时的见证人。
……
“我妈明天回来看我。”
“嗯。”
“没有什么表示么?”
“应该有么?”
“你不觉得应该见见我妈么?”
“不要啦,多不好意思。”
“没事,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唉,你说谁丑呢!”
……
我也没有忘记当初宋伯母对我的打心底的疼惜。当初的我觉得欢喜,因为得到了长辈的首肯。而今在华丽的水晶灯下,这种旧日的疼惜变得芒背在刺。我紧紧攥着手中的亮钻小包,尖锐的水钻堕入肌肤的疼痛时时提醒着我旧时光的远去。
我害怕再去面对,再去回忆。
许是感到了我的不自在,宋伯母微微抿了口香槟,轻轻松松便转了个话题。
“依依你是在财务部做顾问的对吧?”
“我前两天刚好辞了。”
她微微一顿,目光却灼灼,“因为楚涵么?”
“是我不大合适,资历不够好。”被戳到痛处,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宋伯母以一种显然不信的姿态了然笑笑,“回来工作吧,我为你担保还不够么?”
我正要为自己找个借口开脱,她却早一步截住我的话头,“不要再拒绝了。虽然你不再是我的准儿媳,但我喜欢你这孩子是真的,以前你不是答应过,等我回国有时间就会陪陪我的么?”一边轻轻搭住我的肩,“另外,我也希望你和楚涵就算分开,也能做个普通朋友。”
盛情至此,我又怎好再拒绝?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得到了几乎肯定的答复,宋伯母很是欢喜,“等我有空了会来找依依你打高尔夫的,记得你球技不错。”
“嗯,好。”我含糊地支吾。
幸而父亲很快就将她引了过去,似乎是寒暄些旧事,我这才得以脱身。待到甩开宴上的浑浊气息,再次呼吸着草木香气时,我才感到自己是活了过来,思绪也慢慢舒展清晰起来。原本就隐隐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现在倒是全然想出了个究竟。
这样的场合,为什么宋楚涵不在?
旋即又思忖出了若干解释,许是他正忙着,又或是出了差也未可知。他平时在公司里的时间尚且不多,缺席个并不大紧要的宴会算得了什么?想完又开始自嘲,我就是这般想见到他么?
今晚宋伯母的出现着实令我意外,同时又有些恼恨和不解,为何兜兜转转之后,我仍旧逃不开旧日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