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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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机器人会发疯的事情仿佛突然被遗忘掉一样,没再被提起过,关俊好像也已经不在意了,他像以往每一天一样,井井有条地处理好每件事情……机械地重复着每一天做过的事情。
关俊都不提了,关逸没理由再主动提这烦人的事。
真的,不在意了吗?
关逸咬着枕头在床上打滚打滚。
他安慰关俊说,别担心。关俊表示同意。
他向关俊保证说,我不会让你发疯的。关俊表示相信。
然后呢?然后关俊依然消沉着,虽然他几乎和往常一样平静地做事,但是关逸可以感觉到他消沉了。
关逸不是什么教派的教徒,但是,他知道关俊的灵魂是存在的,他不受程式的拘束,他就在那里!
“扣扣。”门被敲了两下。关俊一手拿着拖把推开门,对关逸说:“打扰了。”
关逸还没从思路中回神,呆呆地叼着枕头看着关俊。
关俊把房间地板拖了一遍,目光始终注视着地面。然后对关逸鞠了一个十五度的躬,退出房间,关门。
关逸叼着的枕头掉下来。整个人不停地在床上来回翻滚。
以前的关俊至少还会多说一句“请不要咬枕头”的啊!
关逸十分怨念地爬起来。俊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件事。
机器人都是以程式为基础进行活动的,但是不管程式再怎么精密也一定会有漏洞,一旦机器人陷入了与程式相驳的逻辑怪圈,就容易因为程式间互相矛盾,而导致系统混乱,最终损坏。
就像EX28-366,他渴望成为人,但同时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人。于是就此陷入了怪圈,像沼泽一样越陷越深。
因为陷入怪圈而损坏的机器人非常多,通常的处理办法有两个,一是销毁,二是格式化。很显然这两个办法都是关逸绝不肯对关俊使用的。销毁就不必说了,格式化对于关俊这个个体而言,和销毁又有什么区别?
关逸打开电脑。
关氏集团是专门生产机械器具的公司,小到电子笔,大到火箭飞艇都有生产,关逸作为关氏集团董事长的独子,虽然目前还没有参与公司运作,但是每天他的父亲也会通过邮件给他发来大量的业务和科研报表,让他熟悉公司的运作和发展。
关逸每次都会看得很认真仔细,关逸的父母对此感到非常欣慰。但他们却不知道,关逸之所以如此上进,都只是为了一个机器人。
关逸知道,他的父母绝不可能同意他和一个机器人相爱,所以必须及早为他们的将来打算。他可以查看关氏集团的所有科研成果,所以他有条件学得比任何人都多,而他,充分地利用了这些条件。这么些年下来,他的技术不说天下第一吧,起码也是顶尖的。关俊的日常维修、检测、升级、改造都是由他一手完成的。他对父母说,这是在磨练技术。但其实是因为他不喜欢别人那样亲密地接触到他的俊,更不放心把俊交给别人去摆弄。
他的父母很容易就相信了这个借口。因为关逸确实拿了大量的机器人做实验,每一项新技术或新材料,关逸都需要在其他机器人身上做大量的实验,才敢用在关俊身上。他要给关俊最好的,自然也要是最安全的。关逸很疼爱关俊,但他疼爱的也就只有关俊而已,要说关逸手上毁坏的机器人堆积如山,那是一点也不夸张。
当然,那堆积如山的残骸,就没必要让关俊知道了。
看着一个机器人毁坏对关逸来说几乎没感觉,关逸在意的是,那个机器人居然倒在关俊面前!
关逸曾想过,将来最坏的打算,他要逃离家族父母,他至少还有一门手艺来养活他们两个。当然不用走到哪一步最好,但是谁知道呢?而现在,他还没要担心他的父母家族呢,就先担心上了关俊的问题。他好容易把关俊从他的壳里引了出来,这一吓,恐怕又得把他吓得缩回去了。
看完了邮件,关逸揉揉酸涩的眼睛,然后在客厅找到了正在进行自检的关俊。
关俊的眼睛平时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看上去就是很正常很漂亮的绿色眼睛,而现在,他的眼睛不停地闪烁着发光的字符。
关逸放松地笑了笑,走过去躺到沙发上,把头枕在关俊的腿上,手环着关俊的腰。暖暖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显得懒洋洋的。
悠闲的午后,有他的爱人,还有他们的小窝,生活还能更幸福些吗?
老天真是太厚爱我了。
最后一项自检完成,依然是没有问题。这样的想法闪过。关俊顿住,难道自己竟期待检测出什么不妥吗?
这不可能吧?
关俊一低头就看到躺自己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的关逸。关俊想了想,然后细长的手指轻触到关逸的脸。关逸拥有一张很好看的脸,那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好看,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既带有少年的青涩,又有青年的英挺。
怎么能有人天生就如此优秀呢?技术好,家世好,容貌好。几乎所有美好的都归他所有。主人即使在人类中也是极优秀的一个,他的配偶应该也要和他一样美好才对。
即使不能一样美好,那至少,也应该要是个人类。
“俊。”关逸朦胧地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正低头看着他的关俊,于是关逸笑起来,伸长手臂搂住关俊的脖子,想拉下关俊,结果把他自己吊了起来。关逸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顺势吻上关俊的唇,轻声说:“我爱你。”
关俊没有躲避,系统里的机器人三大定律在限制着我,使我无法拒绝我的主人。
“俊,明天就开学了,虽然我报的机械工程已经没什么好学的了,不过我还是得到学校去上课。”关逸把头靠在关俊颈边。
关俊疑惑地问:“那有什么意义?”
关逸笑起来:“没有呐,混个文凭吧?”
关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呐,我去上课了,家里就只有俊一个在了,会不会寂寞啊?”
“不会。”我没有那种情绪。
“就算没有也不要答得这么干脆嘛,”关逸扁扁嘴,夸张地说,“我真伤心。”
“我为什么要寂寞?”关俊纳闷。
“因为如果俊把我一个人留下的话,我也会很寂寞的。”关逸笑眯眯地说。
也就是说因为主人会为我把主人独自留下而感到寂寞,所以我也应该为主人把我独自留下而感到寂寞?
“该逻辑不成立。”关俊说,“而且您并不住校。”
“别说得像是你很期待我住校似的。”关逸无奈地叹气,“对了,明天要早些起来,大概七点左右吧。”
“好的,我会在明早七点叫醒您的。”
“不行,”关逸笑眯眯地说,“不能用叫的哦,要用吻的。”
“吻的?”
“就像这样,吻醒我。”关逸当即吻住关俊的双唇,舌头伸进去卷起关俊的舌,柔软的舌刷过关俊的上颌。虽然想点到即止,但是又忍不住要索取更多。
“呼……”比想象中的还要甜美。关逸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关俊……在发呆。从关逸吻下来开始,关俊就一动不动地发起了呆,所以,当然也就没有回应关逸的吻。
关逸笑了,带了点调戏的味道,问关俊:“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关俊想了想,说:“有。”
“说来听听。”关逸有些惊奇地听到意外的答案,随即他的笑意更浓了。
“水烧开,得把别的东西换到电炉上去烧。”
关逸咬牙:“你就是在想这种事?”
关俊把关逸推开,站起来:“最新的节能法令,十八点至次日六点期间停止供电。并且这个家里没有发电机,不及早把要烧的东西烧好的话,晚饭就只能去外面吃了,而且明天的早餐也会很匆忙。还有,也是因为这个法令,很多餐馆在十八点以后就停止营业,要想吃好一点的东西,就必须跑到南边的商业区了。”
关逸愣了愣,他还真不知道新法令的事情,好像是搬出来之后就没怎么留意过新闻了。
为什么呢?关逸低头想了想,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因为搬出来之后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俊,粘着他的俊,尽情地表达他的爱意,根本舍不得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去。
“这条法令还真狠啊。大部分打工者的工作时间都是九点至十七点,就算忽略上下班的交通时间和意外事件的发生,用电的事情都得赶在早上的三个小时和晚上的一个小时里面完成。”关逸笑着走过去,“要是家里没有人帮衬着的话,还真是可怜了。”
关俊把热水倒进热水壶,又装了一壶自来水放到电炉上,并且开始准备烤面包,以及腌制等会要煎的羊排。
关逸从后面抱住关俊,在他的肩上蹭蹭,说:“还好我有你。”
关俊的动作有了半秒的不流畅。
但是,不仅身为人类的关逸没有发现,连关俊自己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