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深沉，人却未眠。
    九州之上，慢慢织出一张宽大的网，仿佛下一瞬间就要让人埋没于枯冢。
    第二日，校场之上，一袭玄鸟金纹白衫，商之帝皇的象征。在子顼的身上，却毫不见帝皇的威严。倒是有一丝难言的仙气，眉宇间隐士一般的傲骨。
    在高官们的眼中，子顼仍是一个尽会胡闹的小鬼，不足为威胁，不过，这些人也是在宦海沉浮数年的，不至于轻易放松警惕。
    帝皇的位子还在，威严不比当年太祖皇帝，却也是现在不得不尊敬的一个角色，所谓帝王，天下主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当今世上，有多少人不惧谓天子威严，又有多少人真正不把天子当做神一样看待。
    金丝绣成的玄鸟衣纹在朝阳之下泛着金光，耀眼而璀璨。如同先商之王的祭袍，远古之神，恍若近在眼前。
    这是一场如同武林大会一般的武战，胜且通过文试者才能成为武将，统领边疆各地的军队，不过这些娇生惯养的官家公子当中，不少人不屑这样的一个差使。
    北方的突厥人、鲜卑人、南方的百越、三苗，无时不在威胁着整个商的安全，子顼现在要做的事恰恰加大了这些异族入侵的风险，在武会开始之际还不乏有人劝谏，不过劝谏者哪里有这么好心，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用南北的蛮夷来说事罢了。
    不出所料，亚述来了，不过只有一个人来，其实一个人也好，倘若两人来，不算先商，商恐怕要有第一个女将了。
    他手上拿着六年前元宵时节送给他的大马士革刀，虽然在刀鞘中放着，却掩盖不了这把刀凌冽的锋芒，这哪是元宵市上可以买到的？六年之前，一个金发碧眼的波斯少女要子顼交予亚述，却不要他告诉亚述，是她送来。
    子顼对于哪两个人对战并没有暗地里安排，亚述的对手竟是樊墨，要说其他人，子顼根本不需担心亚述会赢不了，而樊墨出身将门，十四岁时就曾经随父亲出征南疆，曾经在一刻钟之内斩下敌方将领的头颅，是全场最强的几个人之一。
    樊墨持一陌刀，这是他当年斩下南蛮头领时用的武器，相比之下，亚述并未上过战场，勇气胆识一点恐怕处于弱势了。
    场外人的口中，这一场并没有悬念，但是樊墨没有任何轻敌的迹象。
    开始的锣声刚刚敲响，场上顿时刀光飞溅，陌刀与大马士革刀相互交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第一回合，两人战平。
    论身手敏捷，樊墨不及亚述，论力量，亚述与樊墨相比差的大概十万八千里远了，樊墨之所以十四上阵，是因为其天生神力，国内闻名的几个力士中也有人不是他的对手。
    六年时间，亚述对于伯父的敷衍，也没有任何偷懒的地方，内力愈发深厚，而西洋一代的外家功力确确实实要强于东方，所以他没有在樊墨面前败下阵来，只是对手实在太强，没有多少胜算。
    三回合下来，亚述还是未处于下锋，却已经大汗淋漓，而樊墨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神情自若。
    亚述明白如果不速战速决就只能败，他也知道这有一部分原因是子顼给他的一个机会，虽然他也知道这位大皇子没有这么好心。
    五六个回合过去是人都能看出亚述是在硬撑着，胜负已经明了，但是亚述并没有放下武器，樊墨这时却不肯再出击。
    “澹台公子，胜负已分。”樊墨说道，“在这样下去伤的可是你自己的身子。”
    “无妨，有樊兄这样一个对手，实属有幸之至。”亚述对樊墨行一个抱拳礼。
    “若是你想当那个什么官，我让你就是。”樊墨见他不停，开口道，毕竟父亲樊殷一向要他将矛头向外，对内就是比武也不可太过。
    “怎么敢劳烦”亚述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起码你比我适合总兵之位吧”樊墨道。
    台上两人停着招式，对视了良久，空留一个架势。台下的人看着这僵持不下的两人，心中不由得烦闷起来。凑热闹的人，尤其看不下这种事，他们是来看高手对战的，而不是看两个高手相互僵持着，一点动作都没有。况且澹台家的侄少爷也就是比较耐打罢了，樊墨小将军也只是勉强算得上高手。
    台下的叫嚣声越来越响，但台上的两人加上子顼都不为之所动。
    亚述趁着众人大吵大闹的时候宣布道：“胜负已分，自然不必再比下去。”
    “澹台兄，你有多少把握文试靠前？”樊墨关切道。
    “劳樊兄关心了。”亚述行一个抱拳礼。
    武会之后就是文试，即使是武会的胜者也不敢对文试有任何懈怠，众人并不知道子顼究竟是偏重文还是偏重武。
    子顼其实并不在乎到底是什么人取胜，正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样，欲加之誉也是何患无辞的。但是将澹台述送到江南去，不只是计划中为了留下实力而为，也有自己的一份私心。
    文试之后，由于出的全部都是兵家典籍中的谋略，兵家谋略对于将门世家来说，都是必读的书目，但是出身草莽的将军们确实借着生活来制定谋略。正如北方的突厥人、鲜卑人，崇尚着狼，也将狼的猎术当做战术来使用，所以说北方的各个游牧民族均善战。
    夜晚，劳累了整整一天的少年总算回到家中，得以好好睡一觉时，却被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缠着，讲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事，虽说能简略则简略，但是往往被问得讲到详细地不能再详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