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芷水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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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芷水
    母亲芳氏的逝去给墨茗很大的打击,似乎一夜之间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她竟再提不起任何争斗的念头。一个凄苦的生命就这样去了,她再也见不到那温和的嫣然一笑。
    逝者已斯,往往牵动的只是活着人的心肠。其实就算前世那般痴怨,解脱的也只能是自己罢,只不知那个人现在可好。
    哥哥洛玄祺执意取了母亲的银镯,把竹笛留给了墨茗。墨茗每每用手抚上那光滑的笛身,心便异常空落,似乎所有的心酸泪早已被手中短短的湘竹哭干,只留下斑驳的痕,无限哀伤。
    墨茗终于决定学笛,于是哥哥替她禀了王氏,王氏看在她哥哥面上便遣了两个从宫中离籍的乐师舞娘来馨德堂教习音律舞蹈,从此墨茗便于馨德堂偏园日日研笛学舞,心如芷水,再也不染府中杂事。因为哥哥总护着墨茗,王氏爱屋及乌,也渐渐宠惯于她,吃食衣帛亦十分考究,园里也无人敢为难墨茗,于是日子过的平淡而安宁。
    哥哥洛玄祺自母亲逝去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刻意遮掩胸中锦绣,博得一片惊赞,人人都说哥哥大才,他日定为人中龙凤。哥哥也争气,九岁进宫为太子伴读,随太子轩辕子琨习文练武,风霜雨雪,勤勉不辍,三年后,哥哥做《悉十三朝政弊疏》,上览毕,龙颜大悦,破例让十二岁的哥哥袭了世子位,上沅十七年上秋猎,百官随驾,十四岁的哥哥竟独自射猎了一头锦毛白狼,上大喜,亲赐雕琅映月弓以勉,圣旨到府,王氏面上灼灼有光,喜不自胜,遣人急报于飞虚观清修的洛贤王爷,洛翰瑞亦喜,便命人拜请飞虚观观主清徽道长为哥哥祈坛请福。自此在王府里,再无人敢说墨茗的半点不是,她和洛玄祺俨然府里嫡出的孩子一般。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上沅一十九年三月初一,三月的天地,草长莺飞,繁花初绽,处处鸟语花香,正是在这万象怀春之时,天朝探子急报,北淮王轩辕御颉携绥北王韩硕光仗兵三十万来犯,叛军已达接州郡,克利州城,不日将至郯城。
    这个消息击碎了天都宁静的天空,上闻讯大怒,着老将光禄大夫余宪超为元帅,大将军田骋为副将倾二十五万大军前往郯城剿灭叛军,另旨部分小将为副将参军,意为历练。洛玄祺亦在随军历练之列。
    上沅一十九年三月十二日,洛玄祺回王府辞行,于馨德堂正厅拜了王氏,便往偏园来寻墨茗。墨茗所住的馨德堂偏园多花,又正值春意日暖,几乎日日花团锦簇的,洛玄祺一身月白的锦袍站在花丛间,越发显得英气挺拔,望向墨茗的双眸满是宠溺。
    是了,上次见到这样宠溺的眼,已是前世,仿佛真的已经过了好久了吧,墨茗闭上眼,似乎那个温润暖玉般的身影真的已到身边,伸手摩梭着她的额发…很久了,这些太久以前的往事,值不值得去记忆回想?
    一睁眼,碰上洛玄祺温柔黑亮的眸子,眸底涌动的竟是些许留恋和不舍,这个人,是她洛墨茗今生的唯一可以相信依仗的人,他与她血脉交融,亲情脉脉,该是天荒地老也会不离不弃的人,而那个人。。。毕竟,时空久远的错失,早成了永远挽回不了的隐痛。
    今日便是哥哥出发的日子了么?真快。。。难不成前线真的势如水火,怎么这般紧急?
    “哥哥,…”
    “茗儿,…”沉默半晌,俩个人竟同时开口。
    “还是哥哥先说”墨茗微微脸红,心中竟有些牵挂,路途这么远,哥哥的身体可还吃得消?此是去战场,不比寻常,刀剑无眼,万一受了伤可怎么好?
    “茗儿,”洛玄祺微微一滞,剑眉微蹙,复有继续道:“茗儿,哥哥不在的日子,茗儿要好生照顾自己,免得哥哥担心。”
    “哥哥,茗儿自会保重,哥哥亦要千万保重,战场上刀剑无眼,茗儿亦挂念着哥哥,哥哥请万分小心,茗儿日夜盼着哥哥早日凯旋。”
    洛玄祺爽朗的大笑道:“好茗儿,还不相信哥哥么,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厮杀战场亦吾生平快意!茗儿莫要担心,早则三两月,迟则两三年,我必凯旋而归!”
    看着哥哥豪情万丈地脸,墨茗心中慨然,当年的小魔星也成长为少年英才了,那她呢,也会在这个时空好好的活着么?心如止水,默默无闻,或是义薄云天,轰轰烈烈?
    墨茗略一沉思,道:“哥哥好气魄,茗儿愿以一曲以送哥哥,愿哥哥万事如愿。”
    见洛玄祺的眸子亮了亮,墨茗微笑,从怀中取出落梨笛,闭目,凝神,屏息,缓缓的奏将起来,一曲《江心荡》呜咽而起,一奏一咏一浅唱,婉转缤纷惊落鸿。
    漫江风舞笛落,只凭无人语,静心花,
    才看那山光水影,叠叠翠翠,如歌似画,
    芊芊素手,管弦瓯哑;
    恨干戈平地起,莫道荆棘乱,堑风杀,
    哀哀山河万里烟,旌旗尽起,血月横挂,
    哀鸿遍野,何处为家?
    念将军,素忠义,
    仁肠磨义胆,沥血暹苍生,折戟沉沙。
    十年炼尽世间苦,一剑平天下!
    寂寞花阴江心荡,曲在手,无人和,
    却道是?雨初晴,碧波潋滟,娇奴初嫁,
    良人归,方天涯…
    一曲奏毕,余音袅袅,墨茗抬眸,见洛玄祺楞楞的,便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哥哥,发什么呆?”
    洛玄祺初醒似的,沉吟片刻,深深的看了墨茗一眼,方道:“茗儿放心,有我在,不会让谁来欺负你的。”
    墨茗笑道:“哥哥,有谁会来欺负茗儿啊?哥哥这可是说笑了呢,”继而用指尖轻轻的划过光洁的笛身,歪着头浅浅笑道,“哥哥觉得茗儿的曲可还中听?”
    洛玄祺抚掌大笑道:“我的茗儿果然是个妙人,此曲能让人如登仙境,绕梁三日,袅袅不绝于耳,却没有丝毫小女儿姿态,为兄在宫中也没有听过如此妙乐,茗儿确是冰雪聪明。”
    “哥哥过誉了呢,茗儿可不做什么妙人,盼哥哥平安回来才是真的。”墨茗亦笑道。
    墨茗才与哥哥说笑几句,立时,王氏便遣人来请,洛玄祺无奈,丢下一个珍重的眼神,大步急匆匆的去了。
    静谧的偏园,花香依旧,却淡淡的透出些许寂寞的气息,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呢,也许她洛墨茗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豁然啊,她自嘲的一笑,又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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