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有记，人若千靥，邪自心生。千靥璧，生于混沌中，性圆滑，却从不坦露心声，若有千面，故名千靥。近千靥者必为人所欺，而欺人。终死于自身之心。
    那块玉晶莹剔透，有柔柔的光晕从里面一点点扩散开来，在它的周围映出一点又一点的如梦似幻的光点。
    那光忽然间强了许多，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白光散去，青丝飞扬，纯黑的长袍铺散了一地，和那长长的发难分彼此，空气里弥漫这一种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
    温润如玉，而又寒若冰雪的男子，朱唇微启，嘴角上扬起一个隐隐约约的弧度。
    “你终是需要我的，这是命运，早已注定如此，我便要担起这份命运它所存在的意义。”
    “你早知道我会来寻你么？”墨荒颜讨厌这种仿佛被人看透的感觉，就像让她暴露在七月流火的太阳下。
    “这些事，终只有我能告诉你，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千靥的笑更加深刻，那种香味和他的笑容一般越来越深刻。
    “千靥，若有千面，你的话，可信么？”
    “我已洗去太荒的邪气，现在，我不过是个附在这千靥璧上的执念罢了。”
    “那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我知道的关于你存在的意义，和你与生俱来的丢失的那段记忆里的空白。”
    “那段空白对我重要么？”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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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靥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还只是一缕执念，附在这块经千百年的人性濡染的带些灵气的玉上。
    它的主人，是那个每日在人面前以讨人欢心为生的小丑，他甚至不知道他的主人叫什么名字，他管自己叫，靥，取笑脸之意。
    千靥见过他把那满脸可笑的油彩洗掉的时候露出的俊美面容，很美。
    “你想要这张脸么？”
    千靥吃了一惊，他能够看到他么？
    “我能看见你，一团黑色的雾气，在我的玉上呆了好一阵子了。”靥很开心，他的玉，有生命，是个活物。
    “这张脸很好看。”千靥很诚实很诚实，那个时候的他，还学不会说谎，学不会八面玲珑。
    “那等我死了，就把这张脸当做礼物送与你好了。”靥望着镜子，镜中的自己真的很美，比女人都要精致的脸。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张脸么？”
    “不能给人欢乐的小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不是么。”靥的声音模糊不清，有些散在了那夜微凉的风里。
    靥日复一日的表演那些戏目，观众也越来越少，可是千靥看到他每天早晨一笔一划的在自己的脸上细细勾勒出那张小丑面孔后，那种满怀期待却又沉重的绝望和凄凉是那时的他不能理解的。
    夜的黑是他最纯净的保护色。
    在那个最黑最黑的夜里，靥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僵硬的嘴角再也笑不动了，俊美的脸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死灰。
    “我果然还是没用了，再美的脸有何用，那不是我所需要的。”靥的看不见的眼睛里，漆黑一片，比那天的夜还黑。
    镇上来了个新的小丑，新小丑节目他看了嘴角也有一丝微扬的弧度。
    看不见的靥，依旧每天清晨很早很早的起来，对着那面他再也看不见的镜子，在脸上涂着那些大红大绿的油彩，偶尔会有两行清泪流下，弄花了油彩盘。
    “让那些人快乐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么？”千靥问过那个名字和自己只差一个字的傻男人这样的问题。
    “你不懂，这是我存在的意义。”靥用它看不见的眼睛望着远方。
    千靥在没问过他什么，这男人，真傻。
    十八日后的夜，月亮很亮，那个被称为冰盘的月亮的参差不齐的边缘泛着隐隐红光。大凶。
    那个迎月而来的女人，容貌被白纱遮了大半，声音恍若隔世。
    “不能带给人欢乐的小丑就是个废物，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张脸，你快能拿到了呢，千靥，这是我第一次，也会是我最后一次唤你的名字了呢。”
    那个女人的笛声响彻了整个夜晚，靥在那笛声里，慢慢化成一个小丑木偶，只是木头已腐朽了大半。
    那块玉，跌在枯叶堆里，汩汩往外流着咸涩的泪水。
    丑木，不过就是用木雕出的人偶，生来就是为讨好人类而生的，一生只会一套节目，当再没有人看他的节目时，就会有人，把他收了吧。
    千靥睡了很久，梦里他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等那黑色散去，他就成了和靥一模一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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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很好，只不过，丑木那种东西不是消失了很久了么？”墨荒颜望着千靥的眼睛，那里果真是一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是存在的，有人背着所有人，制造丑木。”
    “那，你想告诉我什么？”说故事么，这倒是很合胃口。
    “你知道太荒邪器的诞生地是谁创造的么？”
    “谁？”
    “初代的时光雕琢师。”
    “别胡说，时光雕琢师的职责就是封了你们这些邪物，又怎会创造你们呢？”墨荒颜皱了皱眉，嘴上虽这么说，可是她还是相信，没有来由的相信。
    “神怎么会允许能同时操纵时间和空间的人存在呢，要想存在就必须有存在的意义，人是神存在的意义，危害到人的我们，神不能降服，那就是你们时光雕琢师的意义啊。那个来自天界的男子，他就是天界要杀你的证据，控制不住的东西，没用的东西就应该被抹杀，就和丑木一样，不是么。”千靥的漆黑的眸子里泛起光亮，带着鬼魅般的邪气，侵蚀着人心。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的记忆有什么关系？”墨荒颜压下自己的怒气，精致的面容是以往如旧的波澜不惊。
    自私，是任何生物的本性么？神也不例外么？
    “时光雕琢师的继承方式，就是继承前任的无限生命，而前任会因为时光的从新流动迅速老化，死亡，消失。你记忆里的空白，是关于他的，关于那个愿意用不老之身换你一世长安的人。”
    墨荒颜的心，猛然狠跳了一下，那句话在她的耳边回响，仿佛驱不散的咒语。
    用吾一世不老容颜，换汝一世长安。
    我的意义，我的生命都来自你么？可是为什么我都把你忘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