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良人方遇 14 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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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理虽然仍旧不快,但是被人夸赞一通,总是没有再发脾气的缘由了。而况齐刷刷的后宫里最尊贵的两个皇子都快要开金口求他了,傅理再这么绷着脸下去,大家都不好看,总得寻个台阶下才是——即便尚槎这小子的确可恶得欠揍。
“都快些坐好,”傅理清了清喉咙,对着堂下的学生开始说着,“今日,我们来讲《贞观政要》的卷一,‘君道第一’。”
傅理的声音很洪亮,抑扬顿挫的讲的深情并茂,看来是投入角色的很快,几乎已经药无视方才尚槎的无礼了,“贞观初,太宗谓侍臣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朕每思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若躭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既妨政事,又扰生民。且复出一非理之言,万姓为之解体,怨讟既作,离叛亦兴。朕每思此,不敢纵逸。’谏议大夫魏徵对曰:‘古者圣哲之主,皆亦近取诸身,故能远体诸物。昔楚聘詹何,问其理国之要。詹何对以修身之术。楚王又问理国何如?詹何曰:未闻身理而国乱者。陛下所明,实同古义。’”
尚槎这时候托着脑袋,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夫子所言极是!能说出这样话来的君王,明明很明事理嘛。”
感觉这大约是尚槎在变相低头认错的傅理满意的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尚槎,你知道自己失言了就好,这样吧,我看这全本也不短,你改抄两遍罢了。”
尚槎此时对上谄媚的一笑,“谢过夫子”,随后不多时又对燕祉祾嘀咕道,“可我还是觉得,二叔不会错……”
虽然觉得自己在尚槎这里扳回了一局,多多少少挽回了自己的一点面子,还算是顺利的结束了一天的教学进程。
可是直到今天的讲学结束之后,傅理也没有忘记要找尚沁算账的正经事。于是收拾好桌案上的东西之后,便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学堂,七拐八拐的对着翰林院奔去。
此时翰林院的一间屋舍里,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的人,除了尚沁还能有谁?身材颀长,面容清秀的男子一身常服,头戴三梁乌纱帽,身穿素锦团领衫,腰间束了银钑花带,杂色贮丝的绫罗青袍上一方补子彩绣了白鹇,正是五品文官的打扮。
只是如何这位官居正五品的翰林学士,正五指张开的掐着一枚骨瓷的小碟子,里面还盛了满满的冰糖块,一面还能叨咕着“怎么突然打了喷嚏——难不成有人想我?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那个家伙,真是不请自来。”
很可惜,尚沁这次猜的并不准,因为来找他的人是傅理——这个尚沁自认为和他没有交情并且看不太上眼的皇家远亲,这便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活生生的例子。
来到翰林院门口的傅理客客气气的询问着学士大人所在何处,傅理是皇子们的师傅,也曾在翰林院任职,并不是生面孔,于是杂使的人恭敬地行礼尊称一句“夫子”,接着很快便将傅理领到了尚沁所在的房门之前。
傅理彬彬有礼的敲了敲门,很是有几分先礼后兵的意味,“尚大人可在?”
慵懒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传来,“在下正是尚沁,您是?”
听到回答是简练的“傅理”两个字的尚沁倒没有表现出十分吃惊的样子,只淡淡的说道,“门并未锁,您请进来”就不再多言语。
窝了一肚子火的傅理怎么会和他客气,推开门之后抬腿就进了屋子,直接就开门见山的一个拱手道,“尚大人。”
尚沁赶紧揪过来一条帕子,细细的擦了擦左手的两指,也赶紧还礼道,“是夫子啊,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稀客稀客,来找下官有何贵干?”
“雨过天晴,掐金挖云。尚大人品味不俗,连块抹布都要用的这般精巧。”傅理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盯着面前的男子说道,“尚大人不仅自己长得一表人才,连用度也是一样的讲究。”
“先生看物可是慧眼啊,一丝不差,不过这不是抹布,这是在下的手巾。不过先生看人就走眼了些,还未曾有人说过在下长得讲究呢。”尚沁客客气气的说道,然后又给傅理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新泡的杭白菊,清热败火,解毒祛郁,这还有冰糖块儿,您自己看着放。”
傅理点头称谢,于是尚沁又拈起了一小块儿冰糖丢在嘴里,“夫子不要愣着嘛,来来来,请坐、请坐。这里还有吃食,您自取。”
尚沁指着不大的红木桌,上面的确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漆皮雕花的四方食盒,分别盛了蜜饯桂圆、奶白葡萄、糖炒大扁和玫瑰荞饼,分量一般但制作精良,色泽诱人。
“谢过大人美意,”傅理心里堵得慌,连带着胃口也不爽,不为所动的摆了摆手拒绝道,“您自己吃就好了,不必招待在下。”
“是这样啊……”尚沁不无遗憾的捉起一颗大扁嚼了起来,腹诽一句“本来就不是给你吃的”,接着抱歉的说道,“那就委屈夫子的眼睛遭罪,看着在下的不雅吃相了。”
傅理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大约要被这对叔侄两个活宝气的七窍生烟,抿了一口茶,润润了气,说道,“其实在下今天来,委实也是要找大人说些事情的。”
“但讲无妨,您和我有什么好客气的。”尚沁咽下了杏仁,也喝了一口茶,“您也清楚尚某人的为人——尚某人一向不会做为非作歹的事情,也没有卖官鬻爵之类的本事,除了这些,官场之上还有什么好说的?所以您只管讲,反正尚某无能,坏不了国家社稷。”
“您这话说笑了不是?您把傅理当成匪徒了不是。在下和您一样是读圣贤书出身的人,怎么会做那等苟且之事?”傅理还算谦和的说道。
尚槎飞快的吞咽了那句“那可说不准”,然后满脸堆笑的往自己的茶杯里扔了一个糖块,“这是自然,夫子一向正直,为人师表,来赏脸找到尚某,定然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
“那是当然,还是尚大人了解在下。”傅理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其实今天在下前来,是想说一说关于尚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