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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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爷,阿南并非有意冲撞,刚才惊了马被摔下马车,如今腿已伤,还求兵爷饶小人一条命。”
地上阿南,扶住伤腿,佝偻着背。兵爷没理他,只恼怒地瞪着抓着马鞭的枫落,用力一扯,马鞭脱了枫落手,士兵顺手就是一下,下一刻就被一把剑柄给震开了手腕。枫落还是挨了不轻不重的一鞭。只听得哗啦一声,长剑回到了枫林手中的剑鞘里。
“枫阳将军你就绕了他们吧。”枫林旁边,林汐在马上看向枫落示意他跪下来求情。
枫落望了马背上威风凛凛的枫阳一眼,这才单膝跪地不卑不吭的说了一句。
“阿南无意冲撞将军,还望将军饶恕。”
地上阿南见枫阳盯着枫落不语,赶紧拉了他袖子一把,示意他不要多管。枫落低头看阿南一眼,方才看清他人,竟长得十分俊美。枫落失神片刻,恢复了神态,静等枫阳发落。
“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枫阳一行人走后,枫落扶起阿南。
“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多谢小兄弟搭救。”阿南勉强站直身体。
“不客气,他们走远了,你怎么办?”枫落瞧了城门外。马车上没人,车夫竟没发觉?
“我回去就成。”阿南朝枫落行礼后转身就走。不远处就是医馆,枫落却见他往反方向去,很是不解。看他穿绸缎,刚才又坐马车,应该不是没有钱的人,为何不先去就医?
“前面就是医馆,你的腿还是赶紧上些药。”枫落上前搀住阿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不用了,小兄弟你走吧。”阿南松开枫落扶他的手。
“腿瘸了真好?”这话听起来古怪,阿南哭笑不得,如此,那全天下不都是瘸子?
阿南一时也答不上来,只得跟他去了,进门大夫将阿南让进了里间,卷起了裤腿,只见一截雪白藕腿,被血染的愈发白透了,枫落及不自然地瞥了一眼,大夫察看了伤。又看了枫落,眼神极为奇怪。
大夫让人抓药,枫落听后又加了一味,这味药不贵,加上后,比之先前药效要好上许多,大夫听得已是一怔。
“没想到小哥小小年纪竟如此通药理,可有拜过师?”大夫清洗了伤口,将药敷上。阿南痛感稍缓。枫落摇头。药理是有人教过,但他没拜过师,只做过一个月的小药童,认得了全部的药草。
阿南身无分文,枫落付了诊金。大夫本想收他为徒,瞧了他递过来的银子,又看了阿南一眼,片刻后方才欲言又止的接了银子,进屋时,头还跟个拨浪鼓似地摇个不停。
路口,阿南和枫落分道扬镳。阿南朝巷子深处去。枫落朝李记绸庄寻去。
夜黑。大街灯火通明,一群士兵出现在南茶楼前。阿南从后窗翻进了南茶楼,正在楼上休息,听到一阵脚步声,他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转过身来!枫阳火折子举到阿南跟前。
“你是南茶楼的人?带走!”
寻到李记绸庄时,铺子门已关,枫落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天蒙蒙亮,枫落上街吃早点。街头亮着一盏灯,一对老夫妇正忙着送走客人,枫落走进早点摊子,人未落座就见枫阳一群人骑马在街头疾风跑过。
枫落瞥了枫阳坐骑一眼。老大爷奉上了面和茶叶蛋,枫落坐下埋头吃面,突然他抬起头,站了起来,嘴里清晰地说出了两个字。
“阿南?”
“小哥也认得阿南?”老大爷抹了一旁的桌子,擦了把手。
“刚认识。”老大爷欲言又止,最后摇晃着脑袋去招呼进门的年轻人。
“店家,刚才被带走的是南茶楼的阿南?”老大爷没答话,最边桌的中年男子鄙夷地接了话。
“能攀上枫阳将军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枫阳年少战绩显赫,唯好男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个阿南确有几分姿色。”枫落冷哼一声,留了早饭钱在桌上,起身走了。绕着东林镇转悠了一晌午,又才去李记绸庄。
“掌柜的,我要这几匹。”枫落选了几匹苏锦,付钱时掏了只茧子给掌柜。掌柜先是一惊,握在手上再是一惊。这玩意乍看像椭玉,举起来才觉轻若无物。拿着疑似被染成纯蓝色的茧子瞅了一刻钟。
“小哥是要拿这销货?”掌柜把茧子举到枫落面前。
“不,是付这几匹苏锦的钱,不用找银子了。”枫落一副不用找零的模样看得掌柜皱紧了眉头。
“小哥我们这开门生意是要现银买卖,你这玩意实在不合适。”掌柜把茧子放到了枫落身前的柜台上,他不知道这似茧非茧的玩意到底值不值钱。
“茧子就放你这儿,你们东家或许会喜欢,这几匹苏锦我拿现银付账。”拿了苏锦,付了十五两银子,枫落所剩无几,吃过饭,蹲到了大街上,就地卖画。
皇城,城门外,太子凤昊天率文武百官迎接枫阳班师回朝。
官道上,枫阳一行人放缓速度朝城门靠近。
枫阳扶阿南下马走到凤昊天身前。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凤昊天上前虚扶了一把,方当众宣读凤帝诏书,枫阳被封为镇北大将军,赐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府邸一座。宣读完圣旨,又才迎了闽越使。
随行人谢过皇恩,将闽越使迎进皇城一处行宫。朝堂上,凤珙探试了枫阳一番,知他眼下并无二心后,整个人将身子坐正了。下朝后,枫阳随枫林回了枫府,阿南被留在枫阳安排的临时住处。
自京城商会后,枫舞已在外独自游历了大半年。听大哥班师回朝,方于月前回了枫府。
枫府老少已在大门外候着。见着枫阳,枫山上前一把抱住。
“回家了。好,好,好!”枫阳借着肩头,朝柳正望去,柳正脸无喜色,正皱眉想事。
“母亲。”枫林上前低低唤了句。
柳正回过神,瞧枫阳一眼。
“入府再说。”枫阳放开枫山,环顾了一周也没见着枫舞。
竹园,枫舞在竹影下看帐薄。一根竹簪拢了脑顶发,两肩被风拂乱的长发垂散到了胸前。白衣赛雪,碧云袖前,修长的五指正捻着翻开的一页,另一手,墨笔在握,在疾游。竹案前,整个人端坐,只头略偏,神情认真专注。
枫林喊不出口,这氛围谁破坏谁有罪。枫阳瞧了四周一眼。五果子林的香蕉树是新种的。葡萄藤架出了一个绿荫棚,里面的秋千一端脱了竹篾编成的吊绳,杵在了地上。其他树都壮实得自有一片天地了。
枫舞翻过一页的手不动了,握笔的手也随即一滞。微抬的眼里四条腿笔直,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
“大哥、五弟!”枫舞按着竹案,站了起来。
“大哥,我忘了时辰了。”枫舞懊恼的上前请罪。
“你这一逃就是半年,父亲还会让你清闲?”枫阳抿嘴一笑,枫林也跟着笑。
下人搬了茶桌和凳子出来。洗过手,三兄弟一起坐了。
端起茶盏,枫阳突然来了一句。
“二弟准备何时大婚?”
枫舞手一抖,茶溢了出来。枫阳这一回京,皇上先赐婚给枫阳,最迟四个月后就会轮到他。枫舞抬眼看了上座的大哥,垂下眼睑。
“我不想这么早成婚。”
“肖姐姐可不这么想。”肖紫涵长兄肖俊年前受封,如今在他府邸上住着。枫露、枫霜每日都要前去邀她上大街,闲逛。枫林也几乎是每日都要遇上她一回,
“我不喜欢她。”枫阳和枫林对望一眼。
“二哥可是遇见更好的了?”枫林压低声音问。
枫舞脸腾地红了,赶紧摇了头。
“我不知道,但我不喜欢她。忙过这阵子我还是要出门。”枫舞看了枫阳一阵,又默不作声了。
“有事就问吧。”枫舞摇了头,把脸转向枫林。
“听说你认识了一个女子,还带了回来。”枫舞很是好奇。枫林挠了挠头。
“二哥,这事你误会了,林汐有喜欢的人,我们是结义金兰。啊呀,我想起来了,二哥在江南结识了一个,听说是江南第一美女,才华横溢。叫秦馨?”
“你派人跟踪我?”枫舞凤眼微翘。
“二哥,我是府里的影卫长了。”见枫舞生气,枫林突然觉得好玩,整张脸也委屈到无以复加。
“呃,看来我要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干嘛瞒着爹,爹没怪你?”枫林饮尽了一盏茶,枫舞又添上了。
“府里上下都知道你心情不好,前阵子父亲也没问,是我告诉你大哥要班师回朝,你自己才回府的。”枫林一副啥事怪别人,不反省自身的模样让枫舞很是尴尬。
“就你顽劣!”枫阳轻拍了枫林的脑一下,瞧了枫舞。
“你和肖紫涵的事会有些麻烦。”
“这事是母亲极力主张的,翻身的机会我没替二哥想过。”枫林又一张打击死人不要命的嘴。枫舞脸色渐渐变了。他这才记起娘带她去梧桐院的事。握茶盏的手越来越紧。
“二哥,二哥,我请师傅出山把你掠了去,我看他们还能拿你咋办。”枫林脸色一正,大义凛然地接着道。“大不了我终身待在不姥山。”
“让你比他还惨,他可做不来。这事或许我有办法。皇上过阵子定会设宴款待闽越使,我们兄弟都去。”一阵风从湖畔吹来,枫舞点头,庆幸还有大哥在。五弟虽然淘气了些,也是真心向着他的,枫舞低头喝茶时,不觉笑了。
桃花落尽着无所,玉面留春笑及时。枫阳和枫林同时点头,握起茶盏,干到了一起。枫舞神色一滞,眼前这画面真的好美。
“大少爷、五少爷这是茶,不是酒。”枫舞惊愕地看着两人,眼前桃花纷纷落在茶桌上。
枫阳反应过来,哑然失笑,枫林端起茶盏细瞧了一阵。
“我错了,当酒盏了。”枫林狡猾地掩饰了过去。
枫舞这才回过神来。只低低说了句,‘果然都是人中龙凤啊。’枫阳和枫林自是听清了,互相挑了挑眉。
东林镇上,枫落还守着一幅画。瓦檐起伏间一壶酒,一弯月下一只鸦。另几只画筒在竹筒里被他抱在胸前。
画前已围了一群人,大家议论纷纷。
“老爷,你瞧。”
三十有二的赵铭炔站在画前良久。瞧了落款,锁鄂皱眉。片刻蹲了下来。堆在画前的人看清赵铭炔的官服时,纷纷让开。
“风是那位高人前辈?赵某怎没听说过。”赵铭炔伸手摩挲了画纸。
“潮州邻宣。画纸实在中等。你竟能保存得如此好。”赵铭炔看了枫落一眼,缩回手,又叉开五指。
“五两?”赵铭炔身后小斯挠了头,继续道。
“五十两?”赵铭炔没动。他正在为这幅画填诗。
“老爷!”小斯快哭了。
“五十两。”小斯赶紧掏出一张银票递到枫落身前。枫落瞧了银票,看了地上的斜影,抿了嘴,极慢地卷了画,拿了银票将画递给赵铭炔。然后背起竹筒,拿起包袱,往镇西寻客栈。
翌日,枫落在东林镇相继问了三家绸缎庄,无果。便喊了辆马车,买了一车的蔬菜,米面和书回了罗家村。
张大娘一家帮着卸车。枫落负了五两银子给车夫。车夫乐呵呵的走了。
“罗风,罩子里没蚕卵了。这最后一批上了杆子还要再继续么?”张大娘站在温室外问。
“先停下,桑叶老了,茧子会很差。卖不上好价钱。张大娘这二十两银子你拿着,先休息一阵,目前没人要茧子,光这样累着也不行。”
“好。”张大娘犹豫地接了二十两银子。四个人一起吃了顿丰盛的饭,张大娘一家三口回村西了。枫落忙着清扫温室棚。最后一批蚕已在吐丝了。
棚内一角,几个大圆簸箕堆满了杂色茧子。温室棚内,簸箕全部层层放好,架子也收了起来。篱笆上的稻草秆也扒拉下来堆后院烧了,灰定是洒给桑树的。
整个院子空了,井旁大水缸也空了,只剩一层浅灰色去不掉。
枫落换了书架,藏了竹简和画,一大早赶往二百里外的平阳城。
枫舞在竹园拆信封。枫阳和枫林瞧了为这信特意赶回来的佟掌柜一眼。
“二日内进了四家绸缎庄?”
“是。”
枫舞一个不小心,茧子从信封里飘了出来。对,就是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