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行  玉兰殇【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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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
雪葬
舞袖长
相思惆怅
一笑醉痴狂
对青铜镜弄妆
梧桐国色玉兰殇
眸藏一世情深难忘
江南遥忆长安人散场
林竹箫声断续回忆穿肠
血染风华乱了茶蛊凉
粉墙黛瓦旧日时光
剑舞惊鸿余痴狂
生死续浮生妄
流年笑未央
转瞬过往
回首望
残墙

——百字令·玉兰调
《浮沉繁花吟·玉兰殇》
玉兰殇
如若当初剑舞惊鸿,再回首却人不如旧。
                   ——题记
    黑暗在蔓延,指尖触及一片冰凉,梦中刀光剑影划过,电光照亮星空,雷声响彻苍穹,依稀那年那天那夜那时断情崖前。
    容颜绝代的男子在暴雨中厮杀,血的腥甜浸入鼻腔,她无力地躺在黑暗中,浑身染血,努力支起身却无法动弹,她无法做任何事,无论是救自己,还是救他……
    瞳孔猛然收缩,眸中倒映的,是男子秀颀的身躯被剑刺穿。她没有出声,用尽全力如箭冲向他,搂住他的腰,一头撞进他怀中。
    既然不能救你,就只有陪你最后走一遭了。
    他回手搂住她,微微一笑:“衣锦,龙家交给你了……”
    那一笑,凄清似雪,点亮长夜。
    再回神,他坠下山崖,白色的长袍被风鼓动,面色苍白,黑发随着风而舞,她却被他一掌推回崖边,黑暗中仅余他渐远的身影。
    失去双翼的鸟无法飞翔,断翅的凤凰,也不例外……
    
    梦醒,枕被泪与冷汗浸湿,瞳孔恢复聚焦,她用手挡住双眼,低声道:“少主……”
    
    
    身着半臂交领素色襦裙,脸上不着淡妆,素面朝天,恍如前朝女子,她站在客栈门边,抱臂胸前,怀中拥着华贵的双刀小太刀——齿舞诸斩。
    店小二满面憨厚的笑容为她指路——“客官,往这条河走,就可以到江南了。我有位朋友,今儿出行正巧要路过徽州,您可要搭一截?”
    “有劳。”她将一锭银子放入小二手中,那么多年,她依旧保持着原来他教她的习惯——问路皆给一锭银,寻人皆给一锭金。
    
    “徽州?”男子站在船头,疑惑的问她“姑娘为何要去徽州?”
    “回家。”她坐在舱中,煮着一壶铁观音,垂首的样子静如山水墨画。
    “姑娘是江南人?那定然听过江南龙家了吧?”男子一面撑着小舟,一面笑问。
    龙家……她怔了怔却丝毫没有停下将茶盏送至唇边的动作。
    “听过。”她抬起头,从竹帘外望着烟雨朦胧的对岸,粉墙黛瓦,丝毫不染尘世纷争,也本不该染尘世纷争。
    “两年前没落的家族。”
    “唉,昔日的三大家。如今赵家与王家言和,王家主天下,而往昔与之旗鼓相当的龙家却败落了,听说夫人先死了,然后几年前少主和家主都死了。”船家语气中满是可惜,带着些她难以分辨真假的悲痛。
    “你与龙家,什么关系。”她继续品着铁观音,微微一笑,笑容如几年前一般依然有些僵硬:“好茶。”
    “欠了龙家老大一笔钱诶,要还怕是把夫人抵出去都还不了,他们少主居然就这样不要我还了。”船家笑得敦厚,这里的民风依旧如此,她怀念的闭上双眼,历历在望。而船家又接着说了:“姑娘是不知道了,那龙家少主啊,真是比女人还好看,真是不知道怎会有这样的人啊。当我有本事还他们钱的时候,龙家居然败落了而那少主也已经死了,唉……”
    “你想还他人情么?”她睁开眼,轻声问。
    “当然想啊,但是怎么还嘛,人都死啦。”船家笑了出声。
    “那就记住他吧……这就算还清了。”她转过身,趴在方桌上,静静看着茶中热气,袅袅茶香。
    “诶?这就算还了?”
    “是啊……记住他,就够了……”
    
    想还死人的人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记住他……
    用一辈子去记住他……
    
    
    不禁抬头凝视他。
    余光仰望身侧的男子。他绝代的脸上有着空洞而毫无感情的笑。苍白且无神。
    “少主。”她微微欠身。他垂眉浅笑。若不是早已对视五年,清恐怕会如常人一般陷入他的笑容之中。如此虚无,恍如隔海听风,画中仙人。
    “衣锦,准备好了么?”声音淡漠,他依旧没有改变多少,如初见时,依旧这般疏离淡漠。
    罂粟妖冶而醉君,栀子净洁且素雅,眼前的男子周身所散发的气息中和了两者。衣锦?是了,自己原有的名字——清,早已被抛弃,留下的,只是名为“衣锦”的龙家暗卫首领。清不知他是否已知晓自己的立场,明,是他的近侍,暗,是老爷用于监视他的棋子。
    她不由得心底叹息,能让老爷这般忌惮的人,大荒中怕是只有他龙子翔罢了——
    面若玉兰却狠如蛇蝎。
    “少主,安南帮近来崛起,势力不足威胁影响却不容小觑。”清指着山脚村庄中来来往往的人,长发迎风。没有人在意近来崛起的小势力,却无视了小势力渐渐壮大后的结果——取代曾经的霸主。
    “衣锦,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女人太过聪明,未必是好事。”他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波澜,玄色长袍勾勒出身躯的轮廓,壮美而单薄,映上染红的天空,恍惚中竟有些寂寥。
    她闭口不语,悄悄潮他身后退了几步。
    即便是她,也要忌他三分。
    清知道……她的所知范围内,没有让他信任的人。或许有,但至少她从未见过。
    毕竟相伴多年,她亦被他提防。
    “衣锦,这天地,不是说动就动的,却也不是永恒不变的。”他笑了笑,道:“有一天,龙家也会败落的。正可谓盛久必衰……”
    “若有那一天,你可以离开龙家。”
    清仰起头,轻声说:“从我将手递给少主的那时起,不早对那天的结局已有答案了么……”
    “也是。”他依旧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不该怀疑你的忠诚。”
    只是忠诚……而已。
    
    从梦境中醒来,江南夜风略有些刺骨,船家睡在船舱另一头,披着蓑衣,仿佛衰老了十多岁的模样。
    她出神地望着河道两边中彻夜不眠的灯火,火焰跳动,绯色漫天。
    直起身,梦醒犹如溺水之人获救,近日来她总是梦见昔日与他相伴的十二年。
    梦到的总是满目荒凉,梦到得总是在一遍又一遍提醒她——龙子翔离世已两年。
    两年内,清走遍了她曾跟随龙子翔在十二年内走过的场景,或时过境迁,或物是人非。
    
    昔日,忠诚也好,利用也罢,清原以为她已经看淡了。却不只一次被那江南夜雨惊醒而停止追忆。
    铜镜中,岁月氤氲了她的容颜,眉目冷淡依旧却张扬不复。
    她一直记得那男子身后如墨般浓重的夕阳,记得他无情却柔和的笑颜,记得他笑颜背后的隐忍,却惟独记不清那一直堪比潘安的容颜。
    
    告别船家,她走向已阔别两年的地方——秋叶园。
    他的家,亦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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