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朝初创 第五十二章 人祸在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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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深秋的到来,黄河汛期已过,经过民夫们日夜的赶工,各地决开的口子被一一添堵上,大宋帝国有惊无险。散落各地的难民还在继续迁徙奔波,家园被淹,妻离子散,原本肥沃的田地充斥着厚厚的淤泥,朝廷救济的粮食也维持不了多久,要想活命就得找更好的地方。
流民迁徙本为活命,可是断然不可小视流民们的力量,河南、河北、山东离京师很近,一旦这些流民聚于一处,那爆发的威势比洪水还要猛烈。
赵匡胤派人在各地安抚流民,免去灾区税收(这是必须要做的),希望受灾百姓们能安安稳稳的住下来。安抚的工作还在继续,至少要在严冬到来之前,为大家找到住的地方和吃的东西。
开宝五年的金秋,这本该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可开封以东的各地因洪水肆虐而歉收。
就在赵匡胤忧心忡忡之际,三司衙门打上了一份报告,内容是这样的:京师所储粮食不到半年之用,特奏请皇帝应允,征调民船、商船支援江淮漕运。
这份奏章差点没把皇帝气死,有要是来年在来上一次洪水,估计这群当兵的也不会跟着他干了。
按以往经验,京师一次性要储备超过九年的粮食,来应急突发性的事情(战争、灾害),开封这种大地方,内有百官百姓,外有驻军,这些人的消耗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不是赶上洪灾,谁又能想到京师的粮仓早就空空如也,除了调往灾区的几十万担,其他的粮食都到哪里去了?没有人说的清楚,自赵玭被罢免,无人主管的三司早就乱的不成样子。
新任三司使楚昭辅是赵匡胤的铁杆拥护者,他来到三司后发现,这个最富的衙门早就揭不开锅了。他很清楚这都是谁干的,但他又不敢将事情透露出去,那样会得罪更多的人。
收到奏报的赵匡胤召来楚昭辅,对他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楚昭辅感觉自己屈的慌,自打他进入三司的那天起,粮仓就已经空了。这些话他不敢对皇帝说,他了解这个急性子的皇帝,现在他说的每一句都会变成狡辩。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快从淮北调运粮食过来,以解燃眉之急。按往常的情形,在淮北通漕的情况下,一年之内船队能往返运输三趟,从淮北入泗水到京师,一次耗时八十多日,当然这是理想状态。
要是商船的话,速度要快一些,可是京师官定米价太低,大老远的运来只能亏本卖给别人,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是不会干这种傻事的,毕竟他们不做慈善。
京师的大户们各个仓储满盈,整日里把酒迎欢,就是开封城的人都饿死了,他们也不会粜一粒粮食。
按三司计算的这个速度,京师就是饿不死人,也会出大乱子,楚昭辅实在没办法了。他去找开封府尹赵光义,一来希望赵光义能在皇帝面前帮他美言几句,二来帮他想想办法。
楚昭辅的登门让赵光义喜出望外,这些年来,身为开封府尹的赵光义为拉拢人可谓费尽心思,没想到这个居然自己送上门来。雪中送炭的机会来了,他让人热情的款待楚昭辅,并拍着胸脯表示兄弟的事就是自己事。
赵光义的府邸本就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其中有江湖术士,走投无路的豪强,横行多地的杀人犯。但凡是有才干的人遇到困难,赵光义都每每愿意伸手相帮,他知道这些人日后都用的着。
有这么多奇人义士,想点办法自然不在话下,赵光义的“私人管家”陈从信不负众望,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三司不是打算征调民船,这个办法可行,但有一个前提,万万不能影响百姓运炭,百姓没有炭火,冬天里不被饿死,也会被活活冻死。征调坚固牢靠的民船运粮,其余的留与百姓运炭之用,既不影响吃饭,也不影响取暖,一样都不耽搁。
随船的兵卒食用所需,发船之日一应支付,所发船只不得沿岸停靠,以减少航运时日。京师与江淮各地粮仓要布置人手装卸粮食,如此一来,一年三运就变成了一年四运,不出几年京师粮仓必定充盈。
陈从信不愧是理财的好手,每一样都精打细算,从这一点看来,他要比吃闲饭的楚昭辅强多了。
粮食问题圆满解决,经赵光义说情,楚昭辅安然无恙,这使他坚信跟着赵光义不会有错,而接下来的事让他更加确信,赵光义是他的第二个贵人。
经过这次事,赵匡胤心里感触很大,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弟弟这次帮了自己的大忙,他要好好的重用弟弟,兄弟齐心何愁国家不治。
有了兄弟的好,全然忘却了朋友的好,两者相比取其重。赵匡胤对赵普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一想起赵普当着自己的面公然收受贿赂,他就心痛万分,要是换作别人早够死上好几次。
他一而再的给赵普机会,可赵普却依然故我,对皇帝的提示毫不在意。可是发生在赵普身上的另外一件事,让赵匡胤着实无法忍受,枢密使李崇矩和赵普不知何时结为了亲家,而他却全然不知,宰相交接枢密使这是什么意思?
可谁知道,突然间冒出一个叫郑伸的人,搅了赵、李两家的好事。据说这个人之前是李崇矩的门客,不知所犯何事,被李府扫地出门。
自那以后,郑伸就时刻准备对李家的报复,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摸到登闻鼓的鼓槌。一纸状子把李大人告到金銮殿,状告李崇矩私收太原举子的黄金,打算通过翰林学士扈蒙买通考官,给该举子一个甲科进士的出身。事情很明显,主管军旅的李崇矩不但收受贿赂,而且干涉国家选才大计,这两条都是皇帝最痛恨的。
郑伸不但有证词还有证人,可是这个证人在皇帝面前放水了,矢口否认这一切,把郑伸凉在了一边。事实上证人的否认无关紧要,这个案件中还牵扯另一个人,要知道扈蒙的儿子可是有前科的(虽说是养子),按照有其子必有其父的原理(反过来照样成立),扈蒙有份的话,李崇矩自然脱不了干系。
李崇矩被从枢密使的位置上扒了下来,降为镇国节度使(徒有虚名),郑伸得了个进士的出身,算是一种奖励,在开宝年间,一科只取十几人,而他的一次告状就能轻而易举取得进士,奖励不可谓不厚。
而郑伸的影响还不至于此,在他以卵击石的状告过程中,也为一个人指明了方向,任何告状都有可能赢,除了胆子之外,还要看合不合适宜。
正像郑伸所说的,科场问题还真是不少,开宝六年(973年)三月,新一年的科举开始了。知贡举(主考官)李昉负责这次考试,从进入贡院、监考、阅卷都和往年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成绩公布的那一刻,群情一片哗然。
贡举大人的同乡武济川榜上有名,这位姓吴的举子是什么人,大家心里最清楚,可谁也不敢说,得罪了贡举,下一次会试指定无望。
赵匡胤在大殿上召见新科进士,总共有二十八人,这是自他登基以来考中人数最多的一次。在这些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中,有两人是一问三不知,而这两人中就有武济川,这次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皇帝愤怒了,下令此次科举作废,参加考试的举子们要再行考试,主考官由皇帝亲自兼任,科举考场的殿试由此成为定制。从此以后,凡是会试通过的举子,都要参加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只有殿试通过的人才是真正的天子门生。
听闻再试的消息,考生们一拥而上状告李昉徇私,皇帝询问卢多逊的意见,真的有这回事?
卢多逊为人最会察言观色,关于这一点,他有点像后辈“才俊”和珅。卢大人买通了宫中的太监,皇帝平常看什么书,关心什么事,他都了如指掌,一句话皇帝要看的书就是他要看的,皇帝关心的事他必然会关心。
上朝的时候,皇帝冷不丁引用了一句话,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的出处(除了卢多逊),卢大人对答如流,他盖过了窦仪、陶谷等多位翰林学士,深的皇帝赏识。
他在这点上做的确实比别人高明,但跟大神级的马屁精和珅相比,未免有点小巫见大巫,事可以做圆,但话不能说满,你总得给皇帝留一点吧,这反倒让我相信了一点:社会一直是进步的。
深懂皇帝心思的卢大人就此事落井下石一番,说他早就听闻李昉徇私之事,但苦无证据,他以为是别人的污蔑大臣,所以一直未敢多言。
李昉这次算是惨了,没人能够帮的了他,他一直跟赵普走的很近,可赵普现在也是自顾不暇,皇帝好像盯上了赵普,凡是跟赵普走的近的人都没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