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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渫思言的神色略显复杂,赤非殇却是满目凝重,凝眸看向赤韵菡,赤非殇的神色中带了几许歉意:“韵菡,抱歉,是我平日里总不在府上,这才…”
赤韵菡微笑着摇头:“不关哥哥的事情,这府上,原本就是这样的。若不是哥哥关心我,我未必能活到今日的。”赤韵菡的语气太过平静,仿佛早已知道些什么。
墨夷淡然的眸子扫视了一圈,问道:“那可还能治?”‘
渫思言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不以为意:“能治,不过,这毒的解药不太好找。”
赤非殇和墨夷同时皱眉问道:“怎么个不好找?”
渫思言神情依旧淡淡的:“她身上被人下的是一种慢性毒,我观其脸色脉象分明是她母亲怀她时被人下在身上的药引。只待她出生后,每日服下一点,天长日久自然体弱。这毒叫情栀,是极少见的一种毒。下在人身上后普通的大夫自然是查不出来的,更何况韵菡年龄尚小,又是自幼体弱,自然会被误认为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这种毒其实很是歹毒,经年服下,不出二十就会体弱身虚,甚至神智也会渐渐不清,一般中了此毒的人都是活不过二十的。因为药引是下在母体上的,所以解药自然也需要母体的血来做引子。而真正解毒则需要用到一味叫霜秋的药,霜秋原本并不是药,而是漠北产的一种果树的果核,因为可以解开情栀之毒,被人称为霜秋。只是漠北偏远,世情复杂,中原极少有人去那面,是以很难找到。”
赤韵菡听到活不过二十的时候脸色就白了,等听到解药在漠北时,已经隐隐有些心灰意冷。漠北荒芜之地,江湖上谁人不知那是一等一的险地,这解药怕是没有希望了。
赤非殇却和墨夷对视一眼后,看向渫思言:“思言可能找到这霜秋?”
赤韵菡吃惊的看向渫思言,渫思言却好笑的回问道:“你怎么就来问我?说不定我这番话是蒙你的,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情栀、霜秋也是说不准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渫思言好整以暇。
赤非殇漆黑的眸子泛起明亮的光彩,一瞬间神采飞扬:“你必是能找到的,不然不会这般开我的玩笑。”
渫思言一怔,然而看着那一瞬间恍若星辰的双眼,居然沉默了一下,默认了自己可以找到霜秋。
霜秋对于大多数江湖人来说是极为陌生的,可是对于渫思言来说却实在平常的很。她师父的少思堂里集齐了天下间各种难以寻找到的药材,霜秋自然也是有的。而且霜秋其实实在算不得什么珍贵的东西。
毒的问题迎刃而解,赤非殇继续问道:“那韵菡的身体方面可还能继续调养?”
渫思言歪着头看向赤非殇,不禁奇道:“你就这么信得过我?万一我给韵菡治坏了呢?你名医山庄这么多大夫,你自己又认识神医易玉子,怎么偏来找我啊?”
渫思言虽是好奇的提问,然而眉宇间依旧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好像并未指望有人回答她的疑问一样。只淡淡又开口道:“好好调理还是能好的,现在还年轻,把底子打好就没事了。”
听到渫思言这样说,不知是不是错觉,赤非殇竟是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赤韵菡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没事了,会好的。”
这回连墨夷都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思量了。
正事商量完了,赤非殇也不着急了,唤来亭外的小厮,让人去准备午饭,顺便准备些好酒。
时值秋风凉爽,闲来无事,渫思言一边闲聊,一边套赤非殇和赤韵菡的话,想对名医山庄了解的更多一些。
然而这一番长谈,却让渫思言失望了,赤韵菡除了自己的院子,其他地方都不常走动,也就知道哪里都住的谁,至于赤非殇,他呆在名医山庄的时间实在少的可怜。两个人知道的还没有渫思言手底下人知道的多呢。
就这样直到下午,有下人来报神医易玉子易公子带了一位姑娘到山庄了,渫思言知道这是凤十玥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来了。于是在又闲扯了几句后起身告辞了。
渫思言走后,赤非殇略带着些许期待看向赤韵菡:“韵菡,你可看出来她的来历了?”
赤韵菡乃是赤非殇的小妹,家中老幺,赤非殇自幼丧母,是赤韵菡的母亲一手将其带大的,所以这一对兄妹的感情也是最好。赤韵菡自幼便同其他兄弟姐妹不同,她不喜欢习武,反而极是喜欢看书。而且什么书都看,颇有些才女的架势。尤其对一些古老的家族和一些隐秘的传闻知道的很多,而且赤韵菡为人聪明,虽然自己不习武,可是别人使出来的武功招式她都可以说出来历。
赤非殇一方面是希望渫思言确实医术极佳,可以给赤韵菡治疗。另一方面也是想知道渫思言的来路以及她来名医山庄的目的。易玉子的警告尚在耳边,她的身份不是自己该窥探的,可是,这种事情,他又哪里真的控制的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因为不曾动情,所以真的动情了,便会不知所措,便会情不自禁的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她的生活是怎样的?赤非殇觉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他已经管不了许多,只想更深的了解她。
赤韵菡微微摇头,神色间显得很是无奈。她也自认看过百家武艺,知晓许多门派的内功心法,然而渫思言的真气进入她的体内,她感觉不出究竟是哪个门派的。而且,这位渫思言姐姐的长相也一点也不熟悉,并不是哪位名人的后代。至于说精通医术,她也实在没找到能和渫思言的特征对上的人。
看到赤韵菡摇头,赤非殇脸上的失望不言而喻。赤韵菡看着赤非殇的样子忍不住道:“也许是当年七国战乱时一些武学大家的资料和书籍被毁,或者我并未看到也是有可能的,我回去再找找看,也许能找到呢。”
墨夷对着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摁住赤非殇的手腕:“非殇,这件事情急不得,其实如果仔细观察,像渫思言这样的人这些年江湖上也有一些,就我所知道的,先不论渫思言与她的师妹凤十玥。前两年京城突然出现了‘凤凰于飞,上邪于天’,其主子自称凰邪,同样是才名远播,文武接通的风流女子。也是异常出色而来历莫名。再比如说如今朝堂上的女史子矜,如此出名的人物,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其来历。本身也是诡异的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些人之间是有联系的呢?还有,凤十玥提到的师门,江湖中门派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谁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诡异莫名的门派呢?会不会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门派,而是一个组织什么的?你这样想着知道她的出身,根本就是大海捞针。还不如慢慢的找些门路再研究。”
渫思言太过优秀却半分名气没有,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当今江湖上,哪一家的年轻一辈稍微出色一点都会立刻传遍江湖。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过分优秀的后辈,可是任所有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她的来历。而真正知道渫思言来历的人却都清楚有些东西可以让别人知道,可有些事情若是从自己的口中传了出去,那将惹来的是杀身之祸。渫思言的来历一旦被天下人所知道,那么必然会引起极大的混乱。百年分裂换来的一朝太平,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想脑子发热打碎。
赤非殇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杯子,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急不得,先把韵菡的身子调养好了再说吧。”
渫思言并不知道赤非殇的心思,她的一门心思全在凤十玥身上,她之所以跟着赤非殇来名医山庄,只是为了更好的接近名医山庄,让人信任。而凤十玥晚来也并不是不想和他们一起来,只是因为有一些安排需要她亲自查看罢了。
渫思言快速迈进屋子时,凤十玥正伏在案上画着什么。抬眼瞧见渫思言,也没有什么动静,继续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东西,渫思言自然而然的倒了两杯水放在手里,等着凤十玥看完眼前的东西,随意的将水杯递了过去:“怎么样?都安排妥当了吗?”
语气自然,仿佛合作了无数次的默契自然就显示了出来。
凤十玥点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才继续道:“散玉关出来的那颗珠子是你从谷中弄出来的吧?”
“嗯”。渫思言点头:“当初商量的就是引蛇出洞,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颗珠子落到陈尘韵手里,我之前又打过那样的招呼,她必然是要给我的。至于消息吗!珠子在谁手中不重要,消息却是一定会漏出去的。”
凤十玥点头,也没见多大的意外,她们的任务不同,有些事情临时决定不可能一下子通知到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这种情况她也曾想到过。
她们要找一个失踪近二十年的人,就只有那么点线索实在是太难了。她转身将刚刚在画的纸拿到两人面前,低声道:“来看,我们现在只知道二十年前杀死凰邪姐姐和云之哥哥父母的人出自名医山庄,可是具体是谁他们都不记得,当初夜姨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尚且不知道,只是那时候师父的病情太过严重,而其他人也都被事情绊住,这说明当初的事情是有人精心布局的。而在夜姨娘失踪二十日后,就在夜姨娘失踪的地方凰邪姐姐云之哥哥的父母被杀。我认为这两件事情是有关系的,所以我们的计划第一步就已经选定了名医山庄。而之后,我们查到赤非殇的母亲来历不明,却在时间上和夜姨娘的失踪相吻合,所以第二步安排你接近了赤非殇来到名医山庄。然后现在我们虽然可以借着医术论会的事情做些事情,可是一旦找不到,那就证明我们所有的猜测都错了。”
凤十玥说完,看向渫思言。这件事情,说到底,和凤十玥以及逐凤山没有太大的关系。最主要的还是她和苏凰邪两个人家族以及上一辈的恩怨。
一个是父母家族不共戴天之仇,一个是自己母亲这一生最好的姐妹无故失踪。所以整个计划虽然凤十玥也参加了,最后的决定却还是要渫思言和苏凰邪决定,苏晋如今身在京城,当朝首辅,没有时间和精力。而他们两个却是有的。
渫思言沉思片刻,问道:“可知道凰邪姐姐什么时候到?”
凤十玥想了想:“消息是前两天传到我手上的,应该还要等个五天六天才能到,凰邪姐姐最近腿有些犯了毛病,恐怕也只能主持大局,探查的事情还是我们来做。”
“嗯”渫思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觉得赤非殇这个人如何?”渫思言状似不经意的道。
凤十玥一挑眉毛:“赤非殇?人品家世相貌武功都还不错。”
渫思言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无论她现在和赤非殇之间是否有那层似有若无的暧昧还是确实两情相悦,有些东西都不可能改变。更何况,如果她们的推测成真,赤非殇就根本不是赤绍的儿子,这件事情就更没有虎头蛇尾的可能了。
两个人趁着时间尚早,又在图纸上仔细推敲了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以及到时候如果被发现的掩盖路线等等事情,这一忙碌起来就是半个下午,一直到了天黑漆漆的夜了才算把整个计划都重新过了一遍。
晚饭时丫鬟送过来的,凤十玥只吃了少许就已经嫌弃的不行。幸好上山前她买了点心。两个人糊弄着吃了一口就开始歇息调息。
就这样,偶尔去找赤韵菡调养调养她的身体,或者在名医山庄四处逛逛,感受一下守卫力量或者熟悉路线,再不就去后山找些野鸡野兔子烤来吃,渫思言和凤十玥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转眼第二天就是医术论会正式开始了。
苏凰邪三天前才到,但是并没有和他们直接联系,只暗地里派了心腹找过两人几回,也就着这次的事情和行动分析过。然而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为了这件事苦心探查布置了近一年,无论是死是活,结局是好是坏总要去做了才能甘心。
这几日天气越发的转冷,赤非殇早先便着人给她们送来了棉被,伙食也在赤非殇的授意下变换了风格。
是夜,秋风吹得门窗吱吱的响,渫思言独坐在椅子上,有些神思游离。凤十玥几天没有去见易玉子,好不容易下午得了空,早已经一溜烟的没了踪影。这几天也曾听府内伺候的婢子提起都来了些什么人,提到最多的自然就是凰邪,天下最大的青楼,凤凰于飞上邪于天那位传奇的女主人竟然是个残废的只能坐轮椅的人,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无法不惊讶的。
然而人们素来只知道苛求他人,又有几人真心去思考一个残废的女子做到今天这般地步是多么的不容易呢。渫思言知道,她的凰邪姐姐并不会介意别人看她的眼光,她是要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的,她的心胸无人能比,她的优秀无人可及。那是她的凰邪姐姐,最最值得骄傲的女子。
渫思言看着眼前的灯影,情不自禁的笑了,其实他们这些人又有哪个真正去介意他人的看法呢?普通的江湖人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不需要看重,更遑论因为那些人的眼光就不开心。只是,明日就是医术论会了,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正所谓,无欲则刚,而他们,因为在乎,所以在乎,容不得半分差错。轻叹了口气,渫思言不再等凤十玥,今晚她得好好休息一晚上,来应付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