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话:上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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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日出东方,晨风拂晓,全新的一天,在云雾缭绕的树绿草青中拉开了新的帷幕。
流川把书本夹在腋下,打着喷嚏走在校道上。
昨夜一场雨,路面上满是被风刮下的树叶和碎枝。树根下,一丛丛桔梗花开得分外洁白无暇,沿着笔直的校道一路铺彻开去。
两只雪白的蝴蝶相互追逐着流连嬉戏,最后扑到了那一片洁白的花海中,隐去了踪迹。流川看着它们,看得都痴了。
阿——嚏——
听说这打喷嚏还是一门学问:打一下表示有人想你;第二下有点凶险,可能招人骂了;第三下表示有人喜欢你。第四下就说明你很有必要到医院挂盐水,一定是感冒不用审了。
流川拿出手机百度,他想知道如果一个人连着打了8个喷嚏,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结果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很凑巧地就撞上了一面墙。
这是一面会移动的墙,它长得很有个性:两手叉腰,撇着两条铅笔腿,还顶着一张气势汹汹的脑脸。
“小子,以后走路当心点!”盗玫瑰用一根指头点着流川的脑门,不屑地呸了一声:“想吃老娘豆腐你还嫩了点,下次再不长眼,老娘打掉你的牙!”
这两条腿真细,我一只手就可以把它折断!
流川瞄了两眼盗玫瑰同学的铅笔腿,同情地摇了摇头,轻巧地越过了她,继续埋首轻移莲步。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网页,就顺手点开来看。弹出的窗口是一个空白的界面,然后一只长得玉树临风的西红柿崩了出来,旁边还有两个闪动的红色小字,是现下流行的火星文:点我!
流川手一抖,点了那只西红柿一下。
噗嗤——轰!
那只可恶的西红柿像人一样发出一声嗤笑,放出了一团紫色的烟雾,顿时笼罩了整个手机屏幕。流川吓了一跳,赶紧点退出键,可是还是迟了一步。手机哀鸣一声,在震动中垂死挣扎了一阵,没坚持几秒就黑屏了。
这什么破山寨网游!说好的女神呢?!
流川愤愤然收起手机,他抬起头向四周看了一眼,原来不知不觉已来到了食堂门口。也罢,只怪自己走霉运,先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左右擦看了一番,发现没有可疑人员,流川做贼心虚地用书本遮着脸向食堂门口走去。突然,前面一群围观的闲杂人等挡住了去路,他们正如痴如醉地沉浸在电吉他动人的旋律里。
“来了,来了!”徐子麒拍了一下靠着廊柱打瞌睡的杨木斯,“老大,他他他来了!”
“他什么他!连人话都不会说了么?”杨木斯一掌拍掉徐子麒的棒球帽,火气冲天地大发雷霆,但在下一秒,他眼尖地发现流川也站在人群的外面,踮着脚好奇地往里观看。他立马就放弃了伸手掐死徐子麒的冲动,改为抬腿,一脚踹开抱着吉他卖弄风情的邱时雨:“把麦克风给我,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曾小鸣扶着腰咳嗽了两声,伸手扶起了邱时雨:“咳,咳咳!你没事吧?美色当前,老大也是昏了头,你别往心里去。”
邱时雨揉着屁股,仍不失风度地冲曾小鸣一笑,露出了八颗整齐的牙齿:“我还OK啦,老大就这样,他看到那个小美人了。”
“咳咳,那就好。”曾小鸣和邱时雨击了一下拳,一齐走到了杨木斯身边,杨木斯一再打手势阻断热烈的掌声,见人齐了,清了清嗓子,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早上好,想必大家已经不陌生了,我是吉他协会的会长,也是Star乐队的队长杨木斯,这身后的几位是我的队友,他们分别是——”
“hi,我是贝斯手徐子麒,很高兴又见到你们了,请多多支持Star哦!”
徐子麒扬了扬手里的贝斯,摘下重新戴上的棒球帽,不断地朝观众尤其是女生抛飞吻。
“神之一手徐子麒!哇!超级明星脸我们爱你——”尖叫声不断,人群开始骚动了。
邱时雨抱着吉他旋风一般晃到了徐子麒的身前,盖住了他的风头:“啊,今天的风儿有点喧嚣,我祈祷风能将我的思念传达给你们——在场的各位,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是……”
“天籁之音邱时雨!好雨知时节,此曲人间无,邱公子我们这厢有礼了——”众女狂冒桃心眼,并开始有晕倒倾向。
“如你们所见,我是个病痨。”曾小鸣把拳头凑到嘴边,重重地咳了一声,“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只希望,你们能够一如既往地支持Star!”
“我们心目中的滑板王子&架子鼓御手曾小鸣!请接受我们无与伦比的爱——”围观的人群荡漾了,其中竟然男生居多!
徐子麒滑鱼一般溜到曾小鸣身边,将棒球帽扣到了他的头上:“就你最会耍帅,开始啦!”
曾小鸣冲他咧嘴一笑,徐子麒对病娇属性毫无抵抗力,瞬间也荡漾起来。曾小鸣一滑板将他打醒了,两人开始调整乐器。
杨木斯正在帮邱时雨的吉他调弦,他试弹了两下,觉得可以了,麦克风也没有问题。于是一甩眼色,由曾小鸣带头,“锵”的一声,乐声响起。
开头是一段摇滚版的卡农,融合了Star乐队的开拓精神,瞬间将观众的情绪调节了起来,不断有人吹着口哨附和。杨木斯很满意,他抬手打了个切换的手势,乐调一变,竟变成了《就是爱你》的前奏。
杨木斯只开口唱了一小段,就把观众给唱哭了,他舍弃了麦克风,抱着木吉他跳到了人群里,打直线向流川走去。
人群潮水一般,齐刷刷地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流川呆呆的站在路的尽头,手足无措。杨木斯一路弹唱过去,每个人都举起了手有节奏地左右摇摆,流着泪跟着唱道:“就是爱你爱着你,不离不弃!”
流川脸都黑了,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要被表白,赶紧撒丫子逃跑。但人群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几秒钟内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把他围在中间。站在流川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武士服的魁梧大汉,他满脸的横肉,额头上绑了一条血书着Star的白布,大马金刀地一个马步,像是把根扎到了地上,稳如泰山。
cosplay好可怕!流川赶紧退了回来,想换个方向钻空子逃出去。杨木斯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看他像只被困在笼里昏头转向的小白鼠一样,被人群耍得团团转,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将他拉了回来。
音乐声戛然而止,人群也片刻安静了下来。杨木斯深情款款地看着流川,但笑不语。流川羞得脸上飞起了火烧云,他想抽回手但怎么都挣不脱杨木斯恶意的钳制,他恼羞成怒地转过头骂道:“杨木斯你吃错药了?放手!”
杨木斯不怒反笑,他一用力,就将流川扯了过来,揽到了怀里,呵呵的笑着。
“轰——”
围观的腐女粉丝团马上就炸开了,她们点着手指,热泪盈眶地为偶像造势:“表白!表白!”
流川哭了,因为杨木斯这不要脸的竟然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这样当众吻了他!最可恨的是他竟然还反应不过来,甚至还呆呆地张开了嘴。
徐子麒手舞足蹈地兴奋了一会,见杨木斯把流川吻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又不禁用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目睹。曾小鸣拍着心口狂咳了一通,差点没把肺咳出来:“咳咳咳咳,当街调戏良家少年,应该不用承担法律责任的吧……”徐子麒趁机搂住了他:“要不我们也来试试?”
“去死!”
“哎呀!疼疼疼!你就不能轻点么?每次下手都这么重,把我打残打死了,你就得守寡了!”
“咳咳,不要把我和你们这帮死同性恋变态混为一谈,咳咳,我…唔……”
作为惩罚,徐子麒把他拉到角落,扑倒在地上压小草去了。
邱时雨默不作声地靠在一棵小树上,一面践踏着地上的青草:“老大这样会不会做得有点太过了……”
这边群情继续汹涌,人声鼎沸,仿佛这个小小的汉白玉游廊花园正在举行一场世纪婚礼,每个人都像喝醉了酒一般,既欢乐又无限艳羡。
杨木斯终于放开了流川,发现他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心突然紧了一下,好像被针刺到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将他紧紧的抱住:“笨蛋!不喜欢……不喜欢你就不会拒绝吗?只要你阻止,我、我肯定会停下来的啊……”
流川没有回答,哭得像只快要断气的小猫,凄厉而又短促。杨木斯把他抱得更紧了,一面不着痕迹地朝人群打了个解散的手势,他们帮了好大的忙,同时也惊吓到流川了。
就在杨木斯思量着要将流川敲昏抱回去的时候,突然从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他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他眼前一黑身体就跟着腾空而起,被狠狠摔到了地上。
冷小天面色铁青地站在流川前面,伸手护着他,同时将一瓶矿泉水塞到了流川手上:“给你5秒钟,赶快清除掉你嘴里的异味,我可是有洁癖的。”
流川呜哇一声,从背后抱着他,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冷小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拧开瓶盖,含了一口水,捏起流川的下巴,徐徐度到他的嘴里:“笨蛋!受欺负了就只会哭,你连漱口也不会了吗?”
“哇!救世主出现了!”“哇,另一位主角终于登场了,有好戏看!”“冷小天大人!稀饭们,我们家主人终于出现了!”
人群去而复返,声势比原先还要更加浩大,一大批同人女耽美狼闻风而至,她们可不想错过这活生生的重量级素材。稀饭团们扛着旗子,从校园各个角落潮水般涌了过来,力挺偶像。
冷小天没有给任何人靠近过来的机会,一扬手,平地刮起一阵怪风,众人皆被不同程度地迷了眼睛。风沙过后,早已没有了冷小天和流川的身影,方圆五里之内,再也寻不见伊人踪迹。
哦——原来偶像还会通天遁地之术!真不愧是我们的偶像!
稀饭们恍然大悟,得道成仙一般兴奋,她们激烈地互相讨论着,又像潮水一般隐去,销声匿迹地散落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简直就像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犯罪团伙,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邱时雨等人傻愣了半天,终于回魂,惊呼一声扔下乐器,飞快地冲到杨木斯身边,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了起来,“星爷”和“月娘”们也赶紧围上来心疼地询问偶像伤势如何,一番细心查看后,惊奇地发现他们的偶像除了右手手腕骨关节脱臼,以及身体不同程度的擦伤之外,竟然完整无缺没有挂彩!
杨木斯虚弱地朝众人摆了摆手,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点什么,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邱时雨抱着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小羊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徐子麒看着面目狰狞的邱时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直觉告诉他,还是暂时避开为妙,以免惹祸上身。曾小鸣一脚把他踹了回来,一面揉着红肿的嘴唇一面咳嗽:“老大有难,作为兄弟,我们就应该及时地向他伸出缓手,你要是还有一点觉悟,就请自觉地留下来!”
徐子麒一下清醒过来,忙掏出手机打120,曾小鸣咳了一声,劈手将徐子麒的手机夺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校医院就在附近,我们直接把老大背过去还快点,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徐子麒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赶紧陪着笑应了声是,就要去背杨木斯。这时,邱时雨已经背起了杨木斯,几个人慌里慌张地往校医院赶去。
人群也跟着迅速散去,Star乐队的粉丝留了下来,自觉分成了两批:月娘们留了下来,轮流看守偶像的演出道具;星爷们则尾随偶像而去,随时跟踪报道杨木斯的伤情。
事情至此,终于告一段落。
在重新恢复平静的校道上,盗玫瑰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手上拿着装沙子的塑料桶。她把桶放下,拍了拍手,白薇从刚才她钻出来的地方探出一个头,盗玫瑰两手抱胸,嘴里叼着根草茎:“出来吧,人都走光了。”
白薇从草里轻盈地跳了出来,扯了扯裙摆,心有余悸地说道:“没想到一桶沙的威力这么大,好险,差点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盗玫瑰吐掉草茎,嘁了一声:“谁让你没事爱充当烂好人,还把我也拉进去了,女人,真是麻烦死了!”
白薇脸红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好心地提醒道:“可是表妹你也是女人哦!你最后也会爱上男人的吧,恋爱,就是这样盲目的啊……”
“笨!”盗玫瑰喷了白薇一脸口水,叉着腰说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单纯得不像个地球人?南极企鹅都知道表白要趁早,你还停留在少女时代,搞什么捞什子的青涩暗恋,这辈子就等着剃光头做尼姑吧你!”
白薇被说中了要害,难堪地低下了头,脸色异常难看。盗玫瑰知道自己口气有点重了,缓下了脸色,刚要安慰几句,就看到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女孩子,风情万种地朝这边挥了挥手。
白薇看到她竟瞬间破涕为笑,说了句有事先走了,就扔下盗玫瑰朝那个女孩子跑了过去。
盗玫瑰重重地吐了口气,这样最好不过,她也懒得花力气哄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傻大姐远亲。
女人什么的最麻烦了,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既敏感又横蛮不讲理,一根筋地和你较劲,真是让人伤脑筋!
最近她家的那位吵着要和她去马尔代夫度蜜月,以庆祝她们相爱一周年纪念日的到来,不然就一拍两散,再没商量的余地。
“啊!啊!女人果然最麻烦了!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
盗玫瑰一脚踢飞脚下的石子,把手插到兜里,仰起头对着天空深情地呼唤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君可不可以赐我一个不那么世俗的女人?我只想要一个小龙女一样清纯的处女啊啊啊