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嚆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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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扇梨花木长窗洞然而开,屋子里静悄悄地无声。我只身站在屋后的桂树下,长发披散着没有挽成发髻,一袭月白色的宽大睡衣,凉风偶尔吹起裙摆,连带着裙摆上的玉色璎珞随风摇曳,半阖着眼睛凝神倾听只有在清晨才有的宁静。
少时,殿中传来阵阵脚步声。想着应该是叫起的宫女来了遂回到屋子里中。丹儿见我衣衫淡薄的从殿外进来,急忙拿了一件衣服与我披上,略带生气的口吻说道,“小姐怎么这么不当心,如今这天气早晚风凉露重,要是有个万一太后又要责罚奴才们伺候的不当心了。”
我拢了拢衣襟,含笑道,“我哪有这般弱不禁风,只是醒得早了些,又看屋后的桂树花开的好才到外面去的。”
丹儿扶着我在妆台前坐下,对于我的任性也只能无奈的浅叹一声。一壁三个宫女恭谨的立在身侧分别捧着三个银盘,银盘中满是各色精致的首饰。我看了一眼那些首饰默不作声,取来胭脂,香粉和淑眉黛细细描摹。丹儿为我梳好了双刀髻,在银盘中选了一枚四蝶穿花碧玺钿饰于鬓中,一副琉璃珠的抹额,银制嵌珍珠碎粒的虫草头簪在发髻后压发。又挑了一件散花云罗宫装予我穿上,颜色淡雅,花纹也是我喜欢的简单纹样。
丹儿半蹲着身子正替我整理裙饰上垂下的流苏,玉漱这个时候衣角带风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小……小姐,府,府夫人进宫了!”
玉漱突然的闯入让丹儿停下了手里动作,我闻言不由得心生厌恶,啐道:“还是不死心。”
丹儿站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规矩没有,惊到小姐怎么办?”回身扶着我到一旁坐下,安抚道,“这府夫人与太后,怎么说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小姑子,如今彼此又做了亲家,进宫找太后叙话也是正常的。小姐放宽心小心应付就是。”
我没有回应丹儿的话,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三人漫步在永巷幽暗狭长的街道里,两边高高的红墙压得心里闷闷的,谁也没有说话,身边来往的宫人也亦是如此,所有人都带着木然表情从我身边匆匆走过,就好像一个个木偶般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感。
我抬头望向被高墙围成了狭长形状的天空,如一汪碧水般清澈,飘过的白云隐着粼粼波光,几只鸟儿欢快的叫着一跃而过,竟不觉有些神往。
这时身后有人笑道,“姑娘起得这般早是要去哪啊?”
我循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华丽,满头珠翠的女子端坐于辇轿上正向这边走来。待走了近一些,她身边的宫女先开了口,对我呵斥道,“你是何人?见了郦嫔娘娘还不跪下行礼!”
我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心里不快,仍压下了怒火,含笑福了福,“臣女李姒不知是郦嫔娘娘驾到,还望娘娘恕臣女不周之礼。”
郦嫔坐在辇轿上打量着我,而后收敛目光,曼声道,“你这小妮子真真是狗眼看人低,这位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还不快向李姒姑娘赔礼。”
那宫女神色却是很不恭的走近了一步,所谓的赔礼也只是稍稍点头,连膝盖都不曾屈一下,之后就匆匆的站回了郦嫔的身边。
我含笑道,“姐姐真是见外了,小女离宫一年,这些奴才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看看姐姐来的方向,昨晚皇上又召姐姐侍寝了?当真是盛宠让人羡慕,想必姐姐的位份又要晋升了吧。”
郦嫔掩口笑而不语,刚才那个宫女眼角一飞,傲然道,“皇上刚刚下旨晋我家小主从四品婉仪的位份。”
“哦?”我故意拖长尾音看着郦嫔,她发觉我在看她就假意抚了抚耳畔坠着的红翡翠滴珠耳环。这耳环是早前使臣进京朝圣南黎国进贡的贡品,听春公公提过天然而成的红翡翠十分罕有且是南黎国独有的宝石,传说一个矿工一生都未必能得见一面,拇指大小价值就可抵万金。玉妃求了很久皇上都未给她。没想到赏给了郦嫔。“那可要恭喜姐姐的晋位之喜了,这耳环很是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想必是皇上的赏赐很名贵吧。”
郦嫔的样子颇为得意,一边摆弄手指上的掐丝护甲,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懒懒的从我脸上扫过,“妹妹,姐姐好心提醒你一句。心甘情愿的做别人手里的棋子倒不如自立为上,当心兔死狗烹。”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这样的事太后可没少干,妹妹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明白本宫的好意。”
我微微垂下眼睑,含笑说,“谢谢姐姐的提点,时辰不早了,小女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不陪姐姐叙话了。改日登门再与姐姐长谈。”
“也好,本宫也乏了,皇上下了朝还要到本宫那用早膳,可没有妹妹这样清闲,就不和妹妹你聊了。”我退至路旁行礼如仪,目送郦嫔离去。
“呸!”见郦嫔走远,玉漱朝她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我立刻敛了笑容无声的看了她一眼,玉漱也看了看我,一下明白自己的举止太过鲁莽逃似的躲到了丹儿身后,“你自幼跟我生活在宫里,这样的事还见的少了么。在这宫里最危险的就是让别人一眼能轻易看穿你的心思,她说了什么左耳进右耳出便是,没必要如此上心惹自己烦恼。走吧,别耽误了给太后请安。”
“是。”玉漱低着头回答道。
寿安宫坐落在皇城中轴线上,与皇后的凤鸾殿前后相应。四道宫门构成了一个独立的院落,一条笔直的汉白玉道与正殿相接,左右两边是东西配殿,左边的静心斋是太后平日里礼佛的地方,右边明心阁是太后用来听戏的场所,主殿之后还有一个不大的花园,但布景十分精致,亭台楼阁一样不缺。因太后喜玉兰花,玉道的两旁皆种上了玉兰。一旁树下还放着几个铜胎鎏金的大缸,夏日里缸中皆种着莲花,只是如今莲花逐渐败势担心太后看了伤心情,底下的奴才就在缸里养了几尾观赏的锦鲤,只是天气渐凉锦鲤大多时候都是卧在水底也看不出什么,之余偶尔泛出水面的气泡而已。
远远的就看见丁香嬷嬷立于正殿大门外,梳着寻常宫人的发髻,只是鬓边的玉镶红宝石簪子让她有别于其他宫人,她亦看见了我,笑着走上前来,“姑娘安。太后与府夫人正在殿后的华亭叙话,快快过去吧。老奴还要传太后的懿旨就不陪姑娘过去了。”
我微微屈膝笑着说,“嬷嬷好走。”
穿过正殿,从迎春轩的假山上顺势而下,沿着蜿蜒的回廊绕过影月池,便到了华亭。亭子外面左右立着不少宫人,恭谨无声,只偶尔能听到府夫人发出的笑声。听到这声音,一种烦恶犹然而生,却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来。
脚上穿着回宫后新制的宫鞋,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轻似无声。又走近了一些,就听得一声惊呼,却见府夫人快速的扑了上看来,牢牢拉住了我的手臂,语气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啧啧,当真是佛寺的水养人。这一年不见,姑娘竟比以前出落的更加标致了。”她鬓上的孔雀绿攒金丝步摇垂下的碧玺流苏微微摆动散发着微微的细碎声,在我听来是最厌恶的,只淡然的道,“府夫人过奖了。”
府夫人拉着我的手腕回头又对着太后笑道,“太后,这丫头我第一眼看见就喜欢得紧,那件事不如就成全了臣妾吧。”
太后闻言不以为意,并没有马上说些什么。整个人斜依在紫檀木百寿榻中,寿榻旁矮几上的八宝香炉里正点着太后最喜欢的蜜蜡百合香,雾白的寥寥青烟带着屡屡幽香,清甜而含蓄。兴许太后一早起来就打算今天不见外人,衣饰打扮上随意了许多。发髻只是梳了一个单髻以单发圈用瑞珠赤金寿字步摇绾在一边,长长的流苏直垂之肩胛处,耳饰颈饰皆无,衣着也只是花纹配饰简单的松鹤报喜长衣,配着月白色的挽臂纱,挽臂纱顺着榻沿弋地而下。
太后原是先帝的贵妃,先帝至死未立皇后,一直由太后打理后宫也颇得先帝信任,却没有子嗣,后来因为抚育当今皇上而被尊为太后,那年太后二十七岁。如今皇上登基也已满十五个年头,尽管平时精心的保养,霜华还是一点点的爬上了太后容颜。
“丫头,到哀家这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太后慈爱的笑着,而对于我是如临大赦。不紧不缓的推开府夫人的手,走到太后身边跪下,柔顺道,“太后万福,恭祝太后凤体康健。”
太后伸手虚扶了一把,打量了我一番,十分认同府夫人的话,点头笑着说,“当初你说要出宫修行还觉得你这是胡闹,现在看来当时的决定是对的。如今举止得宜,性情也变了许多,不错,不错。”
太后让我坐在她的身侧,又让人拿了许多我素日里喜欢吃的点心与杏仁酪,和蔼的指了指那些点心,“想必佛寺里这些东西都是吃不着的,如今回来了就多吃一些。这一年丫头你都不在哀家身边,哀家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府夫人见状走上前来劝慰道,“这还不都是姑娘的孝心,太后大寿姑娘就提前自请出宫一年为太后祈福,这样的孝心连臣妾这个外人看了都动心。如今选秀就快到最后一轮的殿选了,要是能多选几个像姑娘这样的秀女入宫就好了。”
“哀家何尝不想。”说着太后故作生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我的手背,虽不重却也响亮,“哀家听了你那日的提议觉得不错就跟她说了,可这丫头怎么都不答应。后来细想起来,却也是如此,树大招风可是后宫的大忌。至于最后一轮的殿选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太后浅抿了一口清茶,又道,“这丫头鬼心思多着呢,哀家担心她出去之后会仗着哀家与你的疼爱任性胡闹,所以府夫人你奏请收丫头为义女的事,先搁着改天再议吧。”
我心中喜悦,府夫人却脸色一沉,又立马赔笑道,“姑娘自小长在太后您身边,这宫里人多是非也多,太后也是想看到姑娘事事顺心。应该的。应该的。只是……”
外面传话进来说皇上已经下了早朝,太后也不等府夫人把说说完摆摆手让她跪安,府夫人难掩不甘心的神色还想再说下去,却被太后的目光呵住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悻匆匆的走了。
我起身目送府夫人离去,方回身就发现太后正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也敛了下去,“今日来的迟了些,遇到了什么人么?”
“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郦婉仪,就说了一会话才来得迟了。”我将一盏君山银针恭顺的递到太后跟前,太后指了指榻旁的矮几,我会意的将茶盏放到了矮几上。
“郦婉仪?”太后疑惑的看着我,寻思着我说的话。
我连忙的解释道,“丫头该死,没有把话说清楚。就是揽月阁的郦嫔娘娘,早上遇到娘娘的时候,听她身边的宫女说皇上刚刚下的旨意晋娘娘为从四品婉仪,还赐了郦嫔娘娘南黎国进贡的那对红翡翠的耳环,想必这会子圣旨已经晓谕六宫了。”
“郦嫔……这郦嫔一个月前不是刚晋封为嫔位,如今怎么又要晋位份?”太后看着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垂下头看着地面。“皇上怎么能如此骄纵一个妃子,这么没有分寸。”
恰巧这个时候春公公领着几个宫人送来几盒时令的点心和佳肴,说是御膳房做出来的新菜式,皇上让春公公送来给太后尝尝鲜。
“皇上事事都先想着太后,丫头自叹不如。”我含笑将一双银筷子递与太后,太后接过筷子却“啪!”的一声重重的搁在了桌上。春公公连同伺候的宫人不明何故,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我也顺势跪在太后身侧。太后扶了我一把示意我不用跪着,冷冷的对春公公道,“你回去告诉皇帝,哀家不需要他的这般孝心。”
“太后……”太后没有让我说下去,对着春公公及来的几个宫人厉声道,“如今你们的差事是越办越好了,连同皇上一起欺瞒哀家。张春!”
春公公被叫到名字的瞬间好似被电到一般打了个激灵,唯唯诺诺十分小心的向前移了几步又跪拜在地,“奴才在。”
“你这狗奴才该当何罪?”被太后突然这样一问,春公公趴得更低了,连连磕头嘴里也不停的念叨,奴才该死,求太后赎罪之类的话。太后只当是没看见继续说,“当初是看你机灵才让你留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替哀家看着皇上不要让他任性胡为。你倒好跟着皇帝一起欺瞒哀家,那个郦嫔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回太后的话,郦嫔名叫甄玉墨,是围场里负责驷马的马夫之女,那日不知何故误入围场,还险些命丧皇上的箭下。被救下当天就封了待诏,皇上还下了旨让所有人对此事三缄其口,否则就要按违抗圣旨论处,所以才……”春公公言尽于此没有再说下去。
听到这里太后已是盛怒,怒极反笑,“好啊,很好,你回去告诉皇帝立刻收回郦嫔晋位的圣旨,就说是哀家的懿旨,郦嫔出身微贱又未曾诞育皇嗣,实在不能位份过高。再则罚郦嫔一年的俸禄,《女训》,《女则》各抄录五百遍,写完之前就不用出来走动了,侍寝的事让宸妃另作安排,去吧!”
春公公领下太后的口谕便匆匆离去了,我让一旁的宫女换了一盏新的君山银针奉于太后,“太后,喝杯茶顺顺气。想来是郦嫔娘娘伺候得周到才得皇上另眼看待,太后为何要罚姐姐呢。”
太后接过茶盏,用盖子轻轻拨弄茶盏中碧绿的茶叶,说,“哀家不趁现在杀杀她的气焰,来日岂不成了她的天下?前几天哀家还听闻她责打自己宫里的宫女,硬生生的把两条腿给打断了,缘由只是郦嫔梳妆时拿错了一副耳坠,虽说奴才犯错了要罚,这个女子其心也太狠毒了一些。”太后将茶盏交予一壁的宫女,拉起我的手语重心长叹道,“丫头,哀家可要嘱咐你两句,宫里女人之间的心计争斗不亚于朝堂之上,入宫后要多加个心眼,哀家不能事事都照你周全,以后的事还得你自己小心,我也会嘱咐宸妃对你多加照顾。”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总觉得太后话里有话,刚才的那些话并非只是简单的叮嘱。之后我陪着太后聊了一些出宫遇到的奇闻趣事,太后也听得十分感兴趣,时间也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太后也有了些倦意,便让我跪安回去歇息,自己在宫女的搀扶下回了寝殿。
步出寿安宫的正殿,心里乱糟糟的,太后似乎话里有话,可是又理不出一点头绪来,看来离宫一年发生了多事,心想着要找个人好好来问一问才行。我让玉漱先行回云梦斋,遣了丹儿去请司制房的杨掌制老地方见面,吩咐她去的时候要小心宫里的耳目。
御花园秋意初绽,金黄色妆点在整个花园中,池中睡莲尽以凋谢,路旁有应季的菊花,桂树次第嫣然。踩在新落下的枫叶上,只觉得绵软悄无声息。游廊曲折还复,在一座假山后掩藏着一间小小的屋子,屋内陈设一应俱全,只是积了很厚的灰尘,不知何故被闲置了起来,平时未有人涉足,似乎是在刻意避开这个地方。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里。
刚到了没多久,杨掌制后脚就赶来。一水的湛蓝色宫装,配以碧绿的丝绦,发丝绾成了斜髻,两支柳钱穿银簪斜斜的攒在发髻上。看见我只是含笑的缓缓走了过来,“奴婢正想着你这鬼丫头什么时候来找我,没成想你就来了。”
我也亲昵的走了过去,笑道,“离宫一年,很是想念姐姐呢。若不是姐姐当初救我,恐怕我已经落进府夫人的圈套里了。”
“说起府夫人……”杨掌制语气顿了顿,“我给其他主子送香囊的时候在永巷里刚好遇到,怒气冲冲,一脸的不甘心,还险些撞翻了我手里的托盘,看来太后没有让她如愿。”
想起府夫人假意亲昵,背后却暗藏祸心的嘴脸就觉得厌恶。我不由得紧锁眉头,杨掌制轻柔的替我舒展眉心,劝慰着说,“事情都过去了,就再去想了。她提议太后直接给你昭仪的位份在先,后又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知道要收你做义女,这是要把整个后宫的注意力都引到你的身上,为的就是给她侄女做试金石。如今殿选将至,想来他日你们一同入宫共侍一君,那姑娘一定会视你为敌,这才是当务之下需要注意的。”
竟然欺我无父无母在身边到如此!只可恨我家道中落,母亲早逝,家父又被人诬陷流放三千里,若在从前凭我大长公主孙女的出身,就不会人欺辱到这种地步!
“哎,说了这么多你叫我来到底是想知道什么?不会只是简单的叙旧吧。”
我收回思绪,低头想了想,缓缓的道,“这郦嫔是什么来头,若真只是一个马夫的女儿,围场守卫何等森严,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如此简单的就闯入的围场,并且还时间恰好的与皇帝撞个正着。而且,今天我看太后责罚郦嫔似乎不像是太后说得那样简单。”
“郦嫔是在你走后没多久进宫的,她是马夫的女儿没错,但是为了体面就称是户曹陈大人的义女,入宫初封的待诏,两个月后册封了小媛,之后的三个多月时间皇上就再也没有招郦嫔侍寝也没有晋封。说也奇怪,第四个月开始皇上又连连宠幸郦嫔至今,如今几乎每过一个月就会晋郦嫔的位份,颇为得宠。”
我额首道,“嗯,这些在你写给我的信里有提到,看来郦嫔确实有些手段。”
“噗嗤!”杨掌制冷不丁的笑了起来,我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你这丫头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人,这点都想不明白?提示你一下,户曹陈大人的夫人是太后的远房表妹。”
我顿时茅塞顿开,惊呼道,“你是说……”
杨掌制心照不宣的微微点头,笑道,“只可惜郦嫔目光短浅,选错了主子。”
“姐姐的意思是?”
“刚入宫的郦嫔还能说是太后的人,而如今的她却是玉妃一党。想必你已经见过郦嫔,性子浅薄张扬,却又不安于人下,现下她仗着有些恩宠似有背离玉妃的意思。”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气从脚底由下而上弥漫了整个身躯。宸妃跟玉妃的争斗我并不是不知道,表面上看似是寻常宫嫔的争风吃醋,说到底是沈家跟苏家的权利之争。太后还是先帝贵妃时沈家已是家势日盛,如今的权势更是不能小觑。苏家作为先帝的托孤之臣,朝中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势力不在沈家之下。虽然深知太后予我不过是视作一枚棋子,家父身陷牢狱之苦却又不得不依附太后,指望将来能父女团聚。可是如今的形式无论是宸妃还是玉妃都是我得罪不得的,想到这里不由得为日后的境况忧心。
我沉思着杨掌制将一个桃红色十分精巧的荷包塞到了我的手里,笑着说,“这个算是久别重逢的见面礼,殿选那天一定要带上,这可是我连着两个晚上赶制出来的。”
一股淡淡的橘香味混合草药的味道从荷包里缓缓的散发出来,浅浅一笑,想不到姐姐还记得。因为杨掌制不能离开太久,连道别的话都来不说就匆匆离开了。我则沿着另外一边的小路穿过一片花丛返回了御花园的大路上,丹儿正等在北门下,见面也没说什么径直的回云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