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终因繁华落 第三记 梧桐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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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之戾怨,人为之伤。以刀之血铁,熔之,重铸一血铁锁,戾怨未消,坠太荒之地,成邪器。执链者必以链锁心,心之寒似血铁,永堕杀戮魔道。如若有违,必因此链而死,魂化链之戾怨,永不超生。
冬末微温的阳光照射在墨荒颜苍白的指尖,她轻轻将她暴露在阳光下的手收回来,果然,有温度的东西才是最讨厌的。呆在那个被遗时潭的结界圈起来的地方一辈子不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才对。墨荒颜开始想念那里冰冷冷的阳光了。
不过,这样如猫般慵懒的生活,日复一日,有些倦了,出来走走,也不是太坏。何况,那些邪物,早该她去清理了吧。墨荒颜伸了个懒腰,阳光照在她从宽大古袍中露出的手臂,似乎有种想要穿过去的感觉。
墨荒颜走出阴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从她的身体穿过去,笑着,这个隐身术,真的有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她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没关系。”
墨荒颜忽然抬起头,猛然意识到,现在这个状态的她,怎么会撞到人,人又怎么看得到她!那人却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墨荒颜摇摇头,心想,也许不过是不适应阳光的她出现的幻觉罢了。她慵懒的抬手,在空气中画出流光溢彩的划痕,她,如同一只高贵慵懒的猫。
划痕之后,是她的空间通道。
通道尽头,是白雪皑皑的雪山顶。寒风呼啸着划过她的耳边,如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墨荒颜蹲下,双手在轻轻拨开地上早已冻成冰的白雪,冰雪在她的苍白的手下,很温顺。
一道安眠于冰雪之下的沉重的铁链,在冰天雪地中尤为显眼。
墨荒颜轻轻一歪头,一道寒光贴着她美丽的黑发飞过,几缕美丽的发在寒风中飞扬。下一秒,墨荒颜出现在一个黑袍男子的身后,手里的尖利的发簪在风中闪光。
“你不是最好的杀手,梧桐,我才是。”墨荒颜的笑,在风中飞的很远很远。
“是啊,我不是,你才是,”黑袍的帽兜徐徐落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时光可以教人怎样做最好的杀手。它在无声中苍老人的容颜,置人于死地,因为时光就是最好的杀手。我才是它的弟子,而你不是。”
“不,因为你没有心,而我有。”
墨荒颜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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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走在黑暗里不知走了多久,忽如其来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血红的眸子里,满是冰冷的残忍与麻木。
和他一样身着黑袍的人,看到他的一瞬,一行眼泪落下,砸在地上的污秽里。
“师傅,求求你放了我吧,影儿她还小,还这么可爱……师傅,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子啊,你怎么忍心?”女人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哀求。
梧桐微微一笑:“刀之戾怨,人为之伤。以刀之血铁,熔之,重铸一血铁锁,戾怨未消,坠太荒之地,成邪器。执链者必以链锁心,心之寒似血铁,永堕杀戮魔道。如若有违,必因此链而死,魂化链之戾怨,永不超生。我的名字,叫梧桐。”
“你……”
女人话还没说完,她就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了。
梧桐抱起血污里的女婴:“影儿么?真是好名字。相信我,你会是这世上除我之外最好的杀手。”
地上的女人,眼睛直直的盯着梧桐离开的方向,仿佛要用她的怨恨在梧桐身上烧出洞来。
十五岁的影儿,已经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长长的黑发被黑色的绳子束起,直直的垂到膝盖,灿若樱花的面容总会让人想起那抹灿烂的朝阳。
梧桐倚在门边,看着满院子追着鸡鸭跑的影儿,心中暗笑,这小丫头,还真是古怪。
“影儿。”梧桐唤道。
“恩?”影儿依旧追着鸡鸭跑得不亦乐乎。
啪,一声,把裁衣的木尺不偏不倚的落在影儿的头上。影儿停下脚步,一脸委屈相的望向拿着木尺的男人。
哼,真是个狠心的老怪物!
“有任务了。”
梧桐若无其事的看向被影儿吓得瑟瑟缩成一团的鸡鸭,心中一阵窃笑。好久,都没有笑过了吧?至少,在这丫头来之前没有过。
“哦。”影儿吐吐舌头。
黑暗中的影儿,瘦弱的身躯裹在宽大的黑袍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随手扯下一块布料,擦拭着她匕首上的鲜血,撇了撇嘴,一脸的厌恶。
地上躺在鲜血中的男人,睁大了他的眼睛,仿佛要把这女子的模样刻入骨头里。
影儿多么希望此刻躺在血泊里的是那个教自己杀人的男子。她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恨意,但是她就是想杀了他。只是想,没有理由。
回到那个小院落的影儿,一脸的疲惫,朗朗月色下,梧桐一身青衣倚在门边,看样子是等她多时了。
“饭在锅里,还热。”
说完这句话的梧桐,只留给影儿一个青色的背影。
你死了吧,你死了多好。你死了吧。
影儿的脑海里,只回荡着这句话,仿佛来自漆黑炼狱的诅咒。
硝烟弥漫的战场,影儿手持她短短的匕首,望着躺在血泊里的微笑的将军,出了神。
几日之前,这个温润如玉般的男子还向她立下誓言:“若我能生还归来,定娶你为妻。”现在,他却在她的手里便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染着血污,真脏。不只是他的尸体脏,她的手真脏。
你死了吧,你死了多好!
影儿的恨意,莫名的涌来,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吞没了她的意志。
月色朗朗的小院,一身青衣倚在门边,看着她踏着月色归来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她没事,真好。
淬着剧毒的匕首,闪着幽蓝色的光,向他飞来。出于本能,他一闪,那匕首就稳稳的插在了他面前的土地里。
“影儿……”
你死了吧!你死了有多好!
来自炼狱的诅咒,充满了影儿的心。
梧桐的心,如坠冰窟。他像懂了什么似的,冷冷的笑着。
“我本以为,你会是我最好的杀手,可是,我错了,是我的纵容,让你从一个完美的杀手变成一个只有感情的庸者。”
冰冷,是他最好的伪装了吧,他视为女儿的孩子,终是为了感情,背叛了他。
躺在血泊中的影儿,残存着最后一丝气息,望向梧桐的眼里,满是恶毒的怨恨。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恨我了呢?”
“我无时无刻不在恨着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恨。”
养育之恩,终是抵不过血浓于水。这样恨下去,没有意义了吧?他不再是最好的杀手了,他是个拥有感情的庸者。这世间的纷扰,他看累了,好累好累。累得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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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傻啊。”墨荒颜笑道。
“恩。你要我跟你回去么?最好的杀手?”梧桐望向她,眼中没有漫天的大雪,只有一片空洞。
墨荒颜的柜子上多了一个大盒子。
她躺在遗时潭的潭底,望着泡泡在快到达水面时破裂。
她的希望,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